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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敗完家產

第37章 兩斤橘子

我只想敗完家產 淸濁 3432 2021-01-17 07:59:21

  李懷仁提著兩斤橘子回了家,家里沒人,一打聽才知道,前面灣子在辦流水席,一家人全去幫忙了。

  李懷仁肚皮餓得難受,便準備去流水席蹭頓飯吃。

  剛走到,大老遠就來了人迎接。

  李懷仁放眼望去,一個大舞臺擺在場子中央,舞臺上面的人又唱又跳,鼓著嗓子吼起了“好運來”。

  配合著劣質的喇叭,跑調的嗓音,好好一首好運來硬是唱的像家里死了人一樣。

  “哎喲,大學生回來了?!敝魅苏泻糁顟讶?。

  李懷仁連忙提著橘子迎上去。

  主人接了橘子,一臉懵逼。

  別人都是送煙花炮竹啥的,大學生倒好,送禮直接整了兩斤橘子。

  李懷仁同樣一臉懵逼,我的橘子沒打算給你??!

  “恭喜恭喜恭喜恭喜,那個橘子......”

  還沒說話,主人的臉色就刷下去了,然后默默從兜里掏出白麻布披在頭上。

  李懷仁尷尬撓撓頭,神他媽葬禮搞的像婚禮一樣。

  還好運來呢!你咋不直接來個今天是個好日子?

  李懷仁都沒想好咋解釋,主人已經喪著臉提著橘子走了。

  他仔細一看墻上的挽聯(lián),原來是主家李大龍的父親死了,這特么尷尬了。

  剛才說了好幾聲“恭喜”。

  “李可,隨禮兩斤橘子,鼓掌!家屬磕頭致謝!”

  突然,有人在大喇叭里吼了一嗓子,之后掌聲雷動,伴隨著哄堂大笑。

  李懷仁嘴角一扯,坑爹?。?p>  居然還有唱禮的,周圍人看他的眼神全變了。

  連跟著過來的老九都感覺丟人丟到家了。

  然后,大學生提著橘子參加葬禮的事情就被村民傳開了。

  李懷仁覺得有些過意不去,趕緊追上主人,在兜里掏了半天,也沒掏出一分錢,最后無奈寫了一張五百塊的支票遞給了主人。

  主人接了支票,趁沒人注意,將支票揉成一團,丟進了臭水坑里。

  心里一個勁地吐槽:讀書讀傻了,弄張紙來糊弄老子,不就是想蹭頓流水席嘛,至于搞這么多虛的?人家天地銀行的面額都是一百萬地步,你這個五百塊有毛用?。?p>  ………

  院子角落搭了一個灶,不少人在這里忙進忙出。

  “橘子怎么了?橘子是有用意的,我兒子是大學生,難道連這點道理都不懂?你們怎么不聽聽我兒子的解釋?”

  一個穿著圍裙的中年婦女叉著腰站在人群中,和一群老女人爭得面紅耳赤。

  同樣面紅耳赤的還有李懷仁,那戴圍裙的應該是他養(yǎng)母,很及時在他傷口又補了一刀。

  那群八卦老女人一聽到“大學生”幾個字,紛紛點頭。

  村子幾十年來,就考上那么幾個大學生。

  雖然,李可只是個二本邊緣,但當時錄取通知書發(fā)下來后,他爹帶著錄取通知書在整個村子挨家挨戶巡回展覽了整整兩個月,直到不得不去上學了,才把通知書交給李懷仁。

  于是,在村民眼里,李可的學校甚至比肩華清大學。

  村里幾個游手好閑的村民看到李懷仁后,立刻圍了上來,簇擁著將李懷仁推上舞臺,搶了表演者的話筒,塞在李懷仁手里,“大學生,講兩句唄?”

