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蕭云倩從迷惘中醒神,糖霜指揮著手下將一箱箱蕭含玉慣用的物什從外面抬了進(jìn)來,然后一一擺放到里面寢間,蕭含玉順手的地方。
雖然東西很多,下人也不少,來往穿梭不斷,但全都細(xì)心謹(jǐn)慎,手腳輕盈,整個(gè)房間里鴉雀無聲。
糖霜一邊指揮,一邊時(shí)刻注意著睡在外間暖炕上蕭含玉。生怕一個(gè)不小心就將她驚醒。
蕭云倩看在眼里,心中越發(fā)酸得難受。
她回頭看了看在身邊伺候、無知無覺的五兒。這丫頭是母親在時(shí),指到她身邊服侍的。因?yàn)檫@個(gè)原因,不管蕭云倩身邊侍候的其他人如何變動,五兒始終沒有動過。
五兒是個(gè)忠心的,她在今天以前,也一直很滿意。母親是疼愛她的,才會將這個(gè)忠心的丫頭留給她。她與二妹比,也就只有這一個(gè)可以得意的了。母親什么都沒為二妹留下,自己身邊至少還有個(gè)好丫頭。
只是今天和精明干練的糖霜一比,五兒就顯得有些木訥無能。就算忠心,也不能掩蓋她其他能力的缺失。
蕭云倩心里苦澀。就算母親什么都沒為二妹留下,可是二妹有姨母,有表哥,便什么都有了。而且什么都比她的好。
她不舒服地咳了一聲,低聲吩咐五兒去為她換杯熱茶。絲毫沒注意到糖霜眼中不滿的目光。
五兒應(yīng)了一聲,跳下炕,到旁邊充作茶水間的耳房,倒了一杯滾熱的茶水。
蕭云倩伸手去接,五兒沒來得及提醒,便聽到自家小姐“哎喲”痛呼一聲,飛快地縮回手,手指頭上便已是一片通紅。
五兒有些著慌,便沒注意到,胡亂將茶杯往炕桌上一放,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
糖霜看著這對主仆,心里十分惱火。明明看到郡主在睡覺,還在這一驚一乍。要不是這人是郡主的親姐姐,她真恨不得將兩人趕出去。
她走到蕭含玉身邊,仔細(xì)地注意著蕭含玉的動靜。
還好蕭含玉睡得沉,被驚了一下,也只是蹙起眉頭,不安地哼哼了兩聲。糖霜伸手在蕭含玉背上輕輕拍撫了一會,見蕭含玉又漸漸睡穩(wěn)了,這才直起身子,看向正慌成一堆的主仆二人。
皺著眉頭讓人去取了藥膏,替蕭云倩敷上,又讓人重新送了一杯溫?zé)岬牟杷^來。直到蕭云倩神情緩和了一些,這才重又回去指揮人擺放物什。
雖然這期間糖霜沒說一句不好,回過神的蕭云倩與五兒注意到糖霜的動作,紛紛紅了臉。蕭云倩尷尬得很,想解釋一兩句,但糖霜一直沒往這邊看,她的話到了嘴邊,怎么也說不出來。
蕭云倩只得悻悻的收回目光,眼角悄悄地紅了,低下頭盯著手邊上的書卷,卻一個(gè)字也看不進(jìn)去。滿腦子都是屋子里下人們無聲鄙視的眼神。
蕭含玉飽飽地睡了一覺,坐起來伸了個(gè)大大的懶腰,臉頰上紅通通的,十分可愛,讓人忍不住想要上去咬一口。
坐在炕上,接過糖霜遞來的茶,漱了漱口,便問道:“什么時(shí)辰了?我怎么覺得肚子餓了?”
糖霜嘴角微不可見彎了一下,回道:“郡主,可以用午膳了。您早晨胃口不好,沒吃多少,這會也應(yīng)該餓了?!?p> 蕭含玉聞言一振,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糖霜:“今天準(zhǔn)備了哪些菜色?”
