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里,賀蘭嘉懿笑看著元晠抱著蕭含玉看兔子。這是元晠剛剛送過來,給蕭含玉玩的。
蕭含玉整天被禁錮在鳳儀宮里,也沒有玩伴,除了美食,她已經(jīng)找不到任何樂趣了。這段時間人便有些沒精打采。太醫(yī)看過,卻又說她身體沒問題,直把一干人給急壞了。
元晠也著急,便向兩位伴讀詢問辦法。其中一人便帶了一只兔子過來。元晠下了課,急急忙忙就將兔子送了來。
見兔子不肯吃東西,蕭含玉有些不高興,仔細(xì)回想了一下那名伴讀的話,讓人拿來一個籠子,將兔子放了進(jìn)去,又把胡蘿卜扔了進(jìn)去。
或許是得到了自由,也或許是周圍安靜的環(huán)境,讓兔子有了點安全感。它終于伸展了身體,開始在籠子里探索。最后終于蹦到了胡蘿卜前面,先是小心地聞了聞,然后嘗試著咬了一小口。紅紅的眼睛警惕地看向四周。
兔子終于肯吃東西了,蕭含玉陰著的小臉終于雨過天晴,看得津津有味。元晠摸了摸她胖乎乎的小臉,寵溺地笑了笑。
一個高大的身影罩了過來,迫人的氣勢讓兔子感覺到了威脅,立刻找了個角落縮了起來。
“這是哪來的兔子?玉兒喜歡?”明武帝半蹲下來,伸手撥了撥籠子。
樂趣沒有了,兔子又不動了,蕭含玉氣急敗壞地將明武帝推開:“壞人,嚇兔子?!?p> 明武帝順勢摟住蕭含玉,朗聲大笑:“兔子有什么意思,皇姨父讓人帶你去百趣園,那里動物多著呢?!?p> 賀蘭嘉懿讓人將兔子帶了下去,笑著說道:“百趣園里有不少猛獸,只怕會嚇到玉兒。還是等她再大點,再帶她去吧?!?p> 親手斟了一杯茶,遞給明武帝,試探著問道:“皇上今天有什么開心的事嗎?”
明武帝笑了笑,卻沒說。朝政上的事,他并不想后宮干涉。
賀蘭嘉懿明了地沒有再問下去。
看到站在一旁的元晠,明武帝沉思了一會,開口道:“我已經(jīng)允了昱兒可以隨朝聽政。從明天起,晠兒也一起去。以你的年紀(jì)來說,還早了點,有許多事你不一定能理解,但身為儲君,總是要走出這一步。記住,多聽多看多學(xué)?!?p> 元晠收斂起多余的表情,恭肅地行了一禮:“兒臣謹(jǐn)記父皇教誨?!?p> 看到眼前了這一幕,賀蘭嘉懿原本懸著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了。和曹嬤嬤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底深深的喜意。
蕭含玉對這個結(jié)果也很滿意。
自從前兩天聽皇后姨母說,季淑妃去求了明武帝,讓元昱開始隨朝聽政,而明武帝也同意后,鳳儀宮里的氣氛便多少有些緊張。
元昱比元晠大了兩歲,母妃又是寵妃,背后還有季太師的支持,元晠若不是嫡皇子,背后也有鎮(zhèn)國公府,自己一貫表現(xiàn)都讓明武帝滿意,這個太子之位,還真不一定能坐得穩(wěn)。
因此對于元昱隨朝聽政一事,賀蘭嘉懿很是憂心。
這一次,一定是季太師那只老狐貍安排的。因為元昱這一步,無疑攥取了先機(jī)。
一個皇子開始入朝聽政,不久后便能在六部行事。這便是很大的機(jī)會,讓他能夠結(jié)交大臣,安插勢力。等太子晚兩年入朝,便已失去了很多機(jī)會。
只是沒想到,事情突然發(fā)生了轉(zhuǎn)折。元晠如今也才十二,很少有太子會在這個年紀(jì)就入朝聽政。一般都在十四五歲之后。
但不管怎樣,這是個好事。之前的各種擔(dān)心,突然都變成了多余。想來明武帝對這個太子,還是相當(dāng)看重的。
蕭含玉不懂朝政上的事。但她知道元昱與季家一直有野心。既然皇后姨母擔(dān)心這事,就說明這對太子表哥來說,一定不是好事。她還正想著有什么辦法能幫幫表哥,沒想到不用她動腦子,機(jī)會自動送上了門。
明武帝這一出,恐怕連季太師也沒料到吧?不知道看到太子站在元昱上首位置的時候,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蕭含玉捂著嘴偷笑,真想再去一次宣政殿,親眼看看那只老狐貍的樣子。
“小東西,你笑個什么勁?”明武帝彈了彈蕭含玉的腦門,引得她大呼小叫。
蕭含玉扭著身體,明武帝只得將她放下。
剛下地,蕭含玉就撲到了元晠身上,拉著他往外跑:“看兔子。”
鳳儀宮的門檻都比較高,對目前還是小短腿的蕭含玉進(jìn)出極為不便。沒人幫助的話,她就只能趴到上頭,再努力將腿搭上去,還要控制好身體的平衡,不然一個不小心,就會摔個跟頭。
其過程極為艱辛,令蕭含玉憤懣不已。因此如果有人在,她是絕對不想自己去爬的。
元晠對蕭含玉的心思心知肚明,雙手叉在她腋下,輕輕一提,便將她舉過了門檻。
噙著溫暖的笑意,元晠看著蕭含玉小小的身子,蹲在籠子前,拿著一根青菜去逗弄那只,被她剛剛?cè)∶麨椤鞍俟钡耐米印?p> 名字的寓意,元晠如果沒猜錯,應(yīng)該來源于她吃過的百果松糕。母后不許她多吃,于是,心心念念的百果松糕就化為了這只兔子的名字。
“玉兒,可以了,百果再吃會肚子痛的?!痹獣呏浦沽耸捄窭^續(xù)喂下去?!澳阃俗约阂郧俺远嗔耍矔亲油??!?p> 聽了元晠的話,蕭含玉有些遺憾地扔了手里的青菜。牽著元晠的手往回走。
“玉兒,從明天開始,表哥就要忙起來了。”元晠低頭,看著烏黑的頭頂,那一個小小的發(fā)旋。
蕭含玉抬頭,不明白太子表哥的話。
元晠蹲了下來,雙手按住她的肩膀:“玉兒,以后表哥沒這么多時間陪你玩了。你要自己乖乖待在鳳儀宮里,不要亂跑,知道嗎?外面有很多壞人,會搶玉兒的點心,所以不要出去,好不好?”
