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燃燒吧復(fù)仇的火焰

　　幾日后，楊笑等一眾新兵被集中在營地內(nèi)的操場上。楊笑以及另外幾個在戰(zhàn)場上拖了后腿的新兵被勒令出列。

　　在他們的面前樹了幾根木樁，每一根木樁的上面都綁著一個從藩族抓來的俘虜。這些俘虜有老有少，老的年近六十，小的只有十三四的樣子。每一個俘虜都是衣衫襤褸，身上掛著或多或少的傷?，其中一個俘虜混身上下滿是觸目驚心的傷?，已經(jīng)有些奄奄一息了，顯然是受到了不輕的折磨。兩族的將士們都有親朋好友們死傷在對方的手里，雙方之間早已有著不可調(diào)和的仇恨，所以虐殺俘虜對于雙方的將士們來說早已經(jīng)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

　　百夫長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幾個新兵一邊來回的踱著步子一邊緩緩說道：“你們幾個前兩天在戰(zhàn)場上可真是給我長了一份好臉吶！”任誰都聽得出來語氣里夾帶的嘲諷。

　　“我也不怪你們，必經(jīng)是第一次在戰(zhàn)場上見血嘛，說一點都不害怕的那都是假話。任誰第一次處在那種情況下都會有些膽怯，這是人之常情?！卑俜蜷L越說越氣，說到后面已是怒不可遏：“可你們幾個居然被那些藩狗給嚇破了膽！現(xiàn)在，就給你們一個機會，讓你們沾沾血腥味兒，壯壯你們的狗膽！”

　　百夫長說完就站到了一旁高聲道：“現(xiàn)在，在你們面前的就是用來讓你們幾個開開葷的藩狗?，F(xiàn)在聽我的命令……拔刀！”

　　倉啷…倉啷……。楊笑等人紛紛拔出了腰間的佩刀。

　　“向前一步走！”幾個人齊向前邁出一大步。“殺！”百夫長大聲的下達了最后的命令。

　　有人立刻咬咬牙沖上前去捅出了手里的刀；也有人大叫一聲自己給自己壯一壯膽子，然后向著被綁在面前的俘虜劈出了一刀……。那些俘虜或是發(fā)出一聲慘叫或者是悶哼一聲，全都結(jié)束了生命。

　　每當有一個新兵鼓起勇氣殺死自己面前的俘虜后百夫長都會夸獎一聲：“好！殺的好！殺了他們，把他們的腦袋割下來掛在你們的床頭上，這就是你們的戰(zhàn)利品。”

　　最后只剩下楊笑遲遲沒有動手。百夫長大聲的喝訴道：“楊笑！你在干什么？殺了他！”

　　楊笑抬起一只腳向前邁了一小步，但他卻怎么也抬不起手里的刀，他渾身都在緊張的顫抖著，他甚至不敢睜眼看向面前的藩族俘虜。

　　百夫長一連命令了幾次，楊笑都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百夫長大步上前一腳踹在楊笑身上。

　　楊笑一個跟頭翻倒在地，刀也掉在了一邊。百夫長走過去蹲在楊笑跟前：“聽說你在家是一個富家公子哥？像你這樣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最應(yīng)該沾沾血，嘗嘗殺人的滋味?！卑俜蜷L一邊說著一邊撿起楊笑的刀，像拎小雞一樣把楊笑拎起來推到了那個藩族俘虜?shù)母啊?p>　　百夫長把刀塞到楊笑的手里厲聲道：“你看看，看看你面前的這個人，他是一個殺了你無數(shù)親人無數(shù)袍澤的惡魔！他的手上沾滿了我西梁子民的鮮血！他是你的仇人！殺了他！”

　　楊笑低頭看著手里的刀。

　　“呵呵呵……哈哈哈……?！蹦莻€被綁在木樁上的藩族俘虜突然笑了起來，他越笑聲音越大，越笑越張狂?！澳氵@個懦弱的膽小鬼，你們周人都是懦夫！哈哈哈哈……?！蹦欠斢梅逭Z言說道。

　　“抬起你的頭！”百夫長大聲的命令道。

　　楊笑有些木訥的慢慢地抬起了頭，他看向面前的藩族俘虜，那個藩族俘虜也張狂大笑著看向他。藩族俘虜邊看邊嘲笑著：“總有一天，我們藩族的勇士們，會殺光你們的男人！搶光你們的財寶！肆意的玩弄你們的女人！啊哈哈哈……?！?p>　　兩個人的目光對視在一起。楊笑看著他滿是嘲諷的目光，漸漸的楊笑好像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絲熟悉的感覺。他好像看到了當年的那個藩兵首領(lǐng)，他看到了那個藩兵首領(lǐng)那張丑陋的嘴臉。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張臉，永遠不會忘記那張臉上的表情。

　　楊笑感到一陣陣的頭痛，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在這片模糊當中楊笑好像又飄回到了當年的三青鎮(zhèn)，他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再次的目睹了家人慘遭劫難的全過程。他看到了父母和姐姐的無助、恐懼、絕望還有憤恨。

