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天云宗
寧枝枝是被陸文州師兄給喚醒的,她睜開眼睛,原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到了,天色熹微,山腳下聚集了一大片小孩,個個捧著金光蝶,在朝陽下,顏色迥異,閃閃發(fā)亮,不輸昨夜留梓城的景色。
“阿娘,早上有沒有醬肘子?”
周瓊林掛在陸文州大腿上,迷迷糊糊的說著夢話,陸文州輕輕拍了拍他:“師弟,醒醒,我們到了?!?p> “別鬧,小只,阿娘還沒喊我,我還能再睡會兒?!?p> 說著,他肉肉的小手一掌拍在陸文州的手上,哈喇子流了他一腿。
寧枝枝發(fā)誓,她真的看見這位溫和的陸師兄臉色黑了黑。
她忍了忍,捏著鼻子,一巴掌拍在他臉上:“周胖子,起來啦!”
被一掌拍懵的周瓊林傻傻的看著她,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裝牙舞爪的向她撲來:“你剛才喊我什么?”
寧枝枝一把掰正他的頭,指著前面一大堆人道:“別鬧,你往前看。”
周瓊林胖乎乎的指頭一頓,一臉驚慌道:“天啊,寧枝枝,怎會有這么多人?”
“噓,你小聲點(diǎn)兒?!笨粗車男『憾枷蛩磥?,寧枝枝一把捂住他的嘴,面帶微笑的看向其他人,見其它小孩挪開眼,才長舒一口氣。
“枝枝,我還以為就我們兩個呢,也有別的留梓城送來小孩兒嗎?”周瓊林拽著寧枝枝的衣袖,吶吶不敢多言。
寧枝枝翻了個白眼,心想別的可不止留梓城呢,來的人,身份迥異,說不定有王侯將相之子,也有修真界哪位大能之親屬。
“枝枝,枝枝?”周瓊林還要再講話,寧枝枝重重的一腳下去,耳根子才清凈下來。
陸文州伸手收了所有的飛舟,轉(zhuǎn)身朝他們笑道:“各位師弟師妹們,此地便是我們天云宗了,還請各位師弟師妹們向上去,那里將會是你們這三個月的住所?!?p> “三個月?那三個月之后呢?”
“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三個月之后,我們就會被門內(nèi)長老收為弟子?”
“那我們這么多人,每個人都有師父嗎?我可不可以多要幾個師父?”
一個接一個的稚嫩問題撲面而來,陸文州臉上沒有一絲不耐,而是笑著為他們這群小蘿卜頭一一解答:“你們之間,并非所有人都有資格被長老收為弟子,還有,不可以那么貪心,每個人只能有一個師父哦!”
寧枝枝點(diǎn)點(diǎn)頭,她沒去過那些大宗門,卻也知曉,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進(jìn)內(nèi)門的。
內(nèi)門和外門差的那道坎,簡直是天塹。
“好了,大家先上山吧!上面有師兄接應(yīng)你們的?!标懳闹菸⑽⑶?,伸手指向他身后的小路。
“?。窟€得爬山?”周瓊林一把拽住寧枝枝的手,在她恐怖的眼神下,委委屈屈道,“枝枝,你餓了嗎?我好餓。”
寧枝枝一摸肚子,想了想,她的確是有些餓了,便重重點(diǎn)頭:“餓,很餓?!?p> 點(diǎn)完后,她又頹喪的嘆了口氣:“可是我們沒吃的呀!”
寧裊只給了她一個裝木頭人的箱子,里面除了木頭人就只有她的兔子面具,可是什么吃的都沒有,她的糖葫蘆也在昨天吃完了。
“哇哇哇,我不修仙了,吃不飽穿不暖,還得爬山,哇哇哇,我要我阿娘,我要回家?!?p> 她也沒想到,她話音剛落,周瓊林便大哭起來,他這一哭,殺傷力十足。
周圍的孩子,大都是離家萬里才來的,本著對新環(huán)境的新奇感,才暫時的忘了離家之苦,但現(xiàn)在被周瓊林一帶,紛紛都大哭起來。
“我要我阿娘?!?p> “我要回家。”
“阿父,阿父,我要阿父?!?p> 一百多個孩子大哭,場面一度混亂。
寧枝枝一個頭兩個大,早知道她就不點(diǎn)頭了,這小破孩隨便兩句糊弄過去多好?
現(xiàn)在好了,被困在一百多個哭啼的小孩兒之間,這簡直就是自作自受。
陸文州也沒想到,一下子成了這副局面,但好在他是個有經(jīng)驗的,倒是沒花費(fèi)多少功夫,就將個個都哄的眉開眼笑。
寧枝枝嘖了一聲,這位陸師兄倒是厲害,那小孩兒個個臉上還掛著淚珠呢,又是哭又是笑,著實讓人忍俊不禁。
她轉(zhuǎn)頭,周瓊林啃著陸師兄給他的大白饅頭,啃的正開心,絲毫沒有罪魁禍?zhǔn)椎淖杂X。
啃完了饅頭,他怯怯的的拽著寧枝枝的袖子:“枝枝,人都上山了,咱們也跟著走吧!”
“要走你先走,我還有事?!毖劭粗憥熜置ν炅?,寧枝枝扯開周瓊林的手,往陸文州那里跑去。
“師兄,師兄?!?p> 陸文州轉(zhuǎn)過頭來,面帶微笑:“怎么了?這位小師妹。”
寧枝枝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抹渴望來:“師兄,這里有什么姓寧的人嗎?就是那種特別厲害的,會用劍,像話本子里一樣?!?p> “師妹你問這個做甚?”
