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閉緊的眼簾重新抬起,陳安宇奮力地把自己從墻體里抽離,石塊夾著他的后背,他的手臂青筋暴起,嘴里的牙齒幾乎快咬碎在一塊。他告訴自己使勁使勁……就差一點!
他逐漸發(fā)力,用行動告訴身體,他還不想放棄。
就是這樣,慢慢用力直到不能用更多的力,他硬生生地把自己從石墻里拔了出來。
站在石龍頭頂的混血種看到被自己甩出去的人類重新站了起來,一時間想都沒想調轉龍頭,朝著陳安宇沖去。
石龍的嘴部一瞬間逼近,陳安宇“啪”的一下從墻壁上掙脫出來,磚瓦落了一地。石龍的腦袋撞在他離開后的缺口,磚瓦落了他一身,碎石攪在一起,巨大的作用力與反作用力讓石龍竟然崩潰,成了無數塊。
陳安宇看向轟然倒塌的石龍,才明白原來它也是會死的,只不過有些可惜,死的不是正主。
混血種從龍頭頂跳下來,雙手前抓,如剃刀的五指抓向了陳安宇的脖子,伴隨著陣陣龍吟聲,怪物瞄準了陳安宇的要害。
陳安宇雙手相迎,龍爪和人手便抵在一起,他手指關節(jié)處仿佛豆腐一樣被捏碎,指與指相連的地方瞬見有鮮血流出,這些血順著陳安宇的手臂,一只流到地上,陳安宇后背著地,拼死抵抗壓在他身上的混血種,可他的力氣實在有些不夠看。
他一邊抵抗一邊意識到自己又完蛋了。
手掌上傳來的大力,這幾乎是他這輩子受過最大的力,如果不是龍化狀態(tài)下,骨頭這時候恐怕已經碎掉,陳安宇四處搖頭,竭盡全力抵抗。
“融掉骨渣。”李瀟灑不放棄地爬起,他沒有陷進石墻而一蹶不起,他的一只眼睛在剛才撞墻的時候廢了,仍緊緊盯著陳安宇。猛地一下站起,魔杖在他手中畫了個圈,李瀟灑雙手握著魔杖猶如抱著一筒大炮,那是炮兵守護營長的最后希望,他幾乎用上了全部的力氣,向怪物發(fā)射出了熔漿導彈。
但魔法火焰落到混血種的身上,只是擦起小火花。
西伯利亞來的救兵又跑了……
陳安宇一邊抵抗一邊有了隱隱往回抵的力氣,他發(fā)現(xiàn)了這名“龍首”,他的雙手力氣似乎并沒有想象中的大力,并沒有像木龍龐大的身軀甩開他那樣,摧枯拉朽地折斷他?;叵氚蔚囟鸬氖垺惏灿詈鋈幌氲搅耸裁矗庾R到眼前的這名龍首可能并不擅長近身搏斗,就像火影忍者里有些人是體術忍者有些人是忍術忍者,有些人雖然施展出了“木遁”,可體術很可能差的一塌糊涂,怪物很可能擅長的是忍術,用他們的話來講,就是權術。沒準近身搏斗有機會!
可知道了這些有什么用,就算單論力氣,他現(xiàn)在也處于下風。陳安宇腦海里閃過對方當初一把推開自己的場景,近身殺死對方再活下去的念頭一下子澆滅。既然是近身搏斗,如果去到一個他不敢搏斗也不能施展權術的地方,他是不是就能逃跑成功了?