　　他看到了父親被綁在地上痛哭著，叫罵著，那叫罵聲就像是在一聲聲的指責(zé)他一樣：你為什么不為爹娘報仇？！

　　他看到了姐姐縱身跳入了水井里，那一聲“噗通”的落水聲就好像直接撞到了他的心臟：“弟弟，井水里面真的好冷。”

　　他甚至又看到了母親慘死在床上的景像！從母親那雙充滿了仇恨的空洞的眼睛里他好像看到了火焰，那是熊熊燃燒著的復(fù)仇的火焰！

　　那火焰無聲的低吼著：“報仇！報仇！……！”

　　家人無助的聲音不住的在他的耳邊回蕩，藩兵們那得意洋洋的嘴臉也一圈圈的圍繞在他的眼前。他伸手想要去抓住他們，他想要把他們都撕成碎片，可他什么也抓不到，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就那么的發(fā)生著。他開始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感受到了自己的無助。在這份弱小無助的感受中他好像又聽到了母親在他的耳邊呼喚，那聲音即貼近又遙遠，即清晰又模糊，那是：殺了他！殺了他！……。

　　“……殺了他！”百夫長在耳邊的吼叫聲把楊笑拉回到了現(xiàn)實。

　　楊笑緩緩的提起那把刀，此時此刻的他，感覺手里的這把刀仿佛有千鈞之重一般。他在心里自嘲著：“楊笑啊楊笑，你到底算個什么東西？你到底在干什么？你不是要報仇嗎？現(xiàn)在藩狗就在你的面前，你就是這樣報仇的嗎？你這個樣子跟廢物又有什么兩樣？你對得起誰？”

　　母親的聲音好像又出現(xiàn)在了他的耳邊，她那幽怨的聲音一聲聲的凄慘的說著：“殺了他！殺了他！……！”

　　楊笑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他感到嗓子里一陣發(fā)干。“我要報仇！”沙啞的聲音緩慢而堅定。

　　百夫長在他的耳邊鼓勵道：“對！你要報仇，你現(xiàn)在就要報仇！”百夫長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報這血海深仇！”

　　楊笑終于忍不住了，他終于爆發(fā)了，他的心里燃起了無窮無盡的復(fù)仇的火焰。他像瘋了一樣歇斯底里的大叫著：“??！”

　　那把刀在他的手里顫抖著，不是因為害怕，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憤怒！

　　“噗嗤”一聲，刀尖從藩族俘虜?shù)暮蟊惩赋?。藩族俘虜?shù)男β曣┤欢梗靶Φ谋砬橐材淘诹怂哪樕?。藩族俘虜?shù)哪樕蠞u漸的露出痛苦的神色來，楊笑看到他這幅樣子心中竟生出一絲快意來。那是復(fù)仇的快意，是將蒙在心頭多年的陰霾一掃而光的快意。楊笑下意識的將手里的刀扭動一下，血從藩族俘虜?shù)膫谔幜髁顺鰜?，也從他的嘴里流了出來。藩族俘虜張開嘴想要說些什么，但他什么也說不出來，他輕咳了兩聲，嘴里冒著血泡。

　　楊笑還在大聲的叫著。他猛的把刀拔出來，藩族俘虜?shù)难獜膫诶飮娏顺鰜?，噴了楊笑滿身滿臉。不同的是這一次的鮮血給他帶來的不再是恐懼，而是像在火焰里又澆上了一桶油，讓復(fù)仇的火焰燃燒的更加的洶涌了。

　　楊笑的眼里充滿了血絲，他一刀接一刀的砍出去。在他的眼里看到的不在是面前的這個藩族俘虜，他看到的是殺害母親的那群藩兵被自己一個接一個的砍倒在地。他的心里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報仇！報仇！……！”

　　楊笑仿佛陷入了一種魔怔，他就像是真的瘋了一樣，大叫著一刀一刀的就這樣一直砍著。每一刀都竭盡全力。木樁上的鎖鏈在火星四濺中被砍斷了，被砍成幾塊的尸體掉在了地上他依然在不停的砍著，直砍的血肉四濺，泥土翻飛。

　　不知道過了多久，楊笑終于停了下來。這時的他披頭散發(fā)的爬在地上喘著粗氣，血水、汗水還有淚水混在一起糊滿了他的臉，也沾滿了全身。滿是豁口還斷了一截的鋼刀拄在地上，而他的面前哪里還有什么藩族俘虜?shù)纳碛?，早被楊笑剁成了肉泥，有的只是滿地的狼藉。楊笑身子下的土地就好像被犁了一遍似的，就連那棵木樁都只剩下了一半。

　　四周一片寂靜。大家都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一時間氣氛有些凝固。

　　“啪，啪，啪……?！币魂嚵闵⒌恼坡暣蚱屏诉@份寂靜。百夫長愣愣的看著楊笑鼓著掌，在百夫長的帶動下傳來一陣熱烈的掌聲。

　　楊笑在眾人的掌聲中猛的站起身來哭喊著向營門外跑去，百夫長連忙讓人去追：“快快快，去兩個人看著他?！背探挖w錢眼兒早跟了上去。

　　楊笑又是否能從痛苦之中走出來，等待他的又會是什么？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