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戰(zhàn)王回朝,在城門口停滯了片刻,月府女眷此行比以往稍晚了一些才抵達目的地。
鳴鐘香鼎繞紅塵,朝拜誰來覺了因。
月魚站在華山寺山腳下,陣陣香火梵音撲面而來,盯著眼前這座香火鼎盛的古廟,她不由心生感慨:深山藏古寺,大山深處凡塵遠,寶地多由古佛道尊。
風雨千秋觀自在,香煙不絕伴梵音。
這座寺廟已有千年歷史,果真是青燈古佛,轉(zhuǎn)眼千年云煙飄過。
每年她祖母在生辰日前都會帶著月府女眷來此問經(jīng)祈福,寺里的主持了因大師與老夫人乃多年故交,因此這一年一度的聽禪問經(jīng),月魚已參加過數(shù)回。
一眾人行至山腳下就得步行而上,寺廟建在山頂上,靠一條數(shù)千步的深色石階接壤凡塵。
每年爬過這些石階,月魚都會感嘆大千世界中蕓蕓眾生的信念之堅韌。
這世間除了分男人、女人外還分好人與壞人,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反正到了這山腳下,爬過這些石階,內(nèi)心自然是越來越虔誠真意的。
佛曰:愛不重,不生婆娑;念不一,無處凈土。
情不重不生莎婆,莎婆者,紅塵也。
一行人到達華山寺門前時已近晌午,月府每年都會在這個日子來上香禮佛,在華山寺廟已成為慣例。
因此,剛到寺廟門口便有小和尚在門前相迎直接領(lǐng)進了禪房。
寺廟最東邊的禪房十分幽靜,四周砌了一層厚厚的高墻,似乎隔絕了香火梵音。
月府一眾女眷對這里的環(huán)境并不陌生,月魚與月言禪房相連,這片禪房月魚甚是喜歡,竹徑通幽,花鳥蟲鳴。
禪房后窗打開入眼之色是一片寒潭,可直觀那棵百年辛夷花老樹。
遙望這顆老樹,粗壯的枝干,茂盛的枝葉就像一把撐天大傘坐落在寒潭之上,錯落的樹根爬滿數(shù)丈土地,這個角度望去,光亮恰似鏡面的湖水倒映著這顆老樹,正是辛夷花綻放的季節(jié),淺紫紅色的花朵然仿佛暈染了整個湖面一角,一片粉色湖水與高山的寧靜在這里相遇。
雖已近晌午,但是湖面上依然飄著陣陣水霧,更為這個景色中的這棵老樹增添了一抹神秘色彩。
月魚單手撐著下巴趴在窗前看了許久許久,小蝦米看她看的入神,瞇嘴挑眉一笑,躡手躡腳的走到月魚旁邊,將一件長款雪貂披風蓋在了她身上,然后又故作夸大的抬手瞭望:“這禪房搭建的可真妙??!”
“小姐您看這寒潭從這個角度看還真是景色宜人呢,還有那顆百年辛夷花樹,從這里遠觀真是妙不可言”。
看月魚并無搭理之意,便又開始淘氣作妖了起來。
湊近她耳邊細語:“您這是賞景入神了,還是....想人入神了呢?”
哈哈哈~
月魚余光乍泄,反手就是一掌敲打在她那光潔飽滿的額頭上,留下一個深深的五指紅印。
月言進門看到二人又在嬉鬧,忙制止:“你倆又在作甚?”
“這佛門重地可不比家里,容不得你倆在此胡鬧,行為舉止自當謹慎敬意”。
“大小姐.....”
小蝦米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月魚一手堵住嘴巴。
她抬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阿姐,您說的極有道理,這胖蝦說她又餓了,想吃寒潭的小魚,你說這到了佛門之地,也不克制收斂一點,還想著破戒開葷,這不是驚擾佛祖他老人家清修嘛,我正在教育她呢”。
卻在小蝦米耳邊輕語嘀咕:“你要是再胡言亂語可別怪本小姐對你不客氣”,又瞇起眼小聲恐嚇道:“你要是敢把之前遇到的事泄露出來,就罰你以后永遠不準吃雞腿”。
嚇得小蝦米連連用眼神發(fā)誓保證必定安分守己,并用她倆能聽到的低音對著月魚發(fā)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絕對不會有第四人知曉”。
月言見著這對主仆一個比一個鬼機靈,搖搖頭后便問她們是否要跟著自己一起去前院聽寫佛經(jīng),月魚連連擺手并哈欠連天的模樣拒絕了月言的邀請,直說想小憩一會兒。
月言知道她這性子要她端坐抄寫佛經(jīng),那是異想天開之舉,交代了一些注意細事便帶著知音知律去了前院。
小蝦米發(fā)誓后,又輕輕問起月魚:“小姐,那天遇到那個冷面公子的事,您為什么不讓大小姐知道,我們又沒干什么壞事”。
月魚一展露愁容:“還不是我仿冒的那塊魚符丟了”。
“要是被阿姐知道我們之前去過寒潭,我那塊魚符的事可能也就要暴露了,私自出城這事可不好糊弄,這事處理不好傳到父親耳里頭,我就要倒大霉了,可能還會連累阿姐”。
“我受罰倒是不打緊,可是阿姐怎么能跟著我一起受罰呢”。
小蝦米一聽此事,嘴巴驚得老大,忙又輕聲:“小姐,這魚符雖不是什么貴重之物,但是若被有心人拾到,怕是也會掀起不小風波的,您當真確認丟了嗎?”
“不會是落在房間的某個角落了吧?”
“回府后,我再細細找找”。
月魚輕聲答道:“我已經(jīng)在幾個放置的地方都找過了,完全沒有”。
“我總覺得是掉在寒潭樹下了”。
“那日我在樹下小憩,受到驚嚇慌忙起身,怕是那會兒掉的”。
最后,主仆倆都篤定,那就是在寒潭樹下掉的,若是被有心人撿走了,那這個人就是那天遇到的冷面男。
小蝦米撓頭想了想:“但是.....小姐,那位公子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我們貌似一無所知吧.....”
小蝦米拋出了一個千古難題。
月魚嘆了一口氣,翻了翻白眼:“事已至此,我們還是想法子抽身去一趟寒潭,說不定掉在一個隱秘的位置,還沒有人發(fā)現(xiàn)”。
冷夜寒在殿上接受了姜王的封賞后,就直接回了戰(zhàn)王府,沒有留給姜王任何噓寒問暖的機會。
對于他來說,皇宮是個不祥之地,厭惡之地,心寒之地,更是給他的留疤之地。
待的越久,傷疤就會越疼,心也就越寒,他一步也不想多走,一刻也不想多留。
回到了戰(zhàn)王府就直接去了書房,謝絕了一眾上門道賀的朝臣。
奶娘顧麼麼端著剛做好的八珍糕來到書房外。
冷夜寒的書房很大,大大小小的書架上都堆滿了書籍,兵書尤為頗多。
環(huán)視整個書房,異常突兀的是房中一角擺放著一張陳舊的書案,有些格格不入,卻是冷夜寒最喜歡的一張,這張書案上放著很多書籍都是他母妃寒妃留下的。
寒妃在世時,喜清靜,愛讀書,不喜紛爭,更不專于爭寵,可就這樣與世無爭的性子卻落了個紅顏薄命,瘞玉埋香。
顧麼麼整了整衣角后才敲門走進書房,看著冷夜寒端坐在寒妃留下來的書案前,胸口不禁悲從中來,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