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錦書難托五
入夜,她抱著綢被蜷縮在床上,殿門被打開,帶來一陣微風吹動了輕薄帳幔。
她聽到他輕手輕腳的脫靴上榻,然后鉆進被褥里從后擁住了她,把她放在腹上的手捂在自己掌中。
淡淡龍涎香依舊。
白日里他與趙青錦纏綿的靡靡之音躍然于耳邊,楚天歌閉上眼皺緊了眉頭。
“云臨,你覺得什么是愛。”
李云臨尚未察覺到異常,只把臉埋在她發(fā)間,輕聲細語,“我不懂,我只知道我愛你。”
楚天歌甚覺好笑的低笑了聲,朱唇輕啟。
“我今日去了棲鳳閣。”
李云臨一愣,但聽她聲音淡淡的沒有波瀾,鎮(zhèn)定道:“去那兒做什么。”
她沒回答,只悠悠問道:“你覺得趙青錦如何?”
李云臨想著她應當是介意趙氏的存在了,這說明她心里是有自己的,到底是個小女人,得哄著。
“她什么都不是,你不必把她放在心上?!?p> 什么都不是……
不知為何,楚天歌聽著有些心酸,“今日申時你在哪里?”
李云臨把她摟緊了一些,“怎么問這個,今日的事太多了,我記不得了。”
“當時我在棲鳳閣?!?p> 楚天歌補充道:“那副松山水墨畫的屏風后面?!?p> 說完,她感覺到緊貼著她后背的胸膛起伏得厲害,圈錮著她的雙臂越發(fā)用力。
一時半會兒,他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楚天歌心里有一點哀涼,最終說出了她深思熟慮之后的話。
“我想過了,你是個普通男人,控制不住情欲也在情理之中。但……我不愿與人共事一夫,我們分開吧。”
李云臨啞著聲,急切道:“你不必與人共事一夫,我休了她,我馬上休了她?!?p> 楚天歌輕輕搖了搖頭。
“不是這樣的,沒了她你還會有別的女人,本性難改。你……與蘇謹想必也不是一次酒醉的事吧?!?p> “你聽我說……”
楚天歌試了下沒能把他掰開,于是心平氣和道:“你說?!?p> “你從前不讓我碰你,為了控制住自己,我接受了那個女人的誘惑,在她那邊宣泄欲念……就像現(xiàn)在,你有身孕我不能碰你,這都是為了不傷害你……”
他著急的解釋著,在他看來其實也沒什么,趙青錦只是個泄欲的工具而已,而蘇謹是他曾想轉(zhuǎn)移情感,才去撩撥的女子。
可他的情感根本沒法轉(zhuǎn)移,天歌就像烙在他心上一般,痛而不去。
“為了不傷害我?”
楚天歌苦笑,“明明是你耐不住寂寞,居然還給自己找了這么高尚的理由。我真佩服你能說出口?!?p> 李云臨被嗆住了聲,一時無言。
楚天歌聲音略啞。
“我愛的李云臨不是這樣子的,我們結(jié)束吧?!?p> 李云臨沉默了良久,突然放開了她,踉蹌著坐起身穿靴穿衣,動作急躁。
楚天歌看著他從旁塵封已久的劍鞘中拔出利劍,鋒刃在微微燭光下泛著寒芒。
他提劍打開殿門,楚天歌心中驚了驚,不顧赤腳下塌追上去攔著他,大聲道:“你瘋了嗎!你把劍放下!”
李云臨的臉上眼中只有凜然殺意,失了理智。
“讓開?!?p> “她不僅是你的良娣,她還是趙國公之女,你冷靜一點!”
楚天歌按住了他拿劍的手腕,另一只手去握他的劍柄,奪過之后松了口氣。
“誰都可以唾棄她厭惡她,唯有你不能,李云臨,她不欠你的?!?p> 李云臨胸膛起伏得厲害,喘氣很粗,目光在她臉上凝滯片刻后,推開她疾步而去。
楚天歌想追上去,意識到自己沒穿靴沒穿外衣,慌忙回頭草草套了衣服鞋子,又發(fā)覺自己還沒戴假面,只得挪了燭燈對鏡手忙腳亂的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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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青錦還未入眠,突然聽得外頭婢女此起彼伏的喊“殿下。”
很快,一聲巨響伴著嗖竄而入的涼風,李云臨踹開了門,怒氣盛盛的大步而入。
他一把撩起帳幔,掀開被子薅住了她的頭發(fā),把她從床上拽出來重重扔到了地上。
“你這個賤人,你找死!”
他冷冽的眼神寒芒如刀,似乎要將她寸寸拆解入腹。
趙青錦的手慌忙摸上矮桌,摸到一把水果刀持在手中,見他因此停住了腳步,笑出了淚來。
“你要干什么?我跟了你這么久,你就這樣對我嗎?”
李云臨譏誚的冷笑了聲,握住了她顫抖的手,輕而易舉的把匕首奪在自己手中。
他劃破了幔帳,割出一條長布,抬手一揮讓它穿過了橫梁,用修長的指節(jié)給它打了個死結(jié)。
“我抱你?還是你自己來?”
趙青錦臉色煞白一片,搖著頭往后挪,“你不能這么做,我父親不會罷休的!”
“你是懸梁自盡的,無人能追究我?!?p> 李云臨伸手掐住了她的喉嚨,她不得不順著站起身,驚恐被迫一步步的往那條帳幔處挪。
她想過他會生氣,只是萬萬沒想到他只因為這件事,就要她死……她突然覺得自己很蠢,為什么會喜歡他,為什么?
為了跟他在一起,一直都聽他的話,哪怕他在人前身邊永遠只有楚天歌。
她看著他對楚天歌毫不掩飾的關心和愛意,乖乖的把自己的苦和痛都藏了起來,藏得那么好,連裴雪霽都不曾發(fā)現(xiàn)。
只是那么久了,她也受夠了。
趙青錦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突然,這個男人停住了動作,掐著她喉嚨的手松了幾分。
趙青錦睜開眼,看到眼前多了個人,那個紅衣女子努力掰扯著他的手指。
他的力氣原本不該是個女子能撼動的,卻隨著這份努力緩緩松了手勁,直到徹底松開。
楚天歌轉(zhuǎn)而去解開了李云臨懸在梁上的帳布,這條帳幔飄然落地的時候,她長長呼了口氣。
“走吧,我們好好談談。”
趙青錦呆立在旁,看著李云臨毫無意見的跟她走了。
就這樣走了,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開玩笑一般。
只有脖子上的痛楚和地上的幔帳還有匕首,切切實實的提醒她,剛剛李云臨是真的想要殺了她。
李云臨看那個女子的眼神,是那樣妥協(xié)順從。
就像……
趙青錦被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心慌得越發(fā)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