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天已經(jīng)大亮。李萌也醒了。
李萌站起來伸了伸胳膊扭了扭腰,然后看看趴在我肩頭的小潔,又看看我,靜靜地站在那里看了兩分鐘。
這兩分鐘我們誰也沒有說話,李萌默默嘆息了一聲轉(zhuǎn)身離去,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回身對我和小潔說:“走,我?guī)銈兂鋈?。?p> 小潔在雨停的時候已經(jīng)停止了哭泣,頭還是趴在我肩頭沒有動。我扭過頭看向李萌,李萌的表情很認真,也很誠懇。我知道她沒說謊,她并不是一個心底邪惡的女人。不管是從面相還是說話,都是有良知有愛心不算美貌的善良女人。
“先給我們弄點吃的吧?”我有氣無力地說道。
“好,你們相信我,就在這等著。不信我可以殺了我,或者我走后你們就離開。”說完李萌轉(zhuǎn)身走了。
小潔站起了身,對我說:“她是好人。沒事的。”
我點點頭,說:“我知道?!?p> 小潔盯著我的眼睛說道:“我去把衣服弄一下,你別走?!?p>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怕我接受不了現(xiàn)實,一個人離開。我給了她一個燦爛的微笑,說道:“我不走,我等你。”
我看著小潔走到不遠處一棵樹后面,脫去了全部衣物,那棵樹并不算粗,沒法完全遮擋住她的身體。少女的身體柔軟光滑得像絲綢一般,在陽光的照射下發(fā)出誘人的光暈。
我轉(zhuǎn)過頭,摸出了腰間的匕首。匕首很鋒利,陽光一照,發(fā)出耀眼的寒光。刀身就像一面鏡子,映射出了我的臉,雖不是很清晰,也可以看個大概。小潔形容的沒錯,這是一張像狼像鬼又像鞋底長出了五官的臉。
我想到可能會變成那個人頭怪的模樣后,心已如死灰。
刀光從眼前閃過,我腦海里突然出現(xiàn)一個念頭,或許我不用變成那個怪物的模樣。
我看著刀,不受控制地把刀放在了自己脖頸之上。我并沒有想自殺,腦海里卻想著自殺后的情景。
刀刃接觸到皮膚的那一刻,我聽到了飛快地腳步聲,然后一雙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手被這么一撞,刀刃便割破了肉皮,耳邊同時傳來小潔的叫喊聲:“你干什么!別這么想不開!我不讓你死!”
話音一落又是她的哭聲。伴隨著哭聲的,還有從破了的傷口中流出的一股細小血液。
我看著小潔,她手里握著搶過去的匕首,站在我面前流著淚瞪著我,胸脯一起一伏的。
“衣服干了嗎?”我淡淡地問道。
“??!”小潔好像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穿任何衣物,拿著匕首轉(zhuǎn)身跑了。
我用手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又用樹葉上的雨珠擦拭了一下,扶著樹站了起來。我的雙腿因為太久沒活動已經(jīng)麻木了,此時一站起來,兩條腿像千萬只螞蟻在爬一樣,扶著樹站了一會,慢慢能走了。
我沐浴在火熱的陽光里,伸展雙臂,仰起頭閉上了眼睛,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小潔穿好了衣服,走過來問道:“你在干么?”
“我在曬衣服啊。”我依然閉著眼。
“哪有你這么曬衣服的?”小潔笑了。
“現(xiàn)在不是有了?”
“這樣多難受,你去那邊脫下來晾一下,很快就干了?!?p> “你穿衣服了嗎?我要睜眼了啊?”
“早就穿好了?!?p> 我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小潔,發(fā)現(xiàn)她臉微微發(fā)紅。有些害羞地看著我。我轉(zhuǎn)身朝她曬衣服的地方走去,然后繞過那棵樹又走了回來。對她說道:“你餓嗎?”
“嗯,你也餓了吧?小萌很快就會回來的?!毙嵳f。
“你那么信任她?”
