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含玉被趕出宮的消息在京城激起了一陣浪花,但很快被另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給壓了過去。
恰值西涼大旱,蝗蟲肆虐,民不聊生。明武帝撥下兩百萬兩白銀的軍餉與災銀,未等到西涼,便被人給劫了。護送軍餉的隊伍全軍覆沒,無一人生還。兩百萬兩白銀下落不明。幕后黑手手段干凈利落,半點痕跡都未留下。
明武帝除了在朝堂上大發(fā)雷霆,狠狠處理了一干人等,事情還是依舊沒有半點進展。最后事情被推到了太子頭上。限期一個月內(nèi),尋回失銀,嚴懲兇手。
蕭含玉在一*品樓聽了蕭贊的敘述,眉頭皺得緊緊的,眉心隆起了一座小山丘。
不用任何證據(jù),她直覺地將矛頭對準了季家。太子表哥被迫接過這爛攤子,其中一定少不了季家人推波助瀾。若是太子表哥無法在明武帝規(guī)定的期限內(nèi)完滿解決此事,季家人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還有已經(jīng)從含冰殿出來的宮千滟,肯定也會興風作浪。
她記得前世此案一直未破。兩百萬的銀兩不翼而飛,始終查不出下落。但事情也并未落到太子表哥頭上去。而是明武帝親自督促的。或許這一世太子表哥比前一世更加耀眼,帶給季家的威脅更大,所以才會將這事硬栽到太子頭上。
至于搶劫軍餉的真兇,蕭含玉無限懷疑是宮千滟的手筆。前世宮千滟以毫無根基的一介寵妃之身,最后能掌握覆蓋后宮前朝的龐大勢力,銀錢絕對所費良多。對銀錢有迫切需求的人,除了她又還有誰?
“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之處?”蕭含玉問蕭贊。她一直讓蕭贊派人盯著宮千滟的手下與季府,而蕭贊也從未松懈過。
蕭贊果然沒讓她失望:“軍餉調(diào)撥前,季淵以不慎跌馬受傷為由,一直在家中養(yǎng)傷。不過我的人在慶州城見過形似季淵的人出現(xiàn)過。后來我讓人潛入季府,證實他確實不在府中?!?p> 季淵?蕭含玉忍不住看了蕭正一眼。
蕭正面無表情,只是眼中溫度全無,一片肅殺之氣。
“慶州在哪里?”
原諒蕭含玉沒出過京城,她對慶州并不了解。
“在京城西北方向大約千里的地方。剛好在京城與西涼府中間?!笔捹澆患偎妓?,開口便答。
如今一*品樓已經(jīng)不再局限于京城一地,幾座繁華大城,都有它的身影。蕭贊的消息網(wǎng)也鋪得更大了。蕭含玉一概不管,任由蕭贊去施展。她無條件支持就是了。也是她這種完全信任的態(tài)度,更讓蕭贊對她死心塌地。
敏感的時間,出現(xiàn)在敏感的地方,蕭含玉心里開始雀躍起來。她咬定這事季家脫不了干系。只要抓住季淵,事情是不是就可以水落石出了?太子表哥破了這件大案,不管對季家還是宮千滟的陰謀,一定都會破滅。
太子表哥樹大招風,太多事不方便出面去做。自己反正已經(jīng)被趕出宮了,待在京城也不過是聽別人閑言碎語,不如去替太子表哥將季瀚抓出來。再不濟,找點線索也行。
心里打定了主意,蕭含玉躍躍欲試,恨不得立馬就能插上翅膀飛去慶州。
不過,她這樣貿(mào)然出京,姨母與表哥定是不許的。若是偷偷離開,也會讓他們擔心不已。得想個辦法,既能安他們的心,也能尋機偷偷離開。
尋思未果,倒是蕭云倩與蕭芳菲的到來,讓她訝異了一會。
“大姐,三妹,你們怎么來了?”
讓兩人坐下來,又倒上茶,擺上點心,蕭含玉不動聲色地問道。
將要及笄的蕭云倩,繼承了其父蕭文翰的好相貌,眉目如畫,秀雅溫柔,行動間已經(jīng)很有大家閨秀的風范。
她端起茶輕輕呡了一口,并未說話。反倒是一旁的蕭芳菲,一臉擔心的樣子,將話題接了過來:“二姐,你的事大家都知道了?,F(xiàn)在你一個人在外面無處可去,家中祖父祖母,還有爹娘都擔心你。祖母讓我告訴你,蕭家雖然清貧,好歹頭上有片遮風擋雨的瓦片,你還是回家吧!”