  他們看李懷仁搶了風頭,便想讓他出出丑。

  李懷仁無所謂,反正肚子里的雞湯多,這種場合完全小意思。

  他清了清嗓子,深情地說:“橘子寄托著濃濃的父愛,有一篇課文里這樣寫道,爸爸對兒子說,我買幾個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所以,橘子是一種父愛,它不如煙火炮竹般絢麗喧嘩,卻像父愛般樸實無聲,兩斤橘子送給主家,雖然老先生已經仙逝,但他的兒女永遠將那份珍貴的父愛記在心中?!?p>  話說完,臺下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

  “媽,我學過這篇課文,叫做橘子?!?p>  “乖孩子,回去背給你爸聽?!?p>  “呃,那我還是沒學過吧?!?p>  “出息?瞧瞧人家大哥哥。”

  主人李大龍早已潸然淚下,一個勁地對李懷仁致謝。

  在眾人的贊嘆聲中,李懷仁走下舞臺。

  “兒子說的好。”他那戴著圍裙的養(yǎng)母楊棉花像是吃了蜂蜜一樣挪動身子走過來,一邊走一邊指著李懷仁向旁邊打招呼:“這就是我兒子,在念大學呢?!?p>  立馬有人接話:“噢,長這么大了啊,真是一表人才?!?p>  李懷仁笑笑不說話,那聲“媽”怎么都喊不出口。

  主人恭敬地將李懷仁請到最尊貴的桌子,吃第一輪流水席。

  在村里,這是身份的象征,一般屬于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

  楊棉花驕傲地仰起脖子,像一只剛下完蛋一路高歌的老母雞。

  老九被李懷仁安上了同學的名號,也被請上了流水席,不過是在次輪。

  “喝不喝酒?不喝酒自覺去女人和小孩那桌?!?p>  桌上,年紀大一點的開始斟酒。

  李懷仁迫不得已,拿了一杯酒,輕輕抿了一口。

  還不錯,應該是自己釀的,度數大,但不上頭。

  飯菜上了桌,八菜一湯。

  桌上的人一個個跟剛從牢里放出來一樣,滿盤子的菜往碗里倒。

  還有人專門準備了口袋。

  李懷仁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桌上一大半菜被瓜分完畢。

  一盤半生不熟的青菜被其他人挑來揀去。

  看得他火大,瞬間沒了胃口,一把將其余的菜盤連著菜,全部扣在桌子上,氣憤地說:

  “挑挑揀揀,全是口水,都特么別吃了!”

  桌上的其他人一下子僵住了。

  李懷仁放下碗筷,鄙夷看了其他人一眼,自顧自地喝起了酒。

  “你個大學生咋能這樣?”

  “你讓我們咋吃?”

  “一點素質沒有?!?p>  眾人的口水瞬間將他淹沒。

  李懷仁來氣了,合著還是我不對咯?

  剛才沒掀桌子給你們臉了?

  很快,這邊的爭吵被主人看見。

  他連忙過來調節(jié)紛爭。

  “唉唉,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小可長期在外,不懂我們這里的規(guī)矩,情有可原。大家別吵了,我讓人重新上一次菜?!?p>  一個缺牙大嬸氣憤地說:“他哪里不懂哦,搶不過我們,就把菜全掀了,讀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p>  正在幫忙的楊棉花聽到別人罵自己兒子,丟下手里的盤子就沖了過來,指著大神的鼻子罵:

  “你個沒牙的,你兒子才是狗,你兒子三十多了還在打光棍,丟不丟人?”

  她又掃了一圈桌邊坐的人:“你們這群餓死鬼投胎的,碗里放的,袋里裝的,都被你們拿走了,別人吃什么?”

  眾人反駁道:

  “咱們這里的規(guī)矩就是這樣,你兒子要是不爽,就別來吃飯?!?p>  “就是啊,兩斤橘子蹭頓飯吃,真有你的!”

  面對大家的嘲諷,主家李大龍也來氣了:“你們咋說話的,小可剛才都解釋了,橘子是紀念父親的,這份心意我李大龍領了。”

  楊棉花接著話說:“就是,一群沒讀過書的,橘子怎么了?橘子也是錢買的?!?p>  “你橘子再貴才幾塊錢?我的份子錢還交了五十呢!”

  “就是,我也交了五十,一頓飯我還能吃五十?帶走一些有什么問題?”

  李大龍默不作聲,打包帶走飯菜在他們鄉(xiāng)下是不成為的規(guī)定,畢竟人家確實交了份子錢。

  李懷仁輕蔑一笑:“你們問問李叔我交了多少?”

