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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賦

鏡里鏡外

承平賦 在下正是二哥 3744 2021-01-13 21:41:09

  陸衛(wèi)邦揉著剛剛被撞疼的后腦勺,下意識地朝著銅鏡里看了一眼。

  銅鏡里的自己,也在完全相同的頻率下,揉搓著自己的后腦勺。陸衛(wèi)邦看著鏡子里自己的后腦勺,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哪個討吃鬼把個銅鏡掛在這里………”

  “不過我這后腦勺,還真是不難看?!笨粗R中自己的后腦勺,陸衛(wèi)邦有些沾沾自喜。

  “嗯………后腦勺?!标懶l(wèi)邦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究竟是哪里不對勁,他一下子也反應不過來。

  他再一次揉搓著自己的后腦勺,想找出是哪里不對勁。隨著銅鏡中自己的影子分毫不差地和自己做著相同的動作,陸衛(wèi)邦終于意識到問題在哪里了。

  細密的汗珠瞬間就掛滿他的額頭。陸衛(wèi)邦只覺得雙腿發(fā)軟,一個人,怎么可能在鏡子中看到自己的后腦勺!

  陸衛(wèi)邦閉上眼睛,一陣觀音菩薩、阿彌陀佛、滿天神佛的禱告。睜眼再看時,銅鏡中,仍是那個熟悉的后腦勺。

  陸衛(wèi)邦慌了,轉頭就向身后的房門跑去??绯鰩康拈T,他仍不敢停下腳步,沒頭沒腦地拼命朝前跑去。

  可是越跑感覺越不對勁。

  廂房出來是老宅的正院。但是現(xiàn)在自己的正前方,卻是一條山路。山路兩旁是茂密的樹林,樹林中迷霧重生。陸衛(wèi)邦抬頭向上望去,只看到不遠處的山頂上,隱隱約約坐落著一排建筑。

  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回過頭來再看,身后的廂房也變成了一座茅屋,整個老宅都不知道哪里去了,自己就像掉進了另一個陌生的世界。

  陸衛(wèi)邦返了回來,再次進到了茅屋里查看。里面的陳設,和廂房里一模一樣,屋子中央的房梁上,還是吊掛著那塊銅鏡。只是,他再也沒有勇氣上前照一下了。

  真是見鬼了。他掐了自己一把,疼!這不是幻覺。又掏出那張密室逃脫的門票,反復確認著這一切是不是景點設置的特殊游戲環(huán)節(jié)。直到他最終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真的。

  陸衛(wèi)邦從茅屋里退了出來。他覺得那間屋子里有邪門的東西在捉弄他。

  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回去的辦法,陸衛(wèi)邦想著,不如順著這條山路上去看看吧。如果山頂有人,沒準能搞清楚怎么回事,或許冀莎莎就在山頂也不一定。

  通往山頂?shù)男皆旗F彌漫,能見度不高。陸衛(wèi)邦走在這條無人的路上,覺得怪怪的。他也說不清楚是哪里不對,總覺得路兩旁的林子里,有很多雙眼睛在盯著自己。林中的樹葉在無風的狀態(tài)下也能擺動,葉片的沙沙聲中,又好像有人在竊竊私語。

  陸衛(wèi)邦揪著心,就這么走著,忽然感覺踩到了什么東西。

  他低頭一瞧,心里頓時犯開惡心。一只有手掌那么大的黑色甲蟲被自己踩了個稀爛,一股夾雜著奇怪氣味的粘液從甲蟲身體擠了出來,要多惡心有多惡心。這讓他想起了剛才進入老宅的西廂房時聞到的氣味,幾乎一模一樣。

  陸衛(wèi)邦趕緊退后一步,在地上使勁摩擦自己的鞋底。想把沾在鞋上的那些綠色粘液擦掉。他低著頭,卻在自己腳下不遠處看到了第二只同樣的甲蟲。不同的是,這只甲蟲肚皮朝上躺在地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六條腿緩緩擺動著,看上去只剩下一口氣了。

  陸衛(wèi)邦蹲下來想看個究竟,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蟲子。不料卻清楚地看到,那只甲蟲的頭上竟是一張人臉!