李瀟灑放棄使用魔法,提著魔杖沖到怪物身后,抱著他的后背,就是猛敲一頓。
混血種猛地轉身,猛地一把掐住李瀟灑的脖子,猛地將他拎起。他一手一個抓住陳安宇和李瀟灑,雙手猛地用力。
李瀟灑終于把眼神從陳安宇身上移到了混血種臉上,他忽然害怕起來,最后一句“堅硬小龜殼”喊出,若有若無的禁制立馬像龜殼一樣貼敷在他身上,隨即手里的魔杖掉到了地上。
即便他還討厭別人喊他王八,可面對混血種時,他知道自己不得不做個王八,如果不做王八的話,他連活下來都做不到。
混血種一點一點地用力,他身上的某種禁制正在一層層被撕開,龜殼支持不了多久,李瀟灑的臉越來越紅。
陳安宇大腦飛速旋轉,他現(xiàn)在一只手空了出來,余光看見了坍塌石墻的廢墟中,有一個紅色的消防栓,靜靜佇立在那。危急時刻他竟然心生一計。
場景有些眼熟,他忽然知道去哪里了。在那個地方,如果他們運氣足夠好的話,混血種就會停止對他們的進攻,因為那兒很可能不是他的地盤,因為會有其他的龍首先來對付他。陳安宇想到了自己小時候玩的屠龍游戲,在領獎中心等待彩票開獎的閑暇之余,所有人都會玩,游戲是這樣的……敵我雙方分成兩個陣營,各自操控一個龍王,帶領著手下龍主龍首與對方展開攻城掠地的較量,游戲規(guī)則里說過一個龍首進入了其他龍首的領地會直接遭到攻擊,無論他們是否同一陣營。
這會兒游戲給了他莫大的提示,也許可以借用這個規(guī)則,擺脫危險!
“我想到辦法了。”陳安宇回過神,成敗在此一舉,他挺直背,狠狠地把手往回懟,他現(xiàn)在被壓在斜坡四十五度的廢墟上,不遠處就是那個消防栓,他扯著嗓子對李瀟灑喊:“去神區(qū),我們去神區(qū)。”
混血種的手掌越抓越緊。
“我夠不到魔杖?!崩顬t灑絕望地喊。
“告訴我魔咒?!?p> 陳安宇早有準備,拿出李叔叔送他的紫色項鏈,這條長像潘多拉魔盒的項鏈,李叔叔自己說過他是個稀缺的煉金制品,如果不行的話他還有一小柄投槍,或者是兩把鋼刀。這會兒他只有一只手,所以拿了個最方便拿的。
“說實話,我不確定那是不是個合格的魔物……”
“咒語!”陳安宇知道這個時候只能賭一把了,他沒功夫再去糾結容錯。他只希望李叔叔可以明白他的意思。
“**&&&**”李叔叔明白了,喊出了釋放反轉水珠的魔法咒語。魔法只有體內有魔力,也就是有龍血的污血種才可以使用,李瀟灑記得陳安宇也是污血種,他那天頭發(fā)花白,眼色發(fā)紅。他相信陳安宇可以成功,一切都指望陳安宇……幸運的是,紫色項鏈真的是魔物,陳安宇成功地在第一次就用出了反轉水滴。
陳安宇抬起項鏈的手,紫色的光芒開始大方。
陳安宇大喊魔咒出聲之前,他空出的那只手掌先對準了消防栓,虛空一捏,強力一擊將消防栓的閥門擊的粉碎。反轉反轉,反轉在先,也得制造出水珠來,雖然結果差點讓人崩潰,他瞄準的方向稍稍偏移了下,打在了隔壁的路燈柱上,索性路燈倒下,還是把消防栓的閥門打了開。
水噴薄而出,蔓延到他們腳下。
現(xiàn)在媒介和材料都有了,只欠東風,陳安宇再度大喊出“**&&&***”代表反轉水滴的魔咒,一股世界顛倒的感覺襲來?;煅N仍然緊抓著他們,只可惜項鏈的紫光大方,反轉水珠發(fā)動成功,他就快去到另一個世界。
本地人吹起反攻的號角,他們要把侵略者介紹給另一個侵略者,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只不過在此之前,陳安宇所在的世界忽然暫停了,他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從他的體內抽離,緊接著握在手里的項鏈多了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天生就是他的一樣……離奇的感覺從何而來,為什么又會在這個時候。陳安宇一下子愣住了,忘了他到底要干嘛。
他不是去神區(qū)了嗎。
手臂越來越有力氣,頭腦越來越清晰,除此之外,陳安宇感覺身體里放進去了一壺開水,水正在不停冒泡。他感到身體快炸了,無限的力量感讓他忘了自己過來的目的。
陳安宇眼睛里開始冒白光。
