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改變
痛！
身體各處都是鉆心的痛。
張遠醒來的第一感受，就是難以忍受的疼痛。
他感覺自己正躺在粗糙的砂石地上。沒有光，周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唯一的聲響只有自己時斷時續(xù)的呼吸聲。
“嗬，沒想到我命還挺大的?！?p> 想到那條黑黝黝看不見底的裂縫，張遠心中有了一瞬間的慶幸。
“不過身體狀況好像不太好，雙腿好像都斷了，動不了。身體也是一動就痛，右手抬不起來，如果沒人的話，恐怕也是難逃一死…….”
“不行！我不想死！“
死亡的陰影再次籠罩而來，張遠奮力抬起還能勉強活動的左手，在附近費力地摸索。
“我的手機是跟我一起掉下來的，如果找到了，說不定……”
“啪?！?p> 一聲輕響，張遠摸到了一個長條形的方塊。
快速將它拿在手中，細細摸索一番后，張遠的心中充滿了狂喜：“找到了！找到了！終于有救了！”
左手小心按住開機鍵，屏息凝神，他的心中從未如此忐忑。
一分鐘后，屏幕依舊漆黑一片。張遠徒勞地握著手機，心中的絕望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
“嗚嗚……”
一陣低聲哭泣響起。
張遠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在這黑暗的地底，沒有一絲光亮，沒有一點其他的聲音，四處奔涌而來的，只有深深的絕望。
哭聲越來越大，最后變?yōu)楹窟罂蓿诹芽p中回響。
但沒有人聽到，就像茫茫大海上的一座孤島，無人能發(fā)現(xiàn)。
*
*
火云大酒店外，英雄協(xié)會和緊急事件處理部隊也終于是趕到了。
“邢封大隊長，各隊已集合完畢，請指示！”
被稱作邢封大隊長的中年男人點點頭：
“好！事不宜遲?！?p> “二隊，帶上生命探測儀去營救幸存者，注意規(guī)避魔甲蟲的位置?！?p> “一隊，保護二隊并清理周邊的多眼惡犬。”
“三隊，配合消防武警疏散圍觀群眾。”
……
隨著一條條指令的發(fā)出，整個搜救顯得有條不紊。
“英雄協(xié)會來的是誰，到現(xiàn)場了嗎？”
邢封問道。
旁邊的通訊員翻了翻記錄，回答道：“報告大隊長，英雄協(xié)會趕來的是D級英雄賀山，擅長巨象功，正在和魔甲蟲交戰(zhàn)?！?p> 聞言，邢封點了點頭：“是他的話應該沒什么問題，畢竟只是一只三階的魔甲蟲，雖然龜殼有點厚，但想來應該能順利拿下?！?p> “對了。”
邢封忽然想到了什么。
“魔甲蟲的出現(xiàn)位置確定了嗎？”
“確定了。就在火云大酒店的迎賓大廳里?！?p> 邢封沉思了一會兒，對身邊留守的中隊長說道：“肖明你找?guī)讉€人，順著裂縫去看看。一頭三階魔物不聲不響的到了市中心，我懷疑有問題?！?p> “是！”
肖明的回答鏗鏘有力。
“注意安全，發(fā)現(xiàn)危險立馬回來?！?p> “是！”
……
*
*
將胸中的絕望與壓抑宣泄了一番，張遠冷靜了一下，終于想起自己還有一個系統(tǒng)。
懷著最后一絲希望，他小聲地呼喚道：“系統(tǒng)，你在嗎？“
一塊泛著微光的面板突然出現(xiàn)，但沒有給這個漆黑的世界帶來一點光亮，好像它存在于另外一個次元。
張遠看著系統(tǒng)面板，心中涌起一絲希望。
“系統(tǒng)，你能帶我離開這里嗎？”
在他飽含熱切的目光中，出現(xiàn)的是兩個冰冷的漢字：
【不能?！?p> “那你能向外界發(fā)送求救信息嗎？”
【不能?！?p> “那你能做什么！??！”
張遠徒勞地咆哮著，像一只斗敗的公雞，朝著一個沒有情感的人工智能宣泄自己的無能狂怒。
“你難道不怕我死在這里么……”
這一次，系統(tǒng)終于有了回應：
【若宿主意外身亡，英雄系統(tǒng)將會尋找新的宿主?！?p> 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答案，張遠心中有些悲涼：
“是啊，我只是一個怕死的普通人罷了，任何世界，最不缺的就是我這種人了……”
前一世的父母，這一世的舅舅，種種影像在眼前一一閃過，讓他的眼角再次流下了淚水。
“到頭來，在面臨絕境的時候，誰也依靠不了。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他又想到自己剛來時的“理想”，不由得覺得有些可笑。
“這個世界，最危險的，反而是那些沒有力量的普通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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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老黃，你說今天咋回事？元靈市竟然有三階魔甲蟲，還襲擊了火云大酒店。那次大清洗過后，這應該是近些年第一次在城市里出現(xiàn)三階魔物了吧！”
“我怎么知道?！?p> 正在安裝索降裝置的中年人頭也不抬。
“好了，裝好了，小葉瘦猴你們兩個下去吧，注意安全。”
被叫做小葉的年輕人應了一聲，拿好生命探測儀和步槍，一點點向裂縫底部挪動。
一邊的瘦猴撇了撇嘴，從另一處開始索降。
幾分鐘后。
“小葉瘦猴報告情況。”
“這里是葉勇，我和瘦猴已到裂縫底部，但下面還有一個巨大的斜坡，我懷疑里面通向魔甲蟲的老巢。”