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如果有姓寧的,也許是我的哪個親戚也說不定,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有個同宗的,肯定會好很多呀?!?p> 陸文州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她的花苞頭:“有是有,不過都好幾百年了,聽說那前輩的命燈都滅了,應(yīng)當(dāng)是早就不在這世上了?!?p> “啊?”寧枝枝有些失望,那肯定不是老寧了。
“不過你莫要擔(dān)心,你入了這天云宗,無論是內(nèi)門弟子還是外門弟子,都是一家人,所有人,上至掌門長老,下至灑掃弟子,皆是你的親人?!?p> 陸文州彎下腰,從背后摸出一朵花來,放在她手心,又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快上去吧,莫讓上面的師兄久等了。”
“嗯。”寧枝枝點(diǎn)點(diǎn)頭,低頭看這粉色的花,金光蝶似乎很喜歡它,從寧枝枝肩膀上飛起,落到花間,蹁躚起舞。
她轉(zhuǎn)身,才走兩三步,突然看見蹲在地上的周瓊林,她疑惑的拍拍他的肩:“喂,你又怎么了?”
周瓊林抬頭瞪她一眼:“什么叫除了姓寧的,你就沒了親人?我阿娘明明說過,明明說過……”
還沒說完,他哼了一聲,又背過身去。
“嗯?”寧枝枝皺皺眉頭,說過什么,你倒是說完呀?
周瓊林等了好一陣,見寧枝枝沒有搭理他,便瞪著眼睛回看她:“你為什么不問我我阿娘說了什么?”
寧枝枝面無表情:“你阿娘說了什么?”
周瓊林瞪圓了眼睛:“我阿娘說我們都是來自留梓城的,所以我們就是最親的人,可你為什么說只有姓寧的才是你親人?”
寧枝枝不可否置,嗯嗯了兩聲,重重的點(diǎn)了下頭,又伸出手來去拍他的肩膀,哄他兩聲:“你也是你也是的,好了好了,我們趕緊上去吧,就差我們倆了?!?p> 周瓊林這才不情不愿,嘟囔了兩聲,跟在她后面往山上爬去。
一路景色甚佳,白云繚繞,山巒層疊,望之蔚然而深秀。
但寧枝枝卻沒心情去欣賞半分,一路上她都在想,這一世老寧不知道她的存在就算了,為什么天云宗之人竟不知曉老寧的存在?
他們明明就有很深的淵源。
又或者,只是陸文州師兄不知道,但其他人,像是掌門長老之類的,應(yīng)該會知曉些許?
想到這兒,她快步向上,就見一竹亭,中間坐著個眉眼清麗的美人,她手執(zhí)墨筆,朝她遙遙一笑:“師妹?”
她向旁邊看去,已然沒了路,她有些疑惑,其它小孩兒呢?怎么都不見了?
“寧枝枝,你就不能跑慢點(diǎn)兒?”周瓊林氣喘吁吁的跟了上來,白凈的小臉一片通紅。
“你太慢了?!睂幹χξ⑽櫭?,這小胖子的體能太差了。
她伸手,拽著周瓊林往竹亭里去。
“師姐師姐,其他人呢?”
女子面色溫和:“已然先行入了宗門?!?p> 說著,她指尖一點(diǎn),先前還怎么都不肯離開的靈蝶,此時乖巧地落到女子手心,她一合手,靈蝶化流光消逝。
再張手,兩枚半透明的玉牌橫空出現(xiàn),寧枝枝還沒反應(yīng),就分別沒入她和周瓊林眉心,消失不見。
她下意識的伸手碰了碰眉心,什么都沒有,又仔細(xì)感受了下,也沒什么不同。
見到寧枝枝狐疑的目光,女子柔柔一笑:“宗門內(nèi)陣法甚多,規(guī)律甚嚴(yán)。從此時起,你們便是宗門內(nèi)有身份的人了,日后,你們無論是被哪位長老收為弟子,亦或是參與宗門大比,甚至是入藏金閣借玉簡,皆會有所記錄?!?p> “好了,快去吧,該有人等急了?!?p> 女子一揮手,亭間出現(xiàn)一個小洞,僅容一成年男子通過,透過這洞口,隱約可見對面?zhèn)鱽淼墓狻?p> 寧枝枝看了周瓊林一眼,還不待他拒絕,拽著他就往洞里跑。
第一步還在竹亭中,第二步,抬頭,便是一個偌大的廣場,所有的小孩兒都站在一起,看向他們這邊。
“怎么就不能一起來,還有兩個小兔崽子呢?”
男人抓狂的聲音響起,寧枝枝抬頭,眼底劃過一絲驚訝,這人,是不是有點(diǎn)兒太高了?
自寧枝枝變回七歲以來,每個人在她眼中都變得巨大,但這個人,實在是太高了,她目測一番,她也許才過那人的膝蓋。
“看什么?還不和他們一起站好?等剩下那兩個小兔崽子來了后,我們再一起走。”男人低頭看他們,聲音若雷震,周瓊林被嚇得渾身一抖,嘴一癟,就要哭出聲來。
寧枝枝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拉著他混入人群。
見周瓊林被捂住嘴還不安分,寧枝枝瞪他一眼:“你要是再哭,你就別和我一起了?!?p> 周瓊林小胖墩眨眨眼,奮力將眼淚憋了回去。
見他聽話,寧枝枝又問道:“你還哭嗎?”
周瓊林急忙搖頭,寧枝枝這才松了手,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小孩細(xì)微的聲音:“來了?!?p> 什么來了?
寧枝枝順著那小孩兒的目光看去,只見剛剛他們出來的地方淺藍(lán)色的光閃過,一個小男孩兒出現(xiàn)。
白錦袍,紅穗繩,桃花面,含情目,小小年紀(jì)便能瞧出俊朗樣來,偏偏他臉上卻是一臉淡漠。
寧枝枝一驚,巧了,這不又是個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