  陸衛(wèi)邦吃了一驚。

  就在這時,那指甲蓋般大小的人臉忽然怒睜雙眼,面目猙獰地瞪著陸衛(wèi)邦,幾條腿也開始拼命擺動,欲想翻過身來??粗@怪蟲恐怖的樣子,陸衛(wèi)邦撒腿就跑。

  沿途還有不少人面蟲,都半死不活地在地上掙扎。陸衛(wèi)邦顧不得探究它們到底是什么物種,一口氣就跑到了山頂。

  山頂非常平坦,那些迷霧似乎也淡了許多。幾間房子矗立在山頂。在房子前面,還立著一座像牌坊一樣的東西。陸衛(wèi)邦透過薄霧仔細辨認著牌坊上的那兩個字。

  “義………莊……”

  義莊?這不是古時候停放死人的地方?

  陸衛(wèi)邦瞬間就不淡定了。那些曾經看過的恐怖片中的片段,開始挨個涌上他的心頭。

  正當他不知所措的時候,竟又聽到義莊的方向傳來了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聲。

  是個女人。

  哭聲不大,卻是那么清楚,那聲音仿佛穿過了陸衛(wèi)邦的耳朵,直接傳到他的心里。

  “會不會是冀莎莎?”

  陸衛(wèi)邦心里琢磨著。

  盡管自己也很害怕,但是冀莎莎的確很有可能被困在這里。如果能和她匯合,兩個人一起想辦法,總好過自己一個人面對這恐懼。

  先找找看吧。陸衛(wèi)邦壯著膽子循著那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跨過了義莊的門坊,向面前那一排房子走去。

  遠遠望去,他看到了中間那間敞著大門的正房中,擺放著像是棺材一樣的東西。陸衛(wèi)邦有些害怕,他想起20歲那年,爺爺過世,自己進到過一回太平間。想起太平間里那冰冷的溫度和僵硬的尸體,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他小心翼翼迂回到房子側面,打算先偵查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卻聽到剛才那女人的哭泣聲又再次響起。聽聲音的方向,好像就是這房子后面?zhèn)鱽淼摹?p>  他屏住呼吸繞到房子后面一探究竟。眼前的事情讓他有些摸不著門道。

  就在進來密室逃脫之前,被陸衛(wèi)邦請了一餐飯的那個年輕人,正在墻邊閉目打坐。原本背在他身后的那把竹骨獸皮傘已經撐開,傘柄插在地上。那皮膚黝黑的年輕人就坐在傘蓋之下。

  就在距離黝黑小哥不足五步遠的地上,一只個頭足有兩尺長的超大人面甲蟲伏在那里一動不動,在它的背甲上,有一塊正正方方的灼燒痕跡。像是拿烙鐵烙上去的一樣,還在甲蟲的背甲上燃燒著,發(fā)出幽幽的紅光,冒出一股煙來。

  陸衛(wèi)邦心中正為那只超大甲蟲的碩大體型而嘖嘖稱奇,哭泣聲又開始了。

  這一次,他可以確定,這聲音就出自黝黑小哥那里。

  陸衛(wèi)邦趕緊走近幾步,想看看這個黑臉小子到底在演哪出。

  但是在他走近以后才看清楚,那黑小子的傘蓋下,圈著一層淡黃色的光環(huán),把他罩了起來;而在這黃光之外,站著一個淡藍色的人影,忽隱忽現(xiàn)。

  陸衛(wèi)邦仔細觀察著。

  那半透明的影子似乎是一個女人的身影。一身長衫,遮面頭發(fā)幾乎垂到地上。那鬼影的雙手不停地在傘面上摸索著,同時發(fā)出悲悚的哭聲。

  女鬼!陸衛(wèi)邦大吃一驚,不由得叫出了聲。

  聽到陸衛(wèi)邦的驚呼,那鬼影立刻轉過頭來,尖嘯著向他撲了過來。

  陸衛(wèi)邦腿都嚇軟了,哪能躲得開?他下意識地揮起雙手招架,卻感覺到有一股冰寒之氣直接就撞在身上,由外而內迅速把自己凍住。

  陸衛(wèi)邦只覺得呼吸困難,兩眼發(fā)黑,很快就失去了意識,倒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陸衛(wèi)邦才漸漸轉醒過來。他想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四肢像灌了鉛一樣沉。再看周圍,早已不是義莊正屋后墻的場景了。

  自己好像是身處一間房子里面,四下一片漆黑。只有一張木桌上,擺著一盞油燈。那火苗以怪異的方式跳動著,發(fā)出幽幽的藍光,油燈能夠照亮的地方,也就是木桌周圍不到半米的地方,眼前的一切,都不符合邏輯,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邪乎勁兒。

  “這又是哪兒?”陸衛(wèi)邦掙扎著站了起來,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手電筒。