戰(zhàn)斗!戰(zhàn)斗!戰(zhàn)斗!身體里有個聲音不斷喊道……隨著感知中的力氣越來越大,陳安宇腦袋中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惹人想要跟著大喊戰(zhàn)斗,雷鳴聲在他體內響個不停,帶著無盡的威嚴。陳安宇像是個活體的避雷針。
轟隆一聲!一股世界全部為我掌控的感覺,隨著陳安宇進入了某種“不斷復蘇”的狀態(tài),越發(fā)的強烈。腦海中,他似乎是一個被鐵鏈困住的鐵血戰(zhàn)士,正在掙脫某種纏住了他很多年的枷鎖。這道枷鎖雖然年代久遠卻牢固萬分,印象中無論自己費盡多少的力氣都沒有打開。
他就像個平時隱藏在人群里看上去無所事事屌絲一個的本體人,如今激發(fā)超級基因,即將變成擁有超人血脈的超級土著。
現(xiàn)在他掙脫了。陳安宇默默地看著被雷電布滿的雙手,雷電就像是細蛇纏繞在他的指間,又像在天空翻滾的云。他眼前全是雷電。
他現(xiàn)在大概是像個倒立的掃把,卻有了掌控世界的力量。他從枷鎖里獲得了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忽然想起是來神區(qū)干嘛的。
陳安宇恢復了看清混血種的眼,不知何時那串紫色的項鏈戴在了他的脖子上,混血種依然與他單手相抵,他手上的傷竟然恢復了,而他現(xiàn)在也不是斜坡四十五度半躺在地上,是雙腳站立的。
混血種一臉痛苦地跪在地上,對著他求饒。
為何向我求饒……這種感覺來的快去得也快,就在陳安宇感慨力量充滿全身的同時,他忽然倒在了地上,全程像塊正在脫水的海綿,又像是發(fā)動機沒了油,逐漸停止轉動。
李瀟灑一把將魔杖戳進了混血種的身體,完成了戰(zhàn)勝恐懼的最后一步,他成功救下了“弟弟”的同時守住了他作為長輩的自尊心,可他知道怪物并不是他殺死的。
而是另一個本地人!
就在剛剛,他親眼目睹了陳安宇對天仰面狂嘯,緊接著“撲通”一聲,一直以來追著他們趕跑的魔王,倒在了一道閃電之下,就和一只電線桿上被雷電擊落的鳥兒一樣,他是那么的脆弱且不堪一擊。
當時他驚呆了。
他能做的只有在怪物完全喪失反抗的最后關頭,給他補個刀,僅此而已。
陳安宇默默地看著混血種的尸體。他成功了,他成功活了下來……
“我永遠不會光顧有巧克力的店?!崩顬t灑看著手中血淋淋的魔杖,他插在了混血種的后頸處,他剛剛刺死了一個混血種。
“你剛剛是怎么了,感覺怎么樣。”李瀟灑看向陳安宇。
仿佛是有人問你為什么考試考得那么好,你從書包里掏出一份誰也沒想到的答案,眾人驚訝的不是答案,而是為什么你有答案。
誰能想道本地人里竟然有個超級土著?連侵略者都給打跑了。
陳安宇神不知鬼不覺地從衣襟里掏出了那么一個“答案”玩意……一個鑲嵌十二顆寶石的精小投槍。投槍只有人巴掌那么大,他上面鑲嵌的寶石竟然不見了,這會兒是一個光禿禿卻很標準的投槍玩具,不過更像是工藝品,因為他正閃閃冒著電光……一個投槍怎么可能混身纏著閃電!
氣氛在這一刻沉默。
李瀟灑看著陳安宇手里美妙絕倫、攝人心魄的投槍,嘴里像是含了一可剛煮熟的湯圓,興奮地喘著粗氣。
就是它,輕松殺死了魔王。本地人拿著它進化成了超級土著?!澳惬@得了神力,你現(xiàn)在就是個超人?!?p> “安宰赫那比果然是個坑貨,這叫最弱的?”
陳安宇心情奇怪地看著手里的投槍,他是無意識拿出來的,超人倒不至于,看樣子更像是閃電俠……只是看樣子,真的是這柄投槍讓他們活了下來,他似乎……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投槍一會兒沒了雷電包圍,表面上重新浮現(xiàn)出十二顆寶石。
“還深藏功與名啊?!崩顬t灑說。暗嘆本地人不僅厲害而且低調,明明干了件大事,卻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是超級土著。
陳安宇拖著疲憊的身體站好,他沒有說一句話,他只曉得一天終于結束了……
前方忽然多了兩個身穿大黑袍的身影,陳安宇的視線已經模糊,在一股洗潔精味濃郁的淡紫色煙霧中,還沒來得及反應,陳安宇和李瀟灑暈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