“她是好人,他們其實都不壞的。就是好像有什么事一定要找你幫忙,但是還不能告訴你似的?!?p> “以后會弄清楚的。那個李萌我也看得出不是壞人?!?p> “嗯,先別說了,你快去把衣服晾干吧?!?p> “你都說了李萌會很快回來,你還讓我去晾衣服。那我不就是把剛才你和我的情景,在她面前再現(xiàn)了嗎?”
“對不起,我忘了。你的脖子沒什么吧?”
“好好的,破了一點皮而已?!?p> “以后不許你再這樣了。聽到?jīng)]?”
“我沒想自殺,我就是用它當鏡子看看自己?!?p> “???我還以為你……我……你以后聽我的,咱們不看鏡子了,我就是你的鏡子。你就是我的鏡子?!?p> “來,讓我抱一下?!蔽倚闹懈袆拥挠行┱Z塞。真情真愛也只有在最危險最絕望的時候才能看出來。
“不嘛,我去看看小萌回來了沒有?!彼龐尚叩貛еθ萏芰恕?p> 我笑著,看著她的背影,繼續(xù)站在陽光下曬著貼在身上的衣服。
腳步聲傳來,李萌和小潔走了過來,李萌手里拿著一個布包,布包里是四張餅和兩瓶礦泉水。我和小潔向李萌道了謝,我便狼吞虎咽吃起來。
“別著急,沒人和你搶?!崩蠲刃χ鴮ξ艺f。
我喝了一口水,說:“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天,你會給我送吃的。你們這餅像是剛做好的,還熱著呢。你們這是把家都搬這來了?”
“我們準備了長時間住下去的打算,東西還在陸續(xù)往這運。”李萌說。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問道。
“你是劉寒。今早上醒來看到你們那樣子我就知道了。”
“你還真是聰明,那你們找的人就是我和梁曼吧?”
“嗯,主要是你?!?p> “梁曼找到了嗎?”
“沒有和你在一起嗎?”李萌有點疑惑。
“本來是一起的,后來就散了。”
“哦,她一個人在這種地方挺危險的,還是快點找到才行。”
“你不準備抓我回去嗎?”
“自從和你一起生活了兩天后我就不想再繼續(xù)騙你了,但是我也不能背叛我哥,那時我也希望你們能逃走?!?p> “是你故意放我們走的?”
“可以這么說吧?!?p> “你哥為什么非要找我?”
“不能告訴你,你要想知道只能問他去,但是你去了絕對跑不了,而且有可能沒命。”
“我看你們不像是壞人,我也沒得罪你們,為什么會沒命呢?”
“你們還是想辦法走吧,梁曼我們來找。”李萌說完轉(zhuǎn)身走了。
“你們找了幾天了?”我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問道。
“記不清了,有一星期了吧?!崩蠲葲]有回頭,很快消失在樹林之中。
一星期的時間對于梁曼來說恐怕只有兇多吉少了,我必須去把她找出來,但又不能帶著小潔去冒險。目前也只能讓小潔去李萌那里了。
我說道:“這個李萌有點俠女風范哦?”
“怎么?看上人家了?”小潔開玩笑道。
“你們女人不要這么敏感好不好?你吃飽了沒?”
“飽了,你呢?”
“我也飽了。咱們現(xiàn)在不能回去,身上沒吃的也回不去?!?p> “那我們?nèi)ツ???p> “我看你還是回李萌那里吧,在那里有吃有住。我現(xiàn)在什么也沒有?!?p> “那你去哪?”
“我找梁曼,她不分東南西北到處亂跑,如果沒人找她,她肯定出不去?,F(xiàn)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要是找不到只有重新到下面去找了。”
“下面?哪下面?”
“這地的下面,下面有個密室,我們就是被困在那里了,出來時發(fā)生了意外,也不知道她出來了沒有。”
“密室?什么密室?”
“應(yīng)該就是秦雪想要找的目標?!?p> “那密室里有什么?”
