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含玉順手拽住一個小宮女:“我表哥呢?”
小宮女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說起話來嘎嘣脆:“恭喜郡主,賀喜郡主!史良娣有喜,太子殿下這會正待在春風(fēng)殿,接受大家的恭賀呢!”
“史良娣有喜了?”蕭含玉驚訝,隨后又悟了。
前世太子表哥的第一個孩子是薛佳瑩生下的嫡子,這一世薛佳瑩雖然依舊當(dāng)上了太子妃,但身體卻是好好壞壞,不得消停。自入東宮以來,便一直在承恩殿榮養(yǎng)。倒是讓先她入宮的史良娣搶了先。
蕭含玉松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失落。
二皇子元昱出宮建府后,被封為敬王。他比太子表哥先成親,敬王妃也不負眾望生下了明武帝的長孫。比起尚無子嗣的太子,他又多了一項優(yōu)勢。而現(xiàn)在,東宮總算有喜了,太子表哥也不會在這上面被敬王壓一頭。
希望史良娣懷的是個兒子,雖然不是嫡子,但太子表哥也算后繼有人了。
至于失落從何而來,蕭含玉自己也有些不明白?;蛟S是因為太子表哥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他的一腔溫柔,都會放到那個尚未出生的孩子身上吧!
蕭含玉忍不住心里苦笑。享受了這么多年太子表哥專屬的體貼關(guān)愛,突然發(fā)現(xiàn)以后不會再屬于自己了,心里不覺真是不好受。
深吸了一口氣,蕭含玉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振奮起來。告訴自己,氣量大點,怎么可以嫉妒自己將來的外甥或外甥女呢?目前最要緊的是對付宮千滟。
心里揣著事,蕭含玉也笑不出來。便一直肅著臉到了春風(fēng)殿。果然聽到里面笑語晏晏,偶爾夾雜著太子表哥低沉清朗的聲音。
進了門,看到史良娣斜坐在香榻上,帶著羞澀的嬌笑,腹部蓋著薄衾,依在太子表哥的身上。太子表哥雖然臉上依然平靜,但看得出眼底還是有幾分喜悅,表情也溫和了不少。
坐在他們對面的,是太子表哥的另一位良娣,還有幾位侍妾。話題顯然一直圍繞著史良娣和太子殿下的第一個孩子。
一名侍妾先看到站在門口的蕭含玉。趕緊起身行禮:“郡主也來了?”
元晠這才扭過頭看向門口。見到是蕭含玉,平靜的臉上多了一抹笑容,向她伸出手去:“玉兒快過來!”
史良娣見了,便要從榻上下來,一邊小心地移動身體,一邊向蕭含玉告罪:“郡主前來,未能遠迎,真是失禮。還請郡主恕罪!”
蕭含玉擺了擺手,制止了她繼續(xù)下榻的動作:“坐著吧!不用多禮?!?p> 元晠起身,拉著蕭含玉在榻的另一邊一同坐了下來,笑問道:“玉兒怎么知道的?我剛讓人去給母后報喜,莫非你在路上遇到了?”
蕭含玉搖頭:“我找你有事,沒找到你,問了人才知道你在這。”
說完,又好奇地探出頭去,上下打量著史良娣的肚子。史良娣沒象往日一樣穿著很顯腰身的束裙,只穿著寬松的齊胸襦裙,又是曲腿斜坐著,一點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這什么也看不出來??!”蕭含玉輕聲嘀咕著。
元晠好笑地看著她:“如今還早著呢,太醫(yī)說要等上幾個月,才能看出顯懷來?!?p> 蕭含玉收回腦袋,好奇地問道:“是外甥還是外甥女?”
史良娣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雙手輕輕覆在腹部,帶著一種欣喜的期待,道:“太醫(yī)說現(xiàn)在孩子還小,看不出來,再等上一個月,才知是男是女?!?p> 另一位良娣用手帕壓了壓嘴,笑得好不燦爛:“這里也沒外人,史姐姐用不著這么小心。太醫(yī)不是說,有七分把握是個小太子嗎?太醫(yī)們一向謹(jǐn)慎,能有七分把握,其實已經(jīng)就是肯定了?!?p> “真的嗎?”蕭含玉也帶上一分喜意。
太子能一舉得男,其實也是讓跟隨他的臣民,吃了顆定心丸。沒人會希望擁護的太子,會因為沒有子嗣而出現(xiàn)變數(shù)。
元晠拍拍蕭含玉的頭:“一切都還沒確定,等太醫(yī)定論再說不遲。你不是找我有事嗎?我們回書房說話?!?p> 蕭含玉“哦”了一聲,站了起來,準(zhǔn)備走人。
聽了太子的話,史良娣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在太子回過頭時,重又柔和了起來。
“你好好養(yǎng)著身子,下回再來看你。宮務(wù)暫時都交給王良娣好了?!?p> 一旁的王良娣心中一喜,急忙站起來表態(tài):“遵太子殿下令!”
又回頭略帶得意地看向臉色有些不好的史良娣:“姐姐放心,妹妹一定會努力管好宮務(wù)。若有不懂的東西請教姐姐,還請姐姐不要吝惜賜教!”
