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cè)臥于泉邊,墨黑的秀發(fā)隨意鋪展于身側(cè),青蔥玉指無意地撩撥著泉水,泉中一幕幕的凡間塵事如走馬燈般閃現(xiàn)。
遠處一聲鳳鳴傳來,女子略微闔眼,朱唇輕啟一聲微嘆。手腕一轉(zhuǎn),指尖靈光流動,泉中頓時泛起層層漣漪,隨之終化為一面水鏡。
原本明亮的上空頓時陰影一片,通身金光流轉(zhuǎn),灼熱的火紅色尾羽微微擺動,血滴般晶瑩的眸子剛一閃動,一個嬌俏的紅衣少女便落于泉中,半身紅衣沾濕,亦弄得泉水四處飛濺。女子遙指一揮將飛濺而來的泉水又全數(shù)送回了紅衣少女的身上,原本就憤憤不平的俏臉頓時被迎面而來的泉水打濕。少女閉眼深嘆一口氣,隨即睜眼撇嘴一笑,努力地揮舞著雙臂,扭動著全身,誓將泉水往女子身上揚濺。女子安靜地坐著,面前出現(xiàn)一個透明的罩子,將泉水悉數(shù)擋下,眸中毫無波瀾地看著少女。
良久后,少女終于玩累了,耷拉著腦袋坐在泉水中,撇嘴大叫道:“你們都欺負我。”
“我可沒動過。”
“小汐汐,他怎么就是不理我?!?p> “那你要問他。”
“他不理我?!?p> “你說過了?!?p> “哼,我就想動個情,怎么就這么難。”
“你為什么想動情?”
“那些凡人不都動情嗎?”
“可我們不是凡人?!?p> “我看那些凡人動了情,都會變得不一樣。我就想試試。”少女從泉水中走出來,抖了抖身子,渾身金光流動,原本濕漉漉的紅衣瞬間干如新衣,“再說了,他們凡人都能動情,我們做神的,怎可落后呢?”
一道黑氣化成鎖鏈,迎面而來,她還未出手,一個身影瞬間擋在身前,揮袖一擋,鎖鏈便消失不見。
一男一女,一白一黑,對立而峙。女子輕啟朱唇:“我得不到的,我就會親手毀了他?!?p> 女子突然變成了黑衣男子,黑氣纏繞的斧頭一揮而下,對面男子揮劍抵擋,兩人頓時又化成煙霧,消散不見。
“源汐,我們注定是對立的,黑與白注定無法交融?!焙谝履凶邮中闹薪z絲黑氣流動蔓延,黑氣慢慢伸向她,緩緩遍及全身,形成一個黑色牢籠,將她禁錮其中。
縷縷鮮血從嘴角緩緩流出,毫無血色的白皙臉頰在這股腥紅的映照下,顯得更為慘白,宛如瀕臨之人。
“汐兒?!睂劂湎珡拇查缴戏銎?,駱墨玨一臉急色,驚慌地將她嘴邊血漬擦拭掉。
當即切脈問診,隨著時間流逝,駱墨玨的眉峰愈發(fā)緊蹙,一臉的愁思和不解。
“少爺?!币喟捕酥幾咧链查?,遞到駱墨玨的身側(cè)。
伸手拿起藥勺,小心翼翼地將藥喂入溫沅汐的嘴中,一勺湯藥有半數(shù)順著嘴角流到了頸脖上,駱墨玨面色痛苦地用巾帕將藥汁都擦拭掉后,繼續(xù)鍥而不舍地喂藥,又周而復始地進行著相同的動作。
“少爺,公主她到底怎樣了?這都大半個月了也不見好,也不曾醒來,還動不動就吐血?!币喟苍谝慌灾钡貑柕?。
“我也不知道,從她的脈象看,一時浮而無力,只是虛脈,一時細小而沉,是弱脈;皆是體虛之象,并未見其它癥狀,可為何會一直昏迷,還伴有嘔血之癥呢?”駱墨玨痛苦且自責地說道。
