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含玉動手的時候,元晠縱身躍入場中,一劍掃退追擊蕭含玉的敵人,左手一攬,將蕭含玉抱到懷里,身影閃動間,輕輕松松將人救了回來。
“表哥,快找太醫(yī)看看聰兒,他有些不對勁?!?p> 不管場上動靜多大,聰兒始終一動不動。元晠將人接過來,待看到聰兒已經(jīng)泛青的面孔,一直穩(wěn)若泰山的身體也不禁繃了起來。
元晠緊抿著嘴唇,將聰兒交給太醫(yī),又沉著臉讓蕭含玉去包扎傷口。再回身時,目光凜冽,寒若冰霜。
“殺!”
元昱與宮千滟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已早已經(jīng)被包圍住,看到那些突然冒出來的無數(shù)裝備完好、干凈整潔的侍衛(wèi),方才醒悟自己早已掉入了一個陷阱,成了甕中之鱉。
而他們這方早已被元晠幾句話挑得士氣盡散,這樣懸殊的力量對比之下,更是潰不成軍。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就死的死,降的降。元昱,宮千滟,薛佳瑩,則被押著跪在宣政殿門前。
看著如喪家之犬的三人,明武帝喉嚨里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指著元昱含糊不清地道:“逆子……”
元昱跪行兩步,一邊朝明武帝磕頭,一邊大聲哭訴:“父皇饒命,是兒臣糊涂!兒臣是被那妖婦迷惑,才會犯下這等大錯。兒臣愿前往皇陵守陵,日夜懺悔,祈求原諒!”
此刻性命要緊,元昱可以說是完全不計形象,哭得鼻涕眼淚齊飛。一邊哭,一邊細(xì)數(shù)以前父慈子孝的往事,將自己犯下的錯全部推到宮千滟身上。
明武帝經(jīng)過一段時間隔離診治,宮千滟的影響漸漸在消退,心里也明白幾分自己做過的糊涂事。被元昱這么一提,便感同身受起來。不由得心生幾分感慨,只恨宮千滟這禍水將他們父子害得好慘。
元昱好歹也是他的兒子,總要念幾分親情。看到他這樣凄慘的樣子,明武帝心里已經(jīng)軟了三分,沒了之前的義憤填膺。
宮千滟捂著鮮血汩汩的傷口瞪著這對父子,暗罵一聲無恥。不是他們有那個色心,自已能這么容易勾搭到他?不過宮千滟瞪了兩眼,便閉上眼睛不再去看這些惡心的人。她心中明白,再氣又如何?她已經(jīng)是階下之囚,落到蕭含玉手里,已經(jīng)沒什么希望了。
放在以前,還有個明武帝給她當(dāng)擋箭牌?,F(xiàn)在明武帝也被自己害成這個樣子,早已沒了挾制元晠的力氣。而元晠又對蕭含玉百依百順,自已是半點機會也沒了。她只是不甘。為什么蕭含玉從第一面就恨不得殺了自已?為什么她會知道家族圣物的事?
而一邊一直安安靜靜的薛佳瑩,此刻卻是突然狂笑了起來,瘋癲的樣子讓人不忍直視。
“元晠,別以為這么容易就贏了,我一定要讓你知道后悔的滋味。就算你當(dāng)上了皇帝,也注定只能當(dāng)個孤家寡人。東宮里已經(jīng)沒有一個活人了,你的兒子會活生生地死在你眼前,還有你的母后,”薛佳瑩喘息著停了下來,帶著得逞的勝利笑容看向立在元晠旁邊的蕭含玉,“和你千寵萬寵的心肝表妹,一個個都已經(jīng)離死不遠(yuǎn)了。就算我現(xiàn)在死了,我也不算失敗。有這么多人給我陪葬,我不虧!”
元晠心里一緊,還沒來得及追問,一名太醫(yī)匆匆奔出,倒頭便磕:“太子殿下恕罪,皇孫殿下毒入心肺,臣等無能,未能救得回來?!?p> 元晠身體一晃,便如一陣風(fēng)一樣闖進了內(nèi)殿。蕭含玉稍稍一怔,也很快跟了上去。
榻上,聰兒小小的身體一動不動,玉雪可愛的臉上早已失去了生機,一片灰白之色。元晠彎腰,伸出手想摸一摸,卻又忽然膽怯了。
說起來,終是他對不起這個兒子。他的母親剛剛?cè)ナ?,他居然連他也沒能保住。想起曾經(jīng)小小軟軟的孩童,糯糯地叫著自已爹爹,他心中一陣隱痛。
就如薛佳瑩所說,他當(dāng)真嘗到了后悔的滋味。如果不是他過于自信,如果不是他疏忽大意,如果不是他不夠重視,如果不是他私心偏愛,如果不是他婦人之仁留下了薛佳瑩,如果他一開始就將他送入鳳儀宮去,聰兒是不是就不會死?
想到孩子臨死之前還被宮千滟割傷,受盡苦楚,元晠連多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
已經(jīng)被太醫(yī)包扎了傷口的蕭含玉,一邊臉上包著厚厚一層繃帶,沉默地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雙目緊閉,身體漸漸冰冷的小孩,又看到表哥痛苦后悔的樣子,悔恨充斥心意。
在鳳儀宮前,聰兒就已經(jīng)不對勁了。是她粗心大意,沒有細(xì)思,只當(dāng)孩子是被嚇著了。如果當(dāng)時她就不顧一切將孩子搶回來,聰兒應(yīng)該還有機會活下來。
看到孩子受傷,她想著只要還有一口氣,就一定能將他救回來,拖延一下應(yīng)該不要緊。卻不曾想,原來當(dāng)時他已經(jīng)中了毒。
蕭含玉忍著心痛,想要去安慰一下難過的元晠??墒亲彀蛷埩藥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一切都是她的錯,她又有什么立場去安慰表哥呢?蕭含玉神色黯然地低下頭去,內(nèi)心一片迷惘。
元晠終究還是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從孩子的額頭,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一一撫過,眼底是如深海般的傷痛。
“為皇孫殿下洗干凈身子,換身干凈的衣服,好好收殮起來。就讓他與他母親作伴吧!”元晠的聲音嘶啞低沉,輕輕地,仿佛怕驚動榻上沉睡的孩子。
又過了半晌,他才直起身體,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轉(zhuǎn)身去處理外面未完的事??吹侥⒁慌缘氖捄瘢凵駝恿藙?。
走到她面前,停了停,才伸手輕輕攬住她,道:“玉兒,先回鳳儀宮好嗎?等表哥將這邊的事都處理好了,再去找你?!?p> 蕭含玉慢慢抬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點了點頭。如今這邊的事她已經(jīng)幫不上忙了,或者說,她根本就沒能幫上忙。更不能留在這給表哥添亂。
“乖!別多想!好好陪著母后。”輕輕捋了捋蕭含玉亂掉的頭發(fā),安撫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