  他把手電筒對著油燈的光芒照不到的地方,按開了開關。

  他這一按不要緊,差點把自己的魂兒都嚇出來。手電筒的光照下,一個被積塵覆蓋的人,就靜靜地站在自己面前一步之遙的地方。

  陸衛(wèi)邦大叫一聲,倒退幾步,手電筒也幾乎脫手,差點被他扔了出去。

  人就是這樣,寧可睜著眼直視自己害怕的事物,也不愿面對那些來自黑暗中,看不見、摸不著的驚嚇。

  陸衛(wèi)邦大聲喊叫著給自己壯膽,再一次把手電筒照向那個人。那個人還是一動不動,靜靜地矗立在那里。

  就這么盯著看了好一陣,陸衛(wèi)邦才稍稍緩過神來。

  他壯起膽子一步一步向那個人移了過去,手中電筒射出的光柱,死死照在那個人身上,生怕他忽然動了起來。

  這人不知道在這里站了多久,身上和臉上的積塵有一寸厚。陸衛(wèi)邦一口氣吹過去,就像往干土堆里扔了塊石頭,立刻蕩起一堆煙塵,在手電筒的光柱下肆意飛揚。

  待那飛塵散盡,陸衛(wèi)邦終于看清了他的臉。這個人臉色煞白,眼睛和眉毛都像畫上去的一樣。尤其的臉頰上涂抹的那兩團腮紅,要多嚇人有多嚇人。

  陸衛(wèi)邦擦了一把頭上的汗。心里嘀咕著:“怎么像個紙人”。他壯起膽子,伸出手指輕輕戳了那人一下,那個人立刻就輕飄飄的向后倒下去了。

  還真的是個紙人。

  陸衛(wèi)邦趕緊借著手電筒的光四下查看,發(fā)現(xiàn)木桌的兩旁整整齊齊站著兩排紙人,除了剛才自己推倒的那一個,至少還有十幾個。

  這些紙人的造型有男有女,大小比例就和真人一樣。加之身上的衣著顏色鮮艷,臉上的輪廓也有棱有角。如果不仔細看,還真是能以假亂真。

  它們手中都捧著托盤,里面有金銀元寶、珠釵飾品、胭脂香粉、錦緞布匹等等,不過都是紙糊的。看這陣勢像是在參加什么慶典活動。

  陸衛(wèi)邦用手電筒照著那些紙人的臉挨個審視。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給它們畫的臉,眉毛呈“八”字狀掛在臉上,統(tǒng)一的三角眼說不出的難受,再配上那下撇的嘴角,這表情看起來是分明就是哭的樣子,可是感覺比哭都難看。

  手電的光柱依次掃過那些哭喪著的臉,陸衛(wèi)邦心里直發(fā)毛。忽然間,他眼睛的余光發(fā)現(xiàn)剛剛掃過的那一個紙人的臉上似乎起了變化。

  他立刻把手電光柱移了回去。

  那張臉仍舊是哭喪著的表情。

  “難道是我的錯覺?”

  陸衛(wèi)邦剛剛把視線移開,余光里再次看到那張臉竟然笑了!他急將手電照了過去,看到的的的確確是一張笑臉,就這一轉眼的工夫,紙人變臉了!

  這一驚,嚇得陸衛(wèi)邦不輕,他大叫著把眼前的幾個紙人推到,接著抓起木桌上的油燈,將它們一一點著。

  紙人在那藍色火焰的吞噬下,也沒有安靜地化成紙灰,而是劇烈的收縮、抽動起來。就好像一個活人在火焰中痛苦的掙扎著。

  他不敢再看,只能轉過頭去等它們燒成灰燼。

  十幾個紙人終于化成了灰燼,陸衛(wèi)邦心想,這嚇人的東西可算是都解決了。他把油燈重新放回到木桌上,打算靠著木桌休息一下;氣都還沒有喘勻,麻煩就又來了。

  居然有一個尖細的女聲,在房間里輕聲細語。那聲音悲悲切切,略帶哭腔,直把陸衛(wèi)邦嚇得差點尿在褲子里。

  他外套里貼身的內衣已經被汗水濕透,大氣也不敢出,豎著耳朵仔細辨別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清楚地聽到一段詩文如下:

  “舊香殘粉似當初。人情恨不如,一春猶有數(shù)行書;秋來書更疏。

  衾鳳冷,枕鴛孤。愁腸待酒舒,夢魂縱有也成虛;那堪和夢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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