碗里的藥已經(jīng)見底,巾帕也被浸濕透了,駱墨玨將湯勺和巾帕交給亦安后,又從懷中拿出一個白色瓷瓶,還未倒出,就被亦安伸手攔住,著急地勸道:“少爺,這藥可是夫人的至寶,就這么一瓶,世間再難尋到煉制的藥材,這都是保命用的?,F(xiàn)在公主的情況不明,你都喂了好幾粒了,也未見好轉(zhuǎn)。所剩不多了。您慎……重一些……”
話還未說完,駱墨玨已經(jīng)將一粒藥喂進溫沅汐的嘴中,看著藥丸入嘴即化,流入喉中,方松了一口氣。
“你去幫我尋找一些關于體虛方面的醫(yī)書典籍,我再研究研究?!瘪樐k一手為溫沅汐切脈,一邊對著亦安交代道。
“是?!币喟草p嘆一口氣,萎靡著身子邁步離開,走出門外反身將門帶上。
駱墨玨用袖子將溫沅汐唇邊的星點藥漬擦拭干凈,又將溫沅汐的頭輕柔地挪到自己的肩上,雙手緊緊環(huán)住她的身子,側(cè)臉貼著她的額頭。
“汐兒,你知道嗎?我現(xiàn)在好懷念你不肯吃藥的日子。我又在喂你喝藥湯了,我沒有給你加甘草,所以藥真的很苦。這么苦,你肯定不喝的,所以你應該起來責怪我才對,你起來告訴我,說你不喝藥好不好?”抵著溫沅汐的額頭,駱墨玨略微有些哽咽地說道。
“你到底怎么了?學醫(yī)二十多載,我以為自己已經(jīng)算有所小成,可怎么就看不出你的病癥呢?你身子一天比一天虛,我該怎么辦?你醒來告訴我好不好?以前我碰到不懂的病癥,都是你陪著我找救治之法的。你說過會陪我周游天下遍訪世間的奇花異草和疑難雜癥,然后我們再重新編寫一本藥草典籍和醫(yī)經(jīng)。你說你會陪著我,你說過想讓我?guī)闼奶幱螝v。”
一手在溫沅汐的臉頰上輕輕地撫摸,駱墨玨的眼眶愈發(fā)紅了起來:“可你最后卻選擇要嫁去南璃,原來你想要當皇后。你知道嗎?聽到你跟你皇兄有此言論的時候,我真的覺得你是騙人的。那么向往自由的你怎么會為了權利束縛自己,你不是從小就拼命要逃離那些宮墻嗎?為什么?汐兒,你醒來告訴我為什么?說你都是騙我的,好不好?”
小心地整理著溫沅汐因躺臥而亂的發(fā)絲,駱墨玨沉默良久,淚珠滾滾滑落,再次抵著溫沅汐的額頭輕聲說道:“沒事,就算是真的也沒事,只要你是真心的……我只要你平安就好,只要你平安,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汐兒,我求你,你醒過來好不好?”略微低頭,將臉完全埋進溫沅汐的肩頸處,徒留聳動得背影。
斜陽余暉透過窗戶照進房間,駱墨玨默默地抱著昏迷不醒的溫沅汐,通紅的雙眸望著地上的暗淡光影。
“汐兒,你這么不愿意醒來,可是夢中有所牽絆?!眰?cè)首對著溫沅汐的耳朵,輕聲地喚道:“你夢里有什么呢?是否有我呢?”
亦安捧著一摞書冊撞門而入,駱墨玨側(cè)了側(cè)臉,借著溫沅汐的衣裳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緩慢起身,雙手托著溫沅汐的身子將她小心地平放于床上,剛將她的頭放在枕頭上,水滴形的墨玉便從溫沅汐的胸襟前滑出,駱墨玨伸手握緊墨玉,又緩緩地坐在床沿邊,另一手從胸前掏出一塊形狀大小皆相似的白玉,沉思了許久……
“如若當初我未伸出手,你是否就不會如此了?!本o緊握住手中的白玉,駱墨玨一臉莫測地看著床上的溫沅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