史良娣用力摳著身下的薄衾,雖是笑著,說話卻有那么點咬牙切齒的感覺:“那就要辛苦妹妹了,我會一點一點教給妹妹的。等我誕下麟兒后,一定會盡快接回宮務(wù),這幾個月,就有勞妹妹了?!?p> 王良娣笑得眼都瞇成了一條縫:“不辛苦。大家姐妹,本就該為姐姐分擔(dān)的?!?p> 元晠對這些女人的對話只感覺到無聊和悲哀。
從小看著后宮女人在母后那里,話里話外夾針帶棒,處處透著機鋒,字字都是陷阱。不管多純良的女人,似乎到了這宮里,就全變得心機重重,一個比一個可怕。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能和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一心一意地過一輩子。只要她一直保持初心不變,他便不會辜負她的心意。
“玉兒,我們走!”
元晠牽過蕭含玉的手,大步跨出了春風(fēng)殿。徒留幾個女人,對著他的挺拔俊逸的背影各種思緒。
“玉兒想說什么?”
回了光天殿,元晠隨意地往榻上一靠,全身放松無比。順手將蕭含玉也拉了過來,讓她靠在自己胸前??傆X得和玉兒在一起,是最自在舒服的。
蕭含玉也習(xí)慣了這種相處,很愜意地蹭了蹭,挑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
“表哥,剛才回宮的時候,有人想刺殺我。那些人根本就不要命了?!?p> 話音剛落,元晠幾乎是瞬間彈了起來。一邊上上下下地檢查蕭含玉的身體,一邊緊張地發(fā)問:“傷著哪沒?你怎么不早告訴我?你一人出宮太危險了,以后沒我陪著,不許出去?!?p> 蕭含玉無奈又幸福地任由元晠里里外外地檢查了一遍,這才拉住他的雙手安慰他:“我沒事!那些人根本沒來得及現(xiàn)身,就被安親王驚跑了。其實那些人早就被阿正發(fā)現(xiàn)了,我本來還想拿他們試試神鞭的威力,結(jié)果安親王一來,那些膽小鬼就被嚇跑了。”
元晠虎著臉斥道:“胡鬧!要試鞭子什么時候不可以?以后遇到這種事,最要緊的是先想辦法脫身,不許以身試險。聽到了沒有?”
蕭含玉心里不以為然,表面上卻裝得乖乖的:“哦,知道了!”
元晠一瞧她目光飄忽,便知道她沒往心里去,這會是真的有些生氣了。他用力將蕭含玉的腦袋掰了過來,臉色冷峻,語氣肅然地說:“不許敷衍,要牢記在心上。下次讓我知道你私自出宮,定會重重罰你。”
自小到大,蕭含玉還從未見表哥對自己這般兇過。雖然知道他一番好意,心里還是很不舒服。暗地里想著,是不是表哥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會越來越不疼自己了。不然今天怎么這么兇?
有些傷心的蕭含玉鼻子發(fā)酸,低下頭,輕聲道:“我記住了?!?p> 元晠也是關(guān)心則亂,想著必須讓玉兒重視這件事,遂對泫然若泣的蕭含玉,狠下心不去安撫。反而冷著聲說:“記住就好。我還有事要辦,你先回去吧。”
蕭含玉眼眶微紅,偷偷覷了表情冷漠的元晠一眼,心里難受不已。不再作聲,默默從光天殿離開。
元晠看著小丫頭憂郁的背影,暗暗嘆了口氣。真不知道要拿她怎么辦才好??吹剿@般難過,他更加不好受。
從東宮出來,蕭含玉只覺得索然無味。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好。在宮中一頓亂逛,不知不覺,便到了玉液湖邊。
看著輕波蕩漾的清澈湖水,倒映著陽光閃爍著點點金光,蕭含玉懶懶地停了下來,愣愣地發(fā)起呆來。
“喲,這不是我們宮中最受寵的福寧郡主嗎?今天怎么有閑情逸趣來湖邊賞景了?”
明明沒有顯懷,卻依然挺著個肚子,在一大群人的前呼后擁下,從另一條道上轉(zhuǎn)過來的季淑妃,看到整個人發(fā)空的蕭含玉,便立刻冷嘲熱諷起來。
自打?qū)m千滟進宮,蕭含玉被明武帝打傷之后,明武帝對她的寵愛明顯一天不如一天。就連鳳儀宮,也漸漸受了冷落。
蕭含玉聽到熟悉的嬌軟嗓音,回頭看去??吹剿黠@超出品級的龐大架勢,目光閃爍了一會,便繼續(xù)發(fā)自己的呆,絲毫不去理會季淑妃。
季淑妃心下訝然。沒想到這丫頭今天居然能忍住,根本不反擊。只是想到之前定下的計劃,便不打算放過她。
她悠然地走了過去,在蕭含玉身邊站定,厲聲質(zhì)問:“怪不得鳳儀宮如今越發(fā)不受皇上待見,就看皇后教出來的人,連最基本的禮儀都沒有,如何讓人心服?依我看,她根本就不配母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