糖霜一邊替蕭含玉穿上衣服,一邊答著:“知道您今天來,莊頭昨天就讓人去山里打了頭狍子,已經(jīng)腌了一晚上了,今兒個(gè)烤來吃剛剛好。另外還有些山里的新鮮野味,奴婢親自去看了,想著有烤狍子肉,便讓人撿了只野鴨燉上,撇去浮油,再放些山筍,這樣既好喝,又不油膩。再讓他們做了幾道清淡的山珍小菜。您看成嗎?”
蕭含玉聽得兩眼笑瞇瞇,連連點(diǎn)頭:“這樣就好了。我一早就想來這吃烤狍子肉了,可是一直下雪,表哥又不許我出宮,都快悶死我了。對了,肉上足點(diǎn),我覺得自己一個(gè)人就能吃下半頭狍子。”
糖霜抿著嘴笑,穿好了衣服,又讓人擰了條熱帕子給蕭含玉擦臉。
“好吃也不能貪吃。不然撐到肚子痛,被太子殿下知道,您下次還想不想出來了?”
聽到太子殿下幾個(gè)字,蕭含玉沖糖霜吐了吐舌頭。跟著她這個(gè)貪口腹之欲的主子,糖霜她們也是倒霉。每次她吃撐了,鬧肚子,表哥罵歸罵,又舍不得拿她怎么樣,只能朝她身邊的人發(fā)火。當(dāng)真是無妄之災(zāi)。
聞到外面?zhèn)鱽砜救獾南阄?,蕭含玉立時(shí)坐不住了。將手中的帕子一扔,便往外面沖。顧不上肉還烤得茲茲響,便伸手拈了一聲往嘴里扔。一邊燙得直呼氣,一邊嚷著好吃。
糖霜請了蕭云倩出來,坐到飯桌上,一邊請示:“郡主,蕭三小姐那,您是讓她單獨(dú)在那邊吃,還是請過來?”
蕭含玉咀嚼的動作一頓,半天老大不高興地說道:“請她過來吧!”
末了,不忘加一句:“讓她快點(diǎn),我們可不等她了?!?p> 糖霜應(yīng)了一聲,出門招了個(gè)小丫頭過來,吩咐她去請蕭芳菲過來。
蕭芳菲被蕭含玉扔到小院子里冷落了關(guān)天,心里的怨氣積得老高。等進(jìn)了正院,看蕭含玉根本沒等她,已經(jīng)吃得不亦樂乎了,臉更是陰沉得厲害。
吃得正歡的蕭含玉感覺門口有動靜,拿眼角掃了一眼,見是蕭芳菲,便漫不經(jīng)心地招呼她坐下,爾后便專心致志地吃自己的。
蕭芳菲拿蕭含玉沒辦法,只能狠狠地瞪了旁邊的蕭云倩一眼。蕭云倩知道自己是被遷怒了,無法,也只能承受。心情更是糟糕。二妹妹事事比自己強(qiáng)就算了,連一個(gè)庶妹也能踩自己一頭,自己的命真是比黃連還苦。
看到桌上幾樣簡單的菜色,蕭芳菲忍無可忍地問道:“二姐,這莊子上的人還有沒有把你這個(gè)郡主看在眼里?居然敢拿這些上不得臺面的菜色糊弄你,你怎么還吃得下去?”
她蕭芳菲向往的是宮里那些精致高貴的佳肴,可不想吃這些在地里賣命的人的粗食。
蕭含玉打了個(gè)嗝,新鮮的狍子肉腌一陣再烤上,真是好吃得舌頭都要吞下去了。一不小心就吃多了。糖霜在一旁舀了一碗野鴨子湯放到她面前。
蕭含玉攪了兩下,慢慢地嘬了兩口,眼皮撩了蕭芳菲一下,冷笑一聲:“來莊子里可不就是吃這些野味?你要嫌棄,我立馬讓人送你回京,可別屈著你蕭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