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整整一天的時候,蕭正才將蕭家上下所有人的仔仔細(xì)細(xì)地盤問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了,令人將鄧氏身邊的錢嬤嬤與嬋姨娘帶走,其余蕭家眾人禁足于府中,等待圣上裁決。
元晠翻閱著手中的紙張,額角的青筋暴了又暴,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末了,一臉懨色地往后一靠。伸手輕捶著額頭,不知道要怎么向母后與玉兒交代這些事。
事情過去十幾年了,要不是百里滟急于保命,拿這個消息做交換條件,誰也沒想到蕭家居然會有這么大的膽子,敢欺騙鎮(zhèn)國公府,欺騙世人。
當(dāng)年的知情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剩下的都是參與其中,說出來自己也討不了好的,所以蕭家才會篤定這個秘密一定不會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天吧?只可惜,他們沒有想到,柳娘居然會是百里家一名逃婢,在蕭家躲了十幾年,最后還是被百里滟的人給認(rèn)了出來。這個秘密,便是從她嘴里漏出來的。
元晠長嘆一聲,讓小路子將這些證詞都收了起來,打算先去與母后通個氣。這件事必須讓母后與外祖家知道,但除此以外,絕對不能透露出去。所以一切知情人,他都必須抓到手里。至于是死是活,端看母后與玉兒的決定。
到了慈安宮,不想讓賀蘭嘉懿一下子受太大打擊,元晠前面花了不少時間,做了長長的鋪墊,直到賀蘭嘉懿都有些不耐煩,直接開口提問了,他才有些尷尬地結(jié)束沒完沒了的閑話。
沉吟片刻,元晠試探著問道:“母后,如果小姨母當(dāng)初早產(chǎn)是受人所害,你會怎么做?”
賀蘭嘉懿當(dāng)了幾十年皇后,心思本就不是一般的敏銳。元晠之前東拉西扯已經(jīng)讓她看了點(diǎn)苗頭出來,此話一出,她已經(jīng)斷定當(dāng)初妹妹之死只怕不同尋常。
她定了定神,穩(wěn)住身子,面色一整:“說吧,你都查出了什么?”
元晠伸手握了握她的手,透過溫暖的掌心,給予賀蘭嘉懿最大的支撐。
“母后,小姨母當(dāng)初并不是象蕭家所說,是她的貼身丫鬟灑了水在地上,沒來得及清理,被她不小心踩上去,滑倒所致?!?p> 說到這,他頓了頓,看了看賀蘭嘉懿的臉色,見她一臉深沉,并無吃驚傷心之色,反而更加擔(dān)心。
“接著說!”賀蘭嘉懿見元晠半天不語,語氣嚴(yán)厲地催促道。藏在袖底的手卻抑制不住地顫抖著。
“當(dāng)初蕭文翰寵愛妾室柳娘,小姨母懷上玉兒之后,才知道柳娘比她先兩個月懷上了身子。那柳娘仗著身孕,不時給小姨母找些麻煩。那天她又惹小姨母生氣,小姨母便訓(xùn)斥了她幾句。不料柳娘挺著大肚突然下跪求饒,被‘恰巧’趕到了蕭文翰看到。蕭文翰不問緣由,責(zé)怪小姨母心狠,沖過去扶起那柳娘。不料兩人站得太近,蕭文翰動作太大,將小姨母撞倒在地,這才引發(fā)早產(chǎn)?!?p> 后面的事就不用說了,鄧氏為了保住蕭家,保住蕭文翰,用雷霆手段清洗了內(nèi)院。將罪名推到不肯同流合污的明娟頭上,并偽造出她畏罪懸梁自盡的假相。害怕被不明真相,但一心只為賀蘭嘉敏的李嬤嬤看出來,便給她下了藥,趁她神智不清,將她送到了莊子里。賀蘭嘉敏的喪事一過,李嬤嬤便也跟著病重不治。
