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還帶著孩子?哪個編隊的,你不會是逃兵吧?”
是位士兵,他腦袋上套殼,在太陽下,渾身銀閃閃的,好酷,像擱淺的貝,泉下的石!
霍遼昶一下就掀開了霍子夙的披風(fēng),朝那位神秘的士兵露出大大的,羨慕的笑容。
就像第一次看到能在地上走動的人,第一次看到能在海里漂流的人!
“哇~你好酷!那個是真槍嗎?保家衛(wèi)國,龍行天下!”
小屁孩說著,整個人一使勁,掙開霍子夙的手,跳出來,一個蹦噠就撲地上滾半圈,然后猛地一個立正,像模像樣的打了兩招軍體拳。
力氣不大,形散神不散,眉宇中那份堅毅確是跟著真正的戰(zhàn)士,勇士,煉出來的。
霍子夙上一秒還在想怎么開篇,這下好了,氣氛緩和得恰到好處:“這孩子隨我姓霍,他父親是南極戰(zhàn)場上一位英勇的將士。
我是南極戰(zhàn)場步兵營原第四方隊,后改編至冰艦連,負責(zé)U3區(qū)域水下戰(zhàn)場中線指揮的霍子夙。”
“你?步兵營的?戴著眼鏡有準頭?”
“我有輔助射擊的設(shè)備,而且運用相當(dāng)熟練,如果有必要可以跟機器人比較命中率,你想看看嗎?”
銀殼士兵摁了摁腦袋上的鐵塊,接著就看到殼子像被剖開的蚌,但里頭藏著的不是海鮮和沙泥,而是一對謹慎的黑眼睛!
在爺口中的黑眼睛是個詛咒,寓意著收受惡魔的贈禮,開啟了末日浩劫,非常危險,但也十分強大!
我的眼睛就是黑色的,不過我爺?shù)难劬κ蔷G色的,像管子里發(fā)光的礦石。
“不看,那玩意戴著,光看著就不舒服。你們要是想上去就都戴上手銬,不然一律就地處決!”
槍械在呼吸,我耳旁一亮的同時,立刻收到了霍子夙的命令:“小昶哥,舉起手來!”
誒?
不懂,但我照做了。
是高高的,直直的,舉起手來嗎?
“咔嚓”
他手腕上多了兩個銀晃晃的圈,然后順利跟著霍子夙坐上了飛艇。
機艙里還有一個人,后邊有兩個空位,我毫不客氣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還要跟前邊的帶殼士兵道聲好:
“嗨~你好呀!我叫霍遼昶,你叫什么名字?”
他沒說話,只是一手摁住我腦袋,壓住我好奇心的同時,順道給我系上了……纏在座位上的帶子。
是不舒服的感覺,胸骨上壓迫感很強,有點喘不過氣,他好像還特意收緊了!
但是沒有惡意,也沒有殺氣。
艙門關(guān)上時,我偏頭看看霍子夙,他自己系的帶子,好像也很緊。
唔……好吧。
可是為什么?
下一秒,失重感就上來了!
跟坐船和坐車的感覺都不一樣!
空氣好像變重了,肺打不過它,但我張開了嘴,前座的前面,玻璃的外邊,門跟藍天有了界限!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我能確切認知自己躍過了那扇巨門,看到了墻后的世界,跟門外的一地破敗不同,里面有著廣袤的草原,甚至是流動的河!
“先生!我們飛到墻里的天上了!”
云海跟蔚藍的大海,有點一樣,又蠻不一樣的,翻滾的浪潮,我跟它們都跟隨風(fēng)的召喚在飛翔!乘風(fēng)破浪,御光而行!
爺說我聽的故事是真的,我們住在地下,就有人住在天上,這架飛艇的目的地是一座空中堡壘!
它不是沙灘上的沙堡,也不是水下的珊瑚堡,是空中的巨木堡壘!不對,好像樹的里頭還有石頭,奇怪。
霍子夙的回應(yīng)并不重要,事實上,他已經(jīng)被那時的我所忽略。要不是還戴著手銬,我可能會自己解開安全帶,湊近窗口,再仔仔細細把那座堡壘觀察一遍。
我們先是繞著它盤旋飛上幾圈,然后在亮光的指引下,沿著紅色光軌,從堡壘外面,一個急剎再起步,沒花上幾秒就迅速找準角度,飛進了堡壘里邊早已開啟的閘道。
可惜飛艇后面沒有開窗,不然我一定盡力扭頭去看看,從堡壘里頭往外邊看,看那樣的世界是怎樣的美!
還記得第一次跟爺爺走上地表的時候,新鮮干燥的空氣,一路上各種各樣的氣味,還有五顏六色的,那些不一樣的光!
眼睛里第一次盛裝天下,腦袋里有了“遼闊”的概念,一望無際的草原和大海,藍與綠在世界的兩頭無限延展!
你可以撒開腳丫子肆意奔跑,這兒太大了,不用擔(dān)心撞到人,不用擔(dān)心撞塌什么;你還可以打滾,愛跳多高就跳多高;然后潑水,踢水,你想怎么玩水都可以,這里的海水有很多很多。
“很多很多……”
辦理進入堡壘的手續(xù)非常復(fù)雜,霍子夙說這里頭有一半的流程是為了給我找到一個合適安住的身份,因為我身邊目前只有他一個監(jiān)護人,所以有點復(fù)雜。
在午飯上桌前,我得到了允許可以在桌上趴一會。剛才在堡壘里頭,雖然上上下下都有路,鐵架子從石頭里打洞,然后藤蔓編成滾道,但因為我只帶了手銬,所以跑了好久,都沒有停過。
一路上都很新奇。
這里很多人,光有的從外面射進來,有的在頭頂照下,還有的從腳下射上來,很酷!
說笑聲,搬運貨物的號子,新兵的宣誓,哨音,昆蟲擦過耳邊的翼鳴,還有廣播……
船上有的東西,這里都有;船上沒有的東西,這里也有!我想它可能不是堡壘,應(yīng)該是天空之船,云海飛龍!
沒錯,就是龍!
爺說過,龍就是有著長長的身軀,堅硬的鱗片,鋒利的爪子,威猛剛強,靈活擅斗的靈物!
后來,等我再長大一點時,當(dāng)我回想今天時,會有點好笑,長條狀的空中走廊并不能代表龍,因為龍是活氣的,它還不行。
也許,這種早已絕跡在神話中的生物,我有生之年是不會接觸到了。如果歷史真有輪回,或許很久很久以前的我,在那個人神混居的時代,應(yīng)該與龍的關(guān)系還不錯吧。
至少不會是敵人。
小昶哥累了一天,終于在傍晚吃完晚餐后徹底關(guān)機,被霍子夙單手抱起,一路順順利利的抱回了新家,那是“百川歸海十里城”。
地下五千米,五千米長,五千米深,五千米寬,城的西邊,在那兒就是“天山山下大木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