元晠沒辦法和蕭含玉解釋清楚,后宮可能對她存在的危險,他不認(rèn)為一個不滿兩歲的孩子,能聽得懂這些話。只能用她最寶貝的點心來嚇唬她。
蕭含玉不知道元晠這股擔(dān)憂的情緒從何而來,雖然表面上乖乖點了頭。但心里并未有多重視。畢竟她自己不是個真正的小孩子,有自己的判斷能力。
只是她不知道,自重生后,許多事情都發(fā)生了變化,而且她現(xiàn)在的身體卻是貨真價實的小孩。
等蕭含玉去睡了以后,賀蘭嘉懿拉著元晠的手,細(xì)細(xì)地囑咐。
“晠兒,這次你父皇破例讓你提前聽政,也是為你著想,你一定要把握好機(jī)會。象你父皇說的,多聽多看多學(xué),不要強(qiáng)出頭。要學(xué)會用心看人,哪些人可用,哪些人可信。但務(wù)必謹(jǐn)記,不要與大臣們走得太近?!?p> 元晠靠在賀蘭嘉懿身邊,認(rèn)真聆聽母后的教誨。
“母后放心,我心里有分寸?!痹獣咓詈谏铄涞难壑?,透出堅毅的光芒。
賀蘭嘉懿自然是不放心的,但孩子長大了,總要學(xué)會獨擋一面,自己不能一直守著他。
不過,她也相信從小被自己精心教養(yǎng)大的孩子,必不會讓自己失望。
元晠想到明天元昱和季淑妃知道自己也能臨朝聽政,一定不會甘心。
“母后,季淑妃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她爭取來的機(jī)會,沒得白白便宜我的。只怕會在后宮不斷生事?!?p> 賀蘭嘉懿臉上露出一絲輕蔑,伸手拍了拍元晠寬厚的肩膀:“晠兒,莫非擔(dān)心母后連季淑妃也斗不過?我只是顧及你父皇的面子,懶得理她罷了?!?p> 話雖如此,元晠也知道自家母后的手段。只是即便如此,母后每每隱忍,都令他心有不甘。明明母后是后宮之主,憑什么要讓著一個愚蠢透頂?shù)腻樱?p> 看到元晠眼中的不甘,賀蘭嘉懿心里熨帖。
“晠兒不必?fù)?dān)心,你別忘了,母后現(xiàn)在可是有幫手的。母后動不了她,有人能對付她?!?p> 元晠先是疑惑,隨后便明白過來。
“玉兒?可是父皇真的不會傷害玉兒么?我至今沒有想明白,父皇對玉兒,到底是怎樣的心態(tài)。母后,我還是很擔(dān)心玉兒的處境。自從上次父皇帶著她去了宣政殿,她就已經(jīng)成了出頭鳥。若不是您一直將她拘在鳳儀宮,還不知道要生多少事出來?!?p> 光他去上書房,就已經(jīng)能不少人明里暗里,向他打聽玉兒的事情。一個非皇室血脈的孩子,憑什么一直被養(yǎng)在宮中?明武帝又為何如此寵愛于她?所有人都想知道這里的秘密。
元晠都知道的,賀蘭嘉懿更是清楚。光鳳儀宮的宮女太監(jiān),這段時間都收了不少賄賂。
“你外祖父也透了話給我。讓我小心看著玉兒?;噬系倪@些舉動,實在難以捉摸。”
元晠有些煩躁地起身,跺了跺腳,恨恨地說:“難道就這么一直被蒙在鼓里?”
賀蘭嘉懿也不說話,一下一下地?fù)嶂淇谏先A麗的金鳳刺繡。
直到元晠跪下來,低頭說道:“母后,兒子錯了!”
賀蘭嘉懿嘆了口氣,將元晠撫了起來:“你馬上就要臨朝聽政了,更加要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大殿上的那些人,都是些老狐貍,只要一絲眼神,就能看穿你的想法。以后切不可如此?!?p> 見元晠收斂了情緒,賀蘭嘉懿點了點頭,說出自己的猜測:“這件事,或許還有一個人知道。只是我們不好接觸。”
元晠眼睛一亮,追問道:“母后,是誰?”
“國師!”
賀蘭嘉懿眼前浮現(xiàn)當(dāng)日,明武帝第一次見到玉兒時的情景。心里越發(fā)篤定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