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李燕歌就出門拽上俞成禮一塊去了國營樂器店。
騎著今天特意讓父親留下來的自行車，到了樂器店的門口，里面零零散散的只有幾個顧客。
準備進去的時候，俞成禮膽怯了：“燕歌，要不你一個人進去吧，我在門口等你?！?p> “行吧，那你在外面等我。”李燕歌也不在意，大步走進了樂器店內(nèi)。
相比較后世的熱情服務，柜臺內(nèi)的兩名售貨員坐在椅子上，吹著電風扇，瀟灑地磕著瓜子，一副你愛買不買，不買我省事的態(tài)度。
“你好，請問一下你們店長在不在？”李燕歌露出一絲微笑上前問道。
“店長？你是說主任吧？你找我們主任做什么？”
“麻煩你，我這邊有點事想跟你們主任談一下。”
售貨員是一名三四十歲的婦女，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燕歌，只見其穿著白色襯衫，黑色的長腿褲，面部雖然稚嫩，但頭發(fā)梳理的很整齊，看起來像是剛剛參加工作的小年輕。
“那你等一下。”
售貨員也不太清楚李燕歌是什么人，見他一上來就找主任，只當是某個單位的人，放下手上的瓜子，拍拍灰邁步走進了樂器店里面的小房間。
不一會兒，售貨員就領著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或許是聽售貨員說起，那男子一出來就找上李燕歌道：“我是樂器店的主任徐洪文，不知道這位小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
“徐主任你好，我叫李燕歌，這次來是想跟你們樂器店談個合作?！?p> “合作？你們是那個單位的？”
徐主任只以為李燕歌是某個單位派過來，想從樂器店買一點樂器回去，搞一個單位性質(zhì)的樂器隊啥的。
李燕歌搖搖頭道：“我沒什么單位，就是個人想跟你們樂器店合作一下?！?p> 徐主任一聽沒單位，立馬態(tài)度一變：“沒單位？那不好意思，我們樂器店是國營的，不跟私人合作?！?p> “打擾了?！?p> 李燕歌毫不拖泥帶水的走了。
八十年代的國營店還是太傲氣了一點，完全不像是九十年代下海浪潮百花齊放后，因為下崗工人的數(shù)量越來越多，大家都怕自己丟了鐵飯碗，這才稍微的態(tài)度好轉。
這點李燕歌也是早有預料，所以看這位徐主任的樣子，他也沒有多費口舌，直接走了出來。
到了外面，俞成禮湊上來，詢問談的怎么樣。
李燕歌搖搖頭：“樂器店是不行了，之前我讓問的樂器廠，知道路怎么走了嗎？”
“我只問到是在錦華路路上，具體那我爸媽也不知道。”
“那就先去錦華路再說?！?p> 李燕歌一屁股坐上自行車，雙腳踏在上面，招呼俞成禮上來后，兩人直奔樂器廠。
……
蓉城50年代的時候，就建了一個樂器廠，里面生產(chǎn)的樂器最初也是五花八門。
不過后來一款名叫百花牌的小提琴打響了名頭，不僅在蓉城內(nèi)有了很大的知名度，連帶著也外銷到周邊城市和其他省份，樂器廠也開始逐步的以生產(chǎn)小提琴為主。
一到錦華路，找路人東問西問，終于是找到了晨輝東路附近的蓉城樂器廠。
“你們倆是干嘛的？”
被大門口的門衛(wèi)攔下，李燕歌從車上下來，推著自行車到了門衛(wèi)室，“師傅，我們是蓉城文工團的，不知道你們銷售科在哪？”
“文工團的？”
門衛(wèi)看了看李燕歌，標標志志的年輕人，長的還行，應該剛參加工作沒多久。
再抬頭往后一瞅，另一人長的就不咋地了，滿臉痘痘，也不知道是怎么混進文工團的。
門衛(wèi)搖搖頭，順手指了指后面道：“進去之后右拐，就能看到一棟三層小樓，銷售科就在一樓自己找吧。”
“好的謝謝?！?p> 李燕歌推著自行車往里走，俞成禮膽怯的跟在后面。
一直到進了廠區(qū)內(nèi)，把自行車停在了自行車棚下面，俞成禮才放松下來，“燕歌，你怎么說我們是文工團的？”
李燕歌道：“不說文工團，你覺得門口那門衛(wèi)會放我們進來嗎？”
這時候的國營廠的門衛(wèi)還是十分嚴格的，樂器廠還算好的，只是稍微盤問一下，不像某些大的國企廠，例如治金廠、毛紡廠這種地方，沒有單位的介紹信根本進不來。
“你確定樂器廠會借你樂器嗎？”俞成禮問道。
“不知道，總得問問才行?！?p> 兩人一路走進，只見四周綠樹成蔭，正前方有幾座廠房，里面咯吱咯吱的發(fā)出奇怪的聲音，沒一會兒，就看到一棟三層小樓。
到了銷售科門口，李燕歌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走了進去。
……
幾分鐘后。
李燕歌略顯失落的走了出來。
果然還是不行，一聽沒單位介紹，那位銷售科長也是瞬間變臉。
看他失落的表情，俞成禮道：“沒成功？”
李燕歌有點無奈的說道：“嗯，只能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從私人樂器店問問了，實在不行的話，我就找我爺爺，讓他從文工團借點舊樂器過來用用也行?！?p> 他其實想的挺好，找國營樂器店，或者樂器廠合作一下，先從他們那借幾個樂器過來，之后想辦法租下紅星縫紉廠閑置的廠房，繼而開始招生。
既然是學樂器，學生們肯定是要買的，貴的就不提了，便宜點的樂器家長們還是舍得花錢買的，只可惜無論是樂器店還是樂器廠，都看不上他這點合作的小生意。
“那我這三百塊豈不是沒了。”俞成禮臉一囧，昨天一晚上的時間，他都在幻想拿到三百塊后該怎么花，這會兒聽要泡湯自然失望的很。
“也不一定，私人的樂器店指不定能合作一把?！?p> 李燕歌也不氣餒，要是連這點事都搞不定，后面租借廠房，招學生豈不是更累？
這也得是蓉城，要是在廣東沿海一帶，人工廠巴不得你來談合作幫忙銷售樂器呢。
蓉城這個超內(nèi)陸城市，還是慢了一拍，要等到90年代下海潮興起，這些國營企業(yè)才算是真真明白，歷史的大勢已經(jīng)無法更改，不順應潮流，還抱著老思想的話，那只有死路一條。
“那邊的兩位小同志等等！”
就在兩人推著自行車快到門衛(wèi)處的時候，后面有人叫了句。
李燕歌回頭一看，一個鬢角發(fā)白的老人正邁步走來，是前天在武侯祠碰到的那位借塤的老人。
“你是前天在武侯祠的那位小同志吧？”
老人眼神不太好，走近一點后，從上衣襯衫口袋里取下老花鏡戴上。
“對，沒想到今天能遇到老爺子?！崩钛喔枰恍?，沒想到這么湊巧。
“你們不是樂器廠的職工吧？之前在廠里面沒見過你們。”
老人今天穿著一件白色短袖襯衫，軍綠色的長褲，戴著一副老花鏡，里里外外透著一股老干部的氣質(zh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