賀蘭嘉敏嫁得匆忙,當(dāng)時與家里鬧起了意見,因此身邊只帶了三個貼身的人,兩個去了,唯獨(dú)只留下了明嬋。偏偏明嬋對蕭文翰有意,在鄧氏許諾讓她當(dāng)蕭文翰的姨娘后,便答應(yīng)配合鄧氏的言辭。因?yàn)橛匈N身丫鬟明嬋作證,蕭家便順順利利地將此事瞞過了鎮(zhèn)國公府。
為了逃避害死賀蘭嘉敏的罪責(zé),蕭文翰更是在柳娘特意地引導(dǎo)下,不停地暗示自已是賀蘭嘉敏要害柳娘,反而自已不小心滑倒,柳娘挺身相救,兩人同時早產(chǎn)。其實(shí)依柳娘懷孕的日子,她本就到了臨盆的時候,這么說,也是為了讓鎮(zhèn)國公府沒話可說。
但這樣說得多了,就連蕭文翰自已都當(dāng)了真。所以蕭芳菲才有蕭含玉母女欠她和柳娘這樣的想法。
鄧氏花了一晚上的功夫,將所有事情全部都料理完,給出的理由完美得沒有一絲破綻。賀蘭嘉懿與鎮(zhèn)國公府得到消息已經(jīng)是第二天,心神大亂之際,就這么被蕭家給騙了過去。令賀蘭嘉敏冤死了十幾年。
若不是后來蕭家為了賀蘭嘉敏的嫁妝內(nèi)訌,最后柳娘當(dāng)了替罪羊,被趕出蕭家,然后被百里滟抓走,這件事情恐怕還不能大白于天下。這也算是蕭家的因果報應(yīng)。
“蕭家!蕭文翰!好!真是好哇——”賀蘭嘉懿厲聲大喝一聲,一雙眼睛如點(diǎn)燃的太陽,熠熠發(fā)出嚇人的光芒。
“母后!”元晠急忙靠了過去,半摟住賀蘭嘉懿僵硬冰冷的身體。
“不能放過蕭家!不能放過蕭家!”賀蘭嘉懿咬著牙根,吐出的每一個字仿佛染透了血一般,帶著一股尖銳的戾氣。
元晠被賀蘭嘉懿的樣子給嚇到了,一邊抱緊了她,一邊連聲應(yīng)道:“是,兒臣必不會放過蕭家,一定替小姨母報仇?!?p> 得了元晠的保證,賀蘭嘉懿兩眼一翻,緊繃的身體往后一倒,整個人昏死過去。
幸好元晠來之前就估計這事對賀蘭嘉懿的刺激不小,擔(dān)心會出什么事,一早就讓太醫(yī)等在慈安宮外候命。不過一聲招喚,太醫(yī)便立刻提著藥箱疾步跑了進(jìn)來。
忙了半天,賀蘭嘉懿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蕭文翰和柳娘必須為敏兒償命!”
為了安撫賀蘭嘉懿的情緒,元晠自然二話不說給應(yīng)了下來。等他從慈安宮出來,便開始思考怎么讓蕭家付出代價。
這事肯定不能張揚(yáng)出來,不然蕭家毀了,蕭明則與玉兒的名聲前程也跟著毀了。他自然有辦法讓蕭文翰“自然”死亡,只是蕭文翰一死,玉兒就得守孝。哪怕她要嫁的是皇帝,這孝她也得守。自己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又怎肯讓蕭文翰壞了自已的大事。
而且現(xiàn)在還不知道玉兒知道這事后會是什么反應(yīng)。雖然依他對玉兒的了解,她肯定也會要讓蕭家付出代價,但到底是自己的親爹,她不一定能看著自己的爹死在自己眼前。
而且蕭家一倒,玉兒身后沒有娘家支持,多少總是會讓人看輕。鎮(zhèn)國公府到底只是外家,有些事也不好出頭。
或許這事還是瞞著她才是最好的選擇?元晠撫了撫發(fā)緊的額頭,仰天長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