  李大龍臉色難堪起來:“小可,我看還是算了吧,你那張紙被我不小心掉進了水坑?!?p>  看李大龍的臉色,李懷仁哪里還不明白,支票肯定是被李大龍當成廢紙扔了。

  他幽幽地說:“叔,那可是五百塊啊,各大銀行都可以兌換?!?p>  李大龍臉一哆嗦,二話不說,轉身就跑到了臭水溝,顧不上撲鼻的臭味,伸手將那張紙撈了起來。

  還好,還好,沒有完全泡濕,只是字跡模糊了。

  他將支票撿回來放在大家面前。

  李懷仁一看字跡都迷糊了,肯定不能用了,便搖搖頭說:“扔了吧,沒啥用了?!?p>  李大龍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五百塊就被自己霍霍了。

  眾人哪里見過支票,不由嘲諷道:

  “真會瞎吹,一張破紙還能兌換五百塊?”

  “就是,那紙是金子做的啊,還值五百塊呢!”

  “和他爹一樣,滿口吐不出象牙。”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罵的也越來越難聽。

  對于這張紙能換五百塊的事情,李大龍也將信將疑,小聲對李懷仁說:“要不算了吧?”

  李懷仁瞪大眼睛,冷笑一聲:“算了?我吃酒席就沒有白吃的時候?!?p>  他拿出支票,又重新填了五百塊的,交給李大龍說:

  “忘記帶現(xiàn)金,你要是有微聊可以掃碼的話,也不是不可以?!?p>  李大龍沒有微聊,但還是選擇相信李懷仁,畢竟讀過書的人,總不會騙自己吧?

  “大龍,你別信他,一張紙就想蹭頓飯?我女婿就在鎮(zhèn)上銀行上班,我打個電話就能把他喊來?!?p>  缺牙大嬸依然不依不饒。

  周圍都是等著看李懷仁笑話的,誰讓他剛才在舞臺上出了風頭。

  “算了吧,就算小可沒有隨份子錢,叔也照樣請他吃飯?!崩畲簖埐幌胍粋€好好的葬禮被鬧下去,便開口緩和。

  “那怎么行?我們都最少交了五十塊,他憑什么可以吃白食?!?p>  “那要不你把我們交的份子錢都退回來?!?p>  周圍人立馬不服了,嚷嚷著讓李大龍退錢。

  李懷仁看得心涼了一地,這就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

  此時,也不管會不會暴露有錢的事實,說:“那就把你女婿喊來吧,他們沒臉沒皮,我不能。待會我倒是要看看他們還能噴出什么糞來?!?p>  大嬸一喜,對猶豫中的李大龍說道:“你看人家都這么說了,反正我女婿也就十分鐘過來,不耽誤事?!?p>  李大龍無奈點頭,朝李懷仁露出歉意的表情。

  李懷仁淡笑回應。

  十分鐘后,大嬸的女婿騎著摩托車風風火火趕來了。

  車子還沒停穩(wěn),就被大媽拉過來了。

  很多人都在準備看李懷仁的笑話,一股腦圍了過來。

  楊棉花擔憂地看著兒子,她很清楚兒子的情況,自從上大學后,家里那賭鬼就沒管過他的學費和生活費。

  更離譜的是,他沒皮沒臉,還隔三差五向兒子要錢。

  兒子要上學,哪有什么錢?

  而楊棉花自己也沒有錢,省吃儉用的錢還要防小偷一樣防著賭鬼丈夫。

  只要一不小心,攢下的錢就會被那賭鬼全摸走,一點都不剩,然后,消失十天半個月,輸光了錢,帶著一身臭味回家。

  楊棉花每天上山采些松果、蘑菇,手被扎出一條條血印,跟收購的人好說歹說,才能賣那么十來塊錢。

  但她一分錢都舍不得用,全都攢下來。

  她在家,整天咽些咸菜紅薯,不到五十,白頭發(fā)都出來了。

  村里人雖然嘴上念著她家有大學生,一副很崇拜的樣子,可因為他們窮,沒人瞧得起他們。

  說難聽點,在農村,你要是窮,那是親戚都看不起的。

  還有一個女兒要上學,每年需要將近兩千的學費。

  這次,她好不容易攢了兩百多塊錢,準備等李懷仁回學校時給他一百,剩下的一百多讓他轉交給女兒。

  可現(xiàn)在,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大群人冤枉他兒子。

  她從貼身的衣服兜里掏出一百塊遞給李大龍:“這五十塊我?guī)椭隽耍簖?,你找我五十?!?p>  李大龍說什么也不肯要,將錢推了回去:“算了,棉花,孩子上學也不容易?!?p>  李懷仁對楊棉花搖搖頭說:“不用,讓他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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