“桌子,水,石頭,別的什么也沒有,噢,還有我和梁曼的背包。”
“什么也沒有他們找這地方干什么呢?”
“也許以為有寶貝呢?”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你不能去!”
“為什么?你不想和我一起嗎?怕我拖累你?”
“是啊,你跟著我我還要照顧你,多麻煩,要是找到梁曼我就要照顧你們兩個,顧不過來啊?!蔽蚁肓讼脒€是這個理由好一些。
“我自己能照顧自己,不用你照顧!”
“走,我先把你送回去?!蔽彝晡依鹦嵉氖志鸵摺?p> “我不!”小潔猛地甩開我的手,“說什么我也不回去!你為什么要趕我走?你和梁曼能單獨進密室,我就不行嗎?”小潔流出了兩行熱淚。
“別生氣啊,我和她是逃跑時掉進去的,那里面有怪物,會吃人的,還有毒蟲,我們差點就死在里面。”
“我就知道你剛才沒說實話?!毙嵠铺闉樾^續(xù)道:“你不用擔心我,那么危險的地方我更要陪你一起去了?!?p> “你不后悔嗎?”
“不后悔!”
“那好,咱們先在地面上找找再說。”
我拉著小潔的手,一路搜索,一直走到了那口古井的位置,我指了指井口說:“看到?jīng)],就是這口井?!?p> 小潔低頭探著身子看了看,驚嘆道:“這么深啊,里面什么也看不見,這么嚇人你不會真要跳下去吧?”
“這上面找不到,咱們只能下去了。不過我們先準備好繩子,從這下去后還能從這出來,里面的機關(guān)太復(fù)雜,我沒把握能打開出口?!?p> “繩子?上哪找繩子啊?”
“用藤蔓做一根繩子。咱們?nèi)フ乙幌?,找長一些的。”
長藤蔓在這一片林子找起來還真有些困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找到了五條。我們把藤蔓像編麻花一樣編織在一起,一端綁在了樹上。
我讓小潔在上面看著,我?guī)е笆滋讼氯?。水依舊很涼,也很渾濁,剛下過雨,上游的泥沙還在灌入。
我潛進管道,游了一段然后浮上水面,四周應(yīng)該是漆黑的,因為我沒有看到一盞燈,但是看起來并不算黑,能看清每一個角落,雖然不是絕對的清晰。
我和梁曼的背包還在原地放著,手電,衣服,食物,帳篷,還有掉落的軍刀都還在,就是不見有梁曼的影子。我沒點燈,也沒拿手電,踩上了石椅鉆進了通風口。
里面很狹小,我整個身子緊緊擠在里面,用力往前爬。爬過一個拐彎又爬過筆直的一段,然后又一個拐彎,前面看到了亮光我。快速爬了過去,看到了出口,頭伸出了出口,眼前的情景讓我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個出口開在一面懸崖峭壁上,出口下方離地面有十幾米高,上方也有十幾米,峭壁下面有個水潭,對面也是一座高山,不過山坡不是很陡峭。出口下方的峭壁上有很多巨石突出,從下向上攀爬的話還是沒問題的。不過這么小的通道里無法轉(zhuǎn)身,頭朝下攀爬是不可能的。梁曼除非是直接跳進了那水潭里,不然不可能出去。
我又上下左右看了一圈,設(shè)想著如果從對面的山上到水潭應(yīng)該走哪條路線,如果梁曼掉入了水潭,會從哪條路線離開。我推測好路線后又在腦海里過了一遍,然后就慢慢退了回去。
離密室還有三四米遠時,就聽到有小潔的聲音從密室傳來,聲音顯得很恐慌,很凄涼。不停地叫喊著我的名字。
我心想她怎么也下來了?是擔心我?我不覺心頭一暖,加快了速度。
我踩著石椅下到了密室,四周很安靜,我四處看了一下,小潔正蜷縮在墻角瑟瑟發(fā)抖。身上濕漉漉的,還不停往下滴著水,胳膊上還淌著血,兩只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我。
我忙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