老黃皺了皺眉頭，他有心想讓兩個隊員下去看看，又怕他們遭遇不測。
“小葉，周圍有無生命反應？”
“報告，我和瘦猴都走遍了，沒有生……”
“等等！”
“出現(xiàn)生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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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里傳來一陣陣虛弱感，張遠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又要體驗一次死亡了么……”
“如果有來世……”
“如果還有來世的話……”
“我一定……！”
一股強烈的睡意席卷而來，張遠緩緩閉上眼。
“人這一生，最可悲的事，莫過于期望自己的來世?！?p> 張遠準備好好的睡一次覺。
這一次，他不準備醒來了。
沉入夢鄉(xiāng)的前一刻，隱隱約約間，他似乎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或許是錯覺吧……”
這樣想著，張遠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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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元靈第一醫(yī)院。
張遠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潔白的床單，溫暖的陽光。寬敞的房間里散發(fā)著消毒水的味道。
微風透過窗戶輕拂窗簾，光影的變換在此刻如此讓人沉醉。
病床邊，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美婦，歲月并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跡，反而增添一股成熟的韻味。
此時她正拿著刀削蘋果。身旁，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蘋果。
張遠在記憶中搜尋了一陣，才想起這是自己的舅媽王雨和表弟張峰。
張遠想嘗試動一動，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右手和腿都打上了石膏，頭上蓋著紗布，胸口還在隱隱作痛。
“舅媽……”
有些虛弱地叫了一聲，母子二人同時將目光投向張遠。
“小遠，你醒了！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我馬上叫醫(yī)生。”
見張遠醒來，王雨顯得很是驚喜，不等張遠回應，就按響了床頭的呼叫按鈕。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醫(yī)生走了進來。
檢查了一下張遠的情況，又問了諸如有沒有不舒服之類的問題，中年醫(yī)生這才說道：“患者之前雙腿骨折，右手臂骨骨折，肋骨斷裂三根，并伴有臟器破損和少量內出血，現(xiàn)在看來恢復良好，你們不必太過擔心。”
聽到自己的侄子沒事，王雨顯得很高興：“多謝醫(yī)生！”
隨后醫(yī)生又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就帶著護士離開了。
等醫(yī)生的腳步聲遠去之后，張遠問道：“舅媽，誰救的我？”
王雨笑了笑：“是緊急處理部隊的人救了你。他們本來要順著裂縫去探查一番的，結果半路上生命檢測器發(fā)現(xiàn)了你。
聽說當時你的生命體征極其微弱，要是他們稍微晚一點恐怕就找不到你了。”
說著，王雨不由得嘆了口氣，目光滿是憐愛：“你這孩子，也是命苦。”
“咳?！?p> 張遠有些受不了這滿是憐愛的眼神，輕咳一聲連忙轉移話題：“舅媽，那頭魔甲蟲怎么樣？還有我的兩個室友呢？”
那頭魔甲蟲被隨后趕到的英雄協(xié)會給消滅了。至于你的室友，他們只是受了點小傷，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院了，還在你昏迷期間來看過你?！?p> “昏迷？我昏迷了多久？”
王雨的目光充滿憐愛：”小遠，你已經(jīng)昏迷三天了?！?p> 張遠默然。
當他在裂縫底下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沒想到還奇跡般的被救了下來。
說他運氣好吧，他又碰上了這檔子事；說他運氣不好吧，他又要比葬身蟲腹的人要幸運很多。
“這個世界，普通人才是最危險的?！?p> “我要變強！”
“強到不用再時時刻刻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強到能夠讓我自在的活下去，強到我能保護自己的家人！”
“強到我能掌控自己的命運！”
這一刻，張遠完完全全拋棄之前小富即安，平平凡凡過完一生的想法。
魔甲蟲給他上了生動的一課。
那時的不安，恐慌，絕望，乃至于懦弱，都在此時化為了他想要變強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