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里討了一口飯,又問清楚了去杭州的路,顧星辰便再次出發(fā)了,畢竟誰也不會去在乎一個乞丐。
此地距離杭州城已不足四十里路了,如果加快步伐的話差不多一上午就能到了,不過顧星辰故意繞了一下遠路,主要還是怕金鼎道人此時正在路上等他。
顧星辰全身傷痕累累,之前被狗咬傷的地方因為一直沒有仔細打理,此時也已經(jīng)發(fā)膿,雖然不影響行動,但如若繼續(xù)耽擱下去只怕整條腿都要殘廢了。也幸好他家世代經(jīng)營藥材生意,他雖然心不在此,但也略懂一些,在山野間找了一些消炎止血的草藥給傷口簡單處理了一下。
除了外傷,顧星辰還有內(nèi)傷,一路上又要療傷,這一耽擱竟然又是一天過去了。
翌日早晨,一個蓬頭垢面的小乞丐進入了杭州城。
杭州自古便是中華重要之所,向上追溯的話可以一直到大禹治水時期,相傳夏禹南巡,大會諸侯于會稽,曾乘舟航行經(jīng)過這里,并舍其杭于此,杭既是方舟,古名余杭。在西漢時期成為錢塘,及至隋朝之后,才開始杭州的稱謂。
在本朝杭州已然成為江南人口最多的州城,經(jīng)濟繁榮,文化昌盛,成為了當時的四大商業(yè)港口之一。當然杭州最為著名的要數(shù)西湖了,歷任知州也極其重視對西湖的開發(fā),尤其是當年蘇大詩人疏西湖、筑蘇堤,成為了家喻戶曉的佳話。
江南憶,最憶是杭州:
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
何日更重游?
杭州是多少人的流連忘返戀戀不舍之所,又是多少人柔腸寸斷百轉(zhuǎn)千回之地?
顧星辰穿梭在杭州的街巷之中,他也不知該往何處去,他也不知付府在何處,就算是知道他也不愿前往,他不想再連累別人了。
找了一處僻靜之地,顧星辰查看了一番腿上的傷口,發(fā)現(xiàn)有好轉(zhuǎn)的趨勢,便自懷中拿出之前采摘的草藥重新?lián)Q上,便來到了正街。正街上各式各樣的東西琳瑯滿目,甚至還有很多他都沒有見過的東西,顧星辰一時好奇便流連四顧起來。
閑逛許久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不是原來的顧家公子了,而今只是一個流落街頭的小乞丐,饑餓的小乞丐。
杭州城有乞丐嗎?
任何朝代都有乞丐,任何時候都有無家可歸的可憐人,為了一頓飽飯在生與死之間苦苦掙扎。
顧星辰靠墻坐著,他在等好心人施舍給他三兩個銅板,那他就可以買一個香酥甜餅減減饞了,他從小就喜歡吃甜餅,以往都是娘親親自給他做,而今只能等待好心人的施舍了。
就在顧星辰昏昏欲睡的時候,終于有好心人了。
顧星辰驀然睜開眼睛,便看到面前的地面三個銅板在搖搖晃晃想要跑了,他忙伸手要抓住銅板,但一只腳突然出現(xiàn),將銅板踩在了下面。
顧星辰抬頭,眼前同樣是幾個穿著破爛的乞丐,只見踩著銅板的那乞丐大聲呵斥道:“臭小子,你懂不懂規(guī)矩?”
顧星辰茫然搖頭。
那乞丐仰頭哈哈大笑,邊笑邊道:“這小子不懂規(guī)矩,兄弟們教教他?!?p> 身邊傳來一陣嘲笑的聲音,接著只見三五個乞丐便圍上來不問青紅皂白對著顧星辰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顧星辰一聲不吭,只是緊緊的盯著腳底那幾個銅板。
“老大,這小子還挺硬,沒叫一聲?!?p> 為首那乞丐蹲下將腳底的銅板撿起來,然后指著顧星辰的鼻子道:“小子,你給老子記住了,想要在杭州城要飯,必須先到太清觀找楊大爺去報到,不然見一次打你一次,聽到了沒有?”
太清觀本是一座道觀,不過當今之世佛教鼎盛,道教自然勢微,甚至是沒落到道觀也被乞丐給霸占了,可惜一尊太上老君的雕像已是殘破不堪塵埃滿面了。
顧星辰來到太清觀內(nèi)的時候,觀內(nèi)正有一個四十多歲滿身肥肉的乞丐盤膝正坐在太上老君的蒲團面前,應該就是楊大爺了。
“從哪里來的,叫什么名字?”
顧星辰小心翼翼道:“因為北方戰(zhàn)亂所以小的就逃來南方了,人們都喊小的小乞丐?!?p> 顧星辰從小錦衣玉食,何曾受過這般委屈,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也漸漸明白了這個道理。
楊大爺對顧星辰的背景似乎也不怎么感興趣,又道:“城內(nèi)的兄弟們都有屬于自己的片區(qū),一會兒出去找小德子告訴你該在哪里乞討,從今以后要到的錢必須交一半回太清觀,如果發(fā)現(xiàn)你沒有交錢回來,就打斷你的腿,明白了嗎?”
“小的明白了!”顧星辰點頭道。
小德子不比顧星辰多幾歲,但卻狐假虎威一副老大人的派頭,說起話來老氣橫秋洋洋得意。
顧星辰乞討的地方是在城內(nèi)西側(cè)的貧民區(qū),至于達官貴人的主城區(qū)以及西湖附近這些有錢人出沒的地方自然不會留給他。
一瘸一拐的顧星辰去他的轄區(qū)‘走馬上任’了。
杭州城的貧民區(qū)與京城的貧民區(qū)并沒有什么兩樣,處處彌漫著不知從何處飄來的腐臭,就好像存在了千年一樣,亙古不變。乞丐們?nèi)齼沙扇旱亩自诮纸?,百無聊賴的搓著胸口,或者翻騰的破爛的長衫,不知道是打算從胸前搓出幾粒泥丸,還是想找出幾只虱子,以打發(fā)無聊的時光。
顧星辰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最后坐在了一個又臭又臟的瘸腿老乞丐旁邊。
一老一小,兩個瘸子。
老乞丐調(diào)頭看了顧星辰一眼,然后又將目光看向前方的行人身上。
顧星辰摸了摸肚子,吞了一口唾沫,道:“前輩,你幾天沒吃飯了?”
老乞丐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突然問道:“哪里來的?”
“北方。”顧星辰道。
老乞丐點點頭,沒有說話。
整整一天過去,沒有討的一丁點食物,顧星辰已經(jīng)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天色越來越黑,多數(shù)乞丐都找地方度過這難熬的夜晚了,老乞丐也起身要走。
顧星辰不知道該去哪里,忙問道:“前輩,咱們要去哪里?”
老乞丐怔了怔,一瘸一拐的回頭問道:“想不想吃飽飯?想的話就跟我來?!?p> 顧星辰連忙起身跟著老瘸子屁股后面,于是一老一少兩個瘸子乞丐一腳深一腳淺的向西湖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