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觥籌交錯,KTV里人影憧憧。年輕的梓辰背著青春的英子在靚麗的街道上馳騁。他們宣告著青春無敵,友誼萬歲。那個夜晚是夢幻的,不現(xiàn)實的,壓抑的靈魂妄圖盡情宣泄而找不到出口。無論是初嘗的啤酒,歌廳里的嘶吼,還是徹夜的狂歡不休,他們不過是在小城的每一個角落享受很久都未曾有過的輕松。他們依然未從日復(fù)一日為高考訓(xùn)練出來的遲鈍中解脫,如果可以,梓辰渴望重新回到那個夜晚,盡情地感受。路邊的霓虹,英子的笑容,和他們作為同學(xué)的最后一刻。
他們很快商量出了一個畢業(yè)旅行:人間仙境九寨溝。梓辰有他的小伙伴阿都,好兄弟迪迪。幾天的旅行好像一晃而過,走了幾天路,和同學(xué)又多待了幾日。
梓辰又和初中的同桌小可一起騎車去重慶。這是他們從小的時候就約好高中畢業(yè)要一起做的事。當天從早上六點騎到晚上八點,眼看黑夜就要吞沒白天,山頂人家回程的皮卡救了困在半山腰推著車爬行的兩個年輕人。在山頂?shù)男℃?zhèn)借宿一晚,吃了頓火鍋,第二天一早又騎半日終到達目的地。梓辰從此成了一名驢友,大一的寒假,他騎行了半個海南島,吃海鮮住帳篷,和陌生人同行。去沿途的每一個城市的郵局蓋郵戳,大聲地對自己說:這里我他么來過!梓辰大二的冬天又準備和迪迪一起騎行青海湖,但高原的烈日給他倆的臉上重重來了一“巴掌”。他們便悻悻地包了個車,環(huán)青海湖跑了一圈,以此來安慰自己沒有遺憾。多年后梓辰生活在西部最繁華的都市,家里布置得整整潔潔,出門旅游必須住五六百的賓館,很少想起年輕時自己搭帳篷住青旅的經(jīng)歷了。他開車旅游卻堵在高速上,對著加塞的車輛罵罵咧咧,腦中忽然閃過騎行路上,同行的騎友和背包的行者對他豎起的大拇指,以及真誠的笑容。他一時間恍惚。
好景不長,查分的日子來了。他分數(shù)一般,只能上普通一本。中傳不用想了,看看能不能去BJ吧。BJ的夢晨姐特意打來關(guān)切的電話:“高考的成績不是決定性的,路還很長?!辫鞒揭膊]有多少感覺,他的思緒依然飄渺,甚至填報了一個他未曾想過的學(xué)校的志愿,而把新聞專業(yè)的志愿放在了后面。理由竟是:分數(shù)低的放后面啊。最終他沒有讀成新聞,甚至在大學(xué)四年沒有像樣地聽過一節(jié)課。他獨自在最后一排寫苦悶的的詩,想拿給誰看,卻猛地發(fā)現(xiàn),這里已不是他的6班。這四年他好像沒學(xué)到什么新鮮的知識,卻學(xué)會了接受心碎。他努力回憶著自己十七八歲時候的樣子,拼盡全力拼湊回真正的自己。魑魅魍魎環(huán)繞,他顫顫巍巍,初心未改,不知從哪里來的能量。如果只剩他自己,他也要孕育理想之花。大四,簽約好工作的男生寢室喧鬧如東莞的夜場,打麻將的,喝酒的,打游戲的,拖鞋橫飛,惡臭熏天,人聲鼎沸。娛樂會所也難見這般。梓辰從圖書館閉館回來,還處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學(xué)到凌晨。他還沒有學(xué)上新聞,這個世界他還想去更遠的地方看看。
很多年后,他大學(xué)畢業(yè),研究生畢業(yè),再沒有十七八歲時的懵懂或興奮。多年后在蜂巢劇場,他看到一個話劇,男主角和女主角明明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嘴上卻說:“我們要向一個方向,行駛!”轉(zhuǎn)眼過來,梓辰在鎂光燈照不到的角落,突然淚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