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含玉紅著眼睛,二話不說,就一鞭子朝李維禎抽了過去。
李維禎倒吸一口冷氣,聽著呼嘯而來的風聲,放大的瞳孔看著暗紅帶著金光的鞭影在自己眼前越來越大,身體反應比思想更快地往地上一矮,慌不擇路地躲避起來。
他知道福寧郡主脾氣暴戾,但沒想到自己已經(jīng)稟明身份,主動認錯,還是招來了她的無情鞭撻。頓覺之前的心動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元晱在蕭含玉揮出第二鞭的時候,上前抱住了她。不是為了救李維禎,一個小小的伯府世子,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他只是擔心玉兒,擔心她受了鮮血的刺激,陷入混亂,進而迷失本性。
在他心里,玉兒應該是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做她的小吃貨就行了。這些殺戮血腥之事,不應該讓她沾到。即使他知道玉兒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但他選擇性地忽視了。他的玉兒,一直都是純白無暇的。
一手撫上蕭含玉變得腥紅的雙眼,將那雙戾氣十足的眼睛蓋上,然后輕輕將人攬入懷中,象哄小孩一樣,慢慢地拍打著她的身體,在她耳邊低喃道:“噓!安靜,玉兒!安靜!沒事的,沒事的,還有我,我在這呢!一切交給我就好了!”
蕭含玉靠在元晱的懷里,鼻端聞著熟悉的氣味,耳邊傳來他沉穩(wěn)的心跳,浮躁的心漸漸沉淀下來。
她剛才是沖動了。為了愛她的人,化身修羅她亦不懼,但她不能忍受一條活生生的性命,自己人的性命,在自己眼皮底下就這樣無辜逝去。更何況,今天還連累了六哥,要是他身手再弱一點,今天丟的就不是一條性命,很可能會是全軍覆沒。
這些本是不應該發(fā)生的。她帶著有經(jīng)驗的獵手,就是為了防范意外。被激怒發(fā)狂的熊瞎子,一掌便能輕易折斷一棵一抱粗的大樹,縱使她與六哥武藝高超,面對非人力可敵的力量時,也只能退避三舍。更何況,當時六哥并未隨身攜帶自己慣用的那桿長槍。
在逃脫不掉的情況下,所有人全力糾纏,給老獵手們爭取布置陷阱的時間,最后還是付出了一死一重傷,以及無數(shù)輕傷的代價,才最后讓這頭激怒的熊伏誅。
罪魁禍首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讓她怎能不憤怒?他們?nèi)桥诵芟棺樱Y(jié)果自己的人成了替罪羊,反而給這些禍首爭取到了逃脫的機會。憑什么?
見懷里的人慢慢冷靜了下來,元晱吩咐人下去煮安神湯,自己護著蕭含玉進了正院。路過李維禎時,留下一個如看螻蟻般的眼神,讓李維禎忐忑不安。
“公子沒事吧?”正在紛亂之際,一道溫婉的聲音傳到李維禎耳中,手臂上扶上一雙纖巧白皙的玉手。
順著那雙纖手,李維禎看了過去,一張秀美溫柔的面孔出現(xiàn)在眼前,如秋水剪影的美眸里,有著濃濃的擔憂。
李維禎瞬間回過神來,順著那雙手的力道,慢慢站了起來,順便稍事整理了一下有些狼狽的儀容。
他認出了眼前這人,是福寧郡主的親姐,蕭家的大小姐蕭云倩。不管福寧郡主與蕭家人關(guān)系如何,倒似乎很維護她的同胞兄姐?;蛟S這是他唯一的機會,與福寧郡主和解,并就此搭上關(guān)系的機會。
于是,李維禎又變回原本溫文爾雅,翩翩有禮的樣子,溫言軟語地與蕭云倩說起了話。
蕭云倩原本是聽到前院的動靜頗大,讓人打聽,知道是二妹在山上遇了險,似乎受了傷,便趕緊出來看看。
剛一出來,便看到一名長相俊美儒雅的公子,自稱是順安伯府的世子李維禎,正朝二妹道歉。不想二妹蠻不講理,還是朝伯府世子揮起了鞭子,若不是六皇子阻止,只怕那名世子要血濺當場了。
蕭云倩站在門內(nèi),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對毫不講理的蕭含玉不由得起了反感。什么事不能好好說?況且人家已經(jīng)道歉了,她不是好好的沒事嗎?做什么這樣得理不饒人?
見二妹被六皇子勸了進去,她便走出內(nèi)院門,將摔倒在地的李維禎扶了起來。
“李世子恕罪!二妹被寵壞了,有些不講理,行事魯莽了,還請李世子不要放在心上。我替二妹向您賠罪?!?p> 蕭云倩說著,便向李維禎屈膝行了一禮。
李維禎急忙側(cè)身避開,口中連連謙讓:“大小姐言重了!是在下惹得郡主不快,該當受罰。大小姐的話,實在擔當不起?!?p> 李維禎雖然家世不算顯赫,但本身長相俊美,氣質(zhì)文雅,談吐不俗,因此在京中還算小有名氣,得了不少女子的青眼。蕭云倩很少出門,見識有限,對眼前這名溫文有禮的公子很是有些好感。
她雖不擅與人交往,但有李維禎刻意拉好,加之言語幽默,很快便放開心懷,與他一來一往,頗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蕭含玉喝了安神湯,又有元晱在一旁開解,激動過后,便顯出一些疲態(tài)。元晱了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后面泡泡溫泉,能解疲乏。也別太久,泡一會就出來,然后去睡一覺。等你睡醒了,我們就一起回京?!?p> 蕭含玉沉默地點了點頭。發(fā)生這么大的事,她確實沒心情在這待下去了。
元晱繼續(xù)道:“李維禎的事,你就不要管了,由我來處理,知道嗎?”
蕭含玉看了他一眼,繼續(xù)點頭。她一向只會抽鞭子,有些事還是不要管的好。相信六哥不會輕饒他們的。
見蕭含玉這么乖巧,元晱也放心了。吩咐糖霜幾人好好看著郡主,有事就去旁邊院子找他。
剛出正房,就被守在正院的蕭芳菲給堵了個正著。
“六皇子,您沒事吧?擔心死我了!不然還是我陪您先行回京,找太醫(yī)看看為好。您真要是哪傷著了,可不是讓沈妃娘娘憑白擔心么?”
元晱聽了她的話,有些啼笑皆非。真不知道這蕭文翰是怎么教女的,一個懦弱無知,動不動就自怨自艾。一個毫無自知之明,整天癡心妄想。幸好玉兒是皇后娘娘養(yǎng)大的,若是放在蕭家,由蕭家養(yǎng)大,也不知會變成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