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叫陳輝
我叫陳輝。
我今年81歲，現(xiàn)在是2034年。
我所在的地方，山北省海洋市，一座新興的美麗海濱城市。
一個甲子前，它叫山北海洋縣葫蘆公社地瓜蛋子大隊。
是老王寫的故事里，楊素瑤下鄉(xiāng)的地方。
也是她游向大海，最后變?yōu)樗值牡胤健?p> 我在這里等著她，已經(jīng)30年了。
……
前面30來年，我一直待在山北老家，離這里并不太遠的另一片海邊。
我和楊素瑤最后見面，是在那里，一片礁石所在的海邊。
六十多年前的那個晚上，她去追趕她的水怪同伴，要那瓶可以讓我變成和她一樣同類的神奇變身藥。由于水怪們在海里的速度非常地快，我們約定好第二天在同一片礁石上碰面。
那天晚上，妖妖像一顆魚雷一樣穿過波浪，猛然間躍出水面，張開背上的翅膀在水面上滑翔了一會兒，然后像蝙蝠一樣撲動翅膀，飛上了天空，轉(zhuǎn)瞬之間，就變成了一個天上的小黑點。
在此之前，她在離我大約半里地的地方停下，在洶涌的海面上，把頭高高抬出海面。
她朝海邊，遠遠眺望我的樣子。
到現(xiàn)在，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
大概有十年，無論刮風(fēng)下雨、臺風(fēng)雷暴，我天天都守在海邊！
我承包了公社的大片灘涂和近海，不一小心成了養(yǎng)殖大戶。
有錢了，我賄賂村支書，把和妖妖重逢的礁石所在那邊海域，全包下來了。
我只希望妖妖能夠回心轉(zhuǎn)意，再來看看我！
哪怕一眼！
知道我是否在岸上生活得好？
我想告訴她，第二天沒有踐行約定，不是我在騙她！
可是，她一直沒有再回來。
……
60多年前，與妖妖分別后，夜黑風(fēng)冷，我獨自游回岸邊，一路摸黑回到宿舍。
在冰寒的海水中游泳，和妖妖重逢的興奮，讓我得了大葉肺炎，發(fā)起高燒來……
半夜，好心的室友小馬還請了醫(yī)生來。
可是第二天我還是昏昏沉沉，直到下午兩點半才醒過來。我掙扎著起去海邊，卻被公社安排照顧我的小馬給擋在門外。
我也不知道為了什么，怒從心起，揍了他一拳，然后就摔倒在地人事不醒……
……
再醒來是第三天，在公社醫(yī)院，手腳被綁著。
護士小姐說我是高燒引起的反應(yīng)性精神病，會狂躁傷人傷己，醫(yī)生吩咐退燒后才能解開——無論我扮可憐耍無賴還是發(fā)火怒吼，說海邊有人等我，沒人理我……
之后的事情，你們看老王寫的書吧。
……
妖妖以為我不想放棄陸地上的生活，騙了她！
永遠地游回了大海，不再回來！
……
我以那塊礁石下的巨大巖石為地基，修建了一座有很大平臺的海上別墅。
這棟600㎡造型奇異的獨棟建筑，離海岸線足有一公里，四周沒有其他建筑。從空中俯看，完全像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孤島”。
毫不夸張地說，它現(xiàn)在依然不落后于時代。超大的甲板足有300㎡，幾乎和室內(nèi)空間一樣大，我在上面露營、燒烤，招待朋友完全沒有問題。
而室內(nèi)只有一面墻，270°的落地玻璃門讓海面近在咫尺，無論哪個時刻，涌動的海面與自然光，都能隨時引到室內(nèi)。
室內(nèi)設(shè)計還是以簡約為主，原木色的基調(diào)營造親切溫馨的氛圍，地毯與沙發(fā)都是同色系。雖然簡約，但在菱形格紋花飾、六邊形茶幾中又可見設(shè)計感。
客廳與開放式廚房相連，廚房的面積與客廳差不多大。
