第二十三章 陰龍
聽到這，秦嵐也逐漸有些明白過來了，敢情是這客船中，還有說書先生在。但轉(zhuǎn)念一想倒也正常，畢竟客船還得在江面上航行一周時間，期間也沒有其他碼頭可供?？?，總得要在船上找點樂子解解悶，請個說書人，講一些評書話本倒是性價比比較高的消遣方式了。
他也不由自主的豎起耳朵，腦袋前傾，對說書人接下來的話語感到好奇起來。
“...咱們活人的人肉在那些妖怪眼里，就相當于人參靈芝，是進補的食物。那大妖還想借道陰水江，去禍害江邊的城池，可如此一來，那陰龍神就不樂意了?！?p> “江邊的人們，給它修了好些寺廟，走水的商客漁民，每逢下水必定會去陰龍廟上一柱香，以求一路風平浪靜，鬼神不擾。受了這么多香火供奉，那陰龍神斷然不會坐視自己的信徒被那大妖屠戮一空?！?p> “那陰龍神乃是陰水江江神，這江長達十萬八千里，沿途三百六十城，受到江水灌溉的村莊鎮(zhèn)集何止四五千！這些具是江神之民，受到陰龍神庇護。”
“很快，寬闊的陰水江好似被什么切開了似的一分為二，那裂隙里，一條體長足有千丈，通體漆黑如墨，雙角似琉璃，雙目如城門，面目猙獰，須發(fā)皆白，生了不知多少對利爪的陰龍神從江中飛出！”
“那陰龍神可了不得，一身神力通天徹地，呼出一口氣便能喚出烏云遮天蔽日，張口就是雷電滾滾；可那大妖也不是好惹的，大妖修行的是萬妖殿的煉人功法【百煉成仙】，即要煉化一百座城池方能大成。那妖已經(jīng)煉化99座，只需最后一座城池，便可晉升為仙...”
聽到這，秦嵐已經(jīng)越聽越離譜了。什么煉化99城的，什么千丈的陰龍...不過很快，場內(nèi)就有好事的旅客替他開口打斷了那說書人的胡謅：
“你這老頭子，說的是什么書？還千丈神龍，還煉化百座城池，咱們州郡總共也就二十座城，整個大涼有名有姓的城池也不過四百余座！照你這么說，咱們大涼也沒法奈何一只妖怪咯？”
那聲音中氣十足，且?guī)е鴿饬业谋梢摹９饴犅?，秦嵐也沒法判斷對方的身份。但此時在艙室內(nèi)的人都知道，發(fā)聲的是一位身型健碩，腰間佩刀的年輕男子?？此难b束，和稚氣未脫的年輕面龐，顯然是個初入江湖的雛兒。
年輕男子語氣有些不忿，顯然是對說書人的故事不滿。除了他，周圍有幾人也笑著出聲道：
“老先生，你這故事唬唬頭一回來的外地人還成，我可是江陰人，這回書在城里茶樓聽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遍，人家也只說是百丈神龍，可沒哪個先生說的比你還離譜。”
原本還被這夸大口氣嚇得有些面色發(fā)白的旅客聞言，知曉那說書先生的胡謅夸大，倒也沒說什么，只是之后說書完了后給的打賞銀錢必然要少上些許。
那年紀不小的說書先生聽了眾人的質(zhì)疑，卻沒急著反駁。他拿起身前案幾上專門預備的潤喉茶水，深深飲了一口，待到眾人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方才開口道：
“小老兒自幼生活在船舶中，沿著這陰龍江由上至下，見識過不少走南闖北的英雄好漢，也說了大半輩子評書，這祖?zhèn)鞯摹廄垈鳌f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遍，自是不可能信口胡謅。至于岸上的那些故事，自然都是岸上那些先生從老兒或是老兒父輩那里聽來的，自行杜撰。自然是做不得真?！?p> 那容貌蒼老，須發(fā)皆白的說書先生語速不快，卻又一幅斬釘截鐵的模樣，不由得讓眾人忍不住心生一股信服。原本有人開口想要反駁幾句，卻還沒來得及開口，那說書先生便再次道：
“至于老兒所說真假，諸位只需到岸上的龍水村中的陰龍廟看一眼便是。那龍水村，便是當年陰龍神擊殺大妖之地，雖然陰龍神乃正德天神，卻依舊受了傷，脫落了些身上的鱗甲。而龍水村的廟中，便供奉著一顆足有門板大小的龍鱗！”
“嚯！”
眾人嘩然。
站在艙門門口，人群外的秦嵐本就聽不太清其內(nèi)的評書聲，此時聲音喧鬧起來，更是聽不準了，只隱約聽到幾句什么‘龍水村’‘龍鱗’之類的標志性詞語，至于其余細節(jié)，更是一概不知，可他的身邊，卻聽到了一聲嗤笑。
“什么龍神，不就是一只大妖么！放任百姓給一只妖物修廟上香祈求平安，這大涼的鎮(zhèn)妖司看來是真的不行了，我呸！”
秦嵐轉(zhuǎn)過頭，正看到身邊一個髯須大漢一臉的不屑，不敬的話語更是出自其口。那大漢比起秦嵐高了小半個頭，身材更是壯碩了不止一倍，將身上質(zhì)地考究的黑色袍服撐的仿佛快要炸開。一把環(huán)首刀更是被白色腰帶纏在腰間，刀刃處，一絲黑色的銹紋隱隱可見。
秦嵐看到這，也沒有關心這大漢是怎么聽到其中話語的，只是看到他，不由得眉頭微微皺起，腳步不自覺的后退兩步，下意識的想要避開這滿臉匪像，一身煞氣的大漢。
他這極其隱蔽的動作，卻也沒有瞞過那大漢。大漢原本只當他是尋常旅客，只是不經(jīng)意瞟了一眼，剛準備移開目光，打算擠進艙室?？赡抗饨唤拥乃查g，那大漢卻輕‘咦’了一聲，停下了動作。
“這位小兄弟，可否問一句，師承何派？家中長輩姓甚名誰？”
那大漢一見面，直來直往的話語讓秦嵐的臉色有些冷了下來。眼下這人自不可能來自官府，畢竟官家打扮明顯和這相差甚遠。但若非官府中人，其余還有誰會如此直接的開口問話？不過，無論是什么身份，秦嵐都斷不可能將自己的來路無端告知一個外人，哪怕是‘秦嵐’的來路。
就在他剛想開口拒絕時，他的身后，傳來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這位公子，是我的學生，此次前往金陵參與鄉(xiāng)試，不知好漢有何貴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