蕭云倩這時也放下的茶杯,以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泰然自若的蕭含玉。
蕭含玉心情同樣復雜。她不會回蕭家的。有了當年的教訓,她不敢相信蕭家還會有人是真心真意地關(guān)心她。這幾年,她不再去關(guān)注蕭家的事,只逢年過節(jié)走個過場,彼此之間,也只剩下面子情。
見蕭含玉沒有回應,蕭芳菲眼珠一轉(zhuǎn),又道:“明天是佛誕日,祖母要我們與你一起去洛安寺拜拜佛,轉(zhuǎn)轉(zhuǎn)運。大姐也快及笄了,去佛祖前求個簽,也是好的。二姐,請你一定不要拒絕。好歹也是我們的一片心意。”
蕭含玉不以為然。一尊大佛天天跟著她,她哪還用得著去別的寺院求佛保佑啊?
不過說到洛安寺,她卻心底一動。洛安寺的老和尚這幾年與她建立了“深厚”的友誼,一起研究出不少好吃的點心?;蛟S,這件事他能幫上自己的忙也不一定。
“那好吧!明天我們一起去洛安寺?!笔捄衤宰魉伎己?,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蕭芳菲雖然拼命掩飾,但眉目間流露的欣喜,還是引得蕭正多看了兩眼。這位蕭三小姐的態(tài)度似乎有些怪異。
“太好了!二姐,你現(xiàn)在是住在這里嗎?明天一早我們來接你。”蕭芳菲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不用了,明天在城門口碰面吧?!?p> 拒絕了蕭芳菲,蕭含玉開始尋思出行要準備的東西,便沒什么心意與她們說話了。大概是見她有些心不在焉,蕭芳菲隨意說了幾句,便拉著蕭云倩急急的離開了。
待兩人一離開,蕭含玉將所有人揮退,獨留下蕭正。
“阿正,你不是一起想要報仇嗎?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抓季淵?”
蕭正眼底閃過一道厲色,家破人亡的大仇一直埋藏在他心底,一刻未曾忘記。他在夢里都恨不得將季淵,喝其血,食其肉?,F(xiàn)在機會擺在他面前,要說不動心,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有些疑惑地看向蕭含玉。她剛才是說跟她一起去抓季淵?
蕭含玉一見蕭正的神情,立刻知道有戲。當即拼命發(fā)揮自己三寸不爛之舌,說得天花亂墜:“你知道的,季淵身為朝廷命官,又有季家庇護,要想光明正大地將他繩之以法,不是不可能,但難度很大,誰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去?”
“可是現(xiàn)在季淵掩人耳目,悄然離京,一定是去做不可告人的事情。說不定,與軍餉一案有關(guān)。太子表哥地位超然,人人關(guān)注,許多事情做起來不方便。如果我和你暗地里將季淵找出來,說不定能幫表哥破了此案?!?p> “而且遠離京城,季淵便是被我們殺了,別人也無話可說。誰都知道季淵現(xiàn)在可是在季府養(yǎng)傷的。將他的尸體隨便扔到哪個旮旯里,誰又會知道呢?”
蕭含玉之所以非要拉著蕭正一起,一是因為蕭正與季淵有仇,二則她對外面不熟悉,需要一個可信的人幫她。
說不動心是假,可是看到蕭含玉稚嫩的臉龐,蕭正又開始退卻了。如果是他一個人去,他肯定二話不說??墒且獛线@個小祖宗,萬一出了什么事,不用太子,他自己都會想撕了自己。
“郡主,這事太危險,您還是聽太子的話,好好待在這,不要亂跑為好?!?p> 蕭含玉急了,便忍不住有些暴躁:“你不相信我在能力保護自己?要不要現(xiàn)在就去下面比一場?”
看到蕭含玉開始摸鞭子了,蕭正不由得打了個寒噤。他可是見識過福寧郡主鞭子的功力的。用刀砍上去,也不過留條印的大青石,可是被她一鞭子給抽裂的。便是他自己對上,怕也只有逃的份。
只是,蕭正還是搖了搖頭。就算武力值再高,郡主也還只是個孩子。外面情勢復雜,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僥幸心理,讓郡主身涉險境。
見蕭正死活不同意,蕭含玉怒了。她惡狠狠地說道:“你要是不答應,那我就自己去。別以為你能攔得住我,你防得了我一時,還能防我一世?我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p> 蕭正頓時頭大了。這位說一不二的小祖宗,他要是不答應,她真能做出自己一個人偷跑的事來。她真要跑,人再多也看不住。又不能把她捆起來。
或者假裝答應她,然后告訴太子殿下?郡主最聽太子的話了!
大概是蕭正想得太認真了,臉上便漏了點什么,被蕭含玉猜出了他的想法。
“你休想去太子表哥那告密!要是你敢這么做,我就不要你了,你愛去哪去哪!”
被蕭含玉堵了后路,蕭正被迫點頭答應了。只是一顆心卻是懸了起來。想著出京后,自己一定要打起精神,不能讓郡主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終于靠威脅利誘逼得蕭正點頭,蕭含玉高興了。有個靠譜的盟友,總是件好事。
討論了一下要帶的東西,蕭含玉便吩咐蕭贊去辦。而蕭正卻是被她拘在了眼前。在沒有離開京城之前,她還是要看住蕭正,免得他敷衍自己,背地里去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