我愛好美食，是個不折不扣的饕餮食客，尤其擅長烹飪各種海產(chǎn)品。各種新鮮、奇怪的淺海、深海食材，周邊的漁民都知道我好這一口，出海歸來總會挑最好的帶給我。
我不差錢，自然會報以重酬。
……
其實，是因為當(dāng)初我當(dāng)著妖妖的面，跟她的族人說：
我一輩子也不吃海里的玩意。
……
我在設(shè)計時運用了許多與大海有關(guān)的元素：藍色的流理臺、窗簾，各中珊瑚飾品，墻上還懸掛著海底奇景照片……我把對大海的熱愛，全都滲透到了整個建筑的點滴之中了。
這個別墅里還有我的書房。我把和妖妖少年時買的那些寶貝書，從京北全搬回來了。
兩百五十八本，都被我用最先進的，用來保護古代珍貴文獻的技術(shù)和能夠控制濕度、溫度的設(shè)施保護起來。
當(dāng)然我愛書的習(xí)慣也一直保留著，所以我的書房很大。
主臥是整棟建筑，唯一一個帶陽臺的房間。我在陽臺上放了低矮的座椅和茶幾，我喜歡被海包圍的感覺，喜歡坐在這里，什么都不干。
一天之中，落日時分是這棟海上別墅的高光時刻。
在甲板上釣魚、在房間里泡澡，或是書房里看書，走到哪里，都能被海面的金光閃閃所吸引。然后，看著紅色太陽一點一點落入遠方的海中……
從霞光四溢到暮靄沉沉，在四周都是海的環(huán)境中，彷佛更能感受到時間的流失，與自然的距離更近了。
我覺得有時候，自己和妖妖在一起，欣賞著同一個日出，日落。
……
在整個建筑最為中心的位置，是那塊礁石。上面有妖妖用刀刻下的字跡：
陳輝：
祝你在岸上過得好，永別了。但是你不該騙我的。
楊素瑤
這句話刻在我心里，一道深深的傷痕，讓我永遠懷念她，鞭策著我不斷前行！
也在無數(shù)個深夜里，讓我心如蟲噬，痛不欲生……
20多年來，我都在這棟別墅里，吹風(fēng)、聽雨，讀書，做各種研究；在室外，我也進行諸如沖浪、捕魚、浮潛、極限深潛等豐富的海洋運動。
可以毫不夸張的說，我去做一個國家級的海上項目選手，綽綽有余。
我的身體很棒，那次發(fā)燒事件后，我時刻準備著，再遇到妖妖，一天都不想倒下。
……
那可是在50年前，我的設(shè)計理念已經(jīng)遠遠超前。
當(dāng)然，整個建筑過程，因為要考慮風(fēng)力、海岸線、四周環(huán)境、海浪等各種問題，還要斟酌材料、水電供應(yīng)、房屋固定……每一個細節(jié)，都需要反復(fù)推敲。
剛接好的電纜，沒有幾天，就被出海漁民的船錨打斷，直接報廢；挖好的海底泳池，因為黏住太多浮游生物而被重新填平……工人跑了7、8波，最后連施工方都跑了。
最后，我只好自己上陣，反正也不著急，等待妖妖的日子，我只剩下金錢和時間。
在長達37個月的建造過程中，各種意外實在太多了。
它能被真正造出來，最后我自己都覺得是個奇跡。
……
我也因此，成了一個不錯的建筑家。
迪拜的朱美拉棕櫚島，還有世界島、帆船酒店、旋轉(zhuǎn)摩天大樓、鉆戒旅館、Anara大樓、哈利法塔、新月塔，阿拉伯刀片、風(fēng)中燭火大廈……，都是我那些不成器的外國徒弟，剽竊了我這段時間里瘋狂著迷于建筑語言，隨手畫在白紙上的創(chuàng)意稿后制作出來的。
而我，只是想把這棟別墅的周圍，變成吸引妖妖回來的地標而已。
只是我再有錢，在那個年代，也不能推動一個政府主導(dǎo)的城市開發(fā)步伐。
后來我來到海洋縣，倒是給前來拜訪，縣委城建局的同志們，提供了一些建城思路。
然后，海洋縣就成了以后華國最為時尚，擁有很多特色建筑的海濱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