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情人相別離,一處盲尋,一處急待,何苦自尋憂愁?
在術(shù)仁醫(yī)館休息了兩日,溫沅汐總算從極度疲倦中恢復(fù)了些許精神,只是手腳因騎馬過度顛簸而依舊酸痛不已。
因連日來倉惶奔波加之不善馬技,可算讓溫沅汐吃盡了苦頭,如今有安心休息之處,她自是慵懶之極,幾乎未踏出過房門,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廂房內(nèi)閱覽一些醫(yī)書,偶爾站在窗邊看院中曬晾的藥草。至于看診的前堂基本就未靠近過,一日三餐也都由藥童送入廂房內(nèi)給她食用。
對于這位新來的貴客,醫(yī)館的人不免好奇,尤其是小藥童們,從未見過當(dāng)家掌柜對他人這般恭敬有禮過,所以對溫沅汐更是另眼相待,但也深知她身份必定不凡,自是不敢上前搭話。加之溫沅汐也沒怎么出過房門,唯一能跟他接觸的便是每日為她送飯的藥童,但藥童膽子頗小,每次都是恭恭敬敬地端著膳食進入,擺完又恭敬地離開。之后再恭敬地過去收走碗碟,除了“請用膳”、“告辭”、“歇息”外,連一句多余的閑話都不敢說。
而溫沅汐對此也不甚在意,對于不熟悉的人,她一向也懶得打交道,只是等待的日子畢竟有些難熬,越久就越心急如焚,而這急不可耐的心情自也苦了醫(yī)館的掌柜。
在跟掌柜再三確認過信已然送出后,溫沅汐便在幾個時辰后連連追問起掌柜是否有回信,心急的模樣讓掌柜很是無奈,多次勸說她信送達需要時間,況且信只是送到固定的地方,之后再轉(zhuǎn)交駱墨玨,中間有些折騰,恐怕需要多等幾日。
可溫沅汐卻等得越發(fā)焦慮,基本每日都要追問好幾次,只要見到掌柜的身影便會追問,弄得掌柜都不敢輕易踏足內(nèi)堂。但醫(yī)館的貴重藥材庫房卻設(shè)在了內(nèi)堂,他難免是要進入庫房取藥的。
掌柜苦著臉,深嘆一口氣,抬步跨過門檻,身影剛至內(nèi)堂,便聽到廂房門被打開的聲音,溫沅汐喊道:“掌柜?”
掌柜滿目憂愁地轉(zhuǎn)身,慢慢走了過去,再次勸慰道:“公子,這信不會那么快就轉(zhuǎn)到公子手上的,您還是安心在此多等幾日吧!”
“還要等幾日呀!”溫沅汐垂首唉聲嘆道。
可聽在掌柜耳中,卻是一番詢問的意思,他思索了良久,認真地說道:“推測少主目前應(yīng)當(dāng)在東驪國都,從此處快馬加鞭少則也要六七日呢!”
“他在東驪國都?!睖劂湎ブ乒竦囊滦浼泵柕?。
“這……老夫也只是推測而已。”掌柜慌忙答道。
“你和陳大夫都推測他在東驪國,那他肯定在。”溫沅汐問道,“西澗和東驪交界處,是否還有術(shù)仁醫(yī)館?”
“有的,在兼勵城中也開設(shè)了術(shù)仁醫(yī)館?!?p> “兼勵城,從此處過去,快的話,一日應(yīng)該就到了?!睖劂湎迪氲?,“如果墨玨哥哥收到信,從東驪國都直接趕去兼勵城的話,我們就可以更快見面了?!?p> 溫沅汐心下一喜,轉(zhuǎn)身就跑進了廂房,在掌柜還恍惚之中,就見她背著包袱走了出來,說道:“掌柜,勞煩你再寫封信給你家公子,就說我在兼勵城等他,要快?!?p> “公子,你這是?”
“我現(xiàn)在就趕去兼勵城?!睖劂湎贿呄蝰R廄走去,一邊囑托道,“有勞你快去寫信?!?p> 心急拉著自己矮小的黑馬就往外沖,掌柜跟在身后,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找到,溫沅汐便已經(jīng)出了術(shù)仁醫(yī)館,掌柜無奈之下,只好略微交代著:“公子,那你萬事小心。”
“放心,你快去寫信吧?!狈眚T上馬,溫沅汐皺了皺眉,轉(zhuǎn)身對掌柜喊道。
黑馬近兩日吃得不錯,體力也恢復(fù)得很好,溫沅汐雙腳輕輕一夾馬腹,它便迅速地跑了起來,嚇得溫沅汐拼命拉著韁繩,生怕摔下馬。
掌柜見她遠去后,立刻回了醫(yī)館,提筆落字,很快便寫好了信,交給藥童送到老地方。
在路上顛簸了兩個多時辰,黑馬也有些累了,跑得沒之前快了,溫沅汐才有了喘息的機會。坐在馬上,緩慢前行了一段路程,溫沅汐見遠處有小溪河流,便拉緊韁繩隨即生硬地翻身下馬,拉著馬在小溪邊喝水休息。
溫沅汐用溪水洗了一下手,忽地摸了摸肚子,感覺有些饑餓,便很快地走向馬匹,可當(dāng)摸上包袱的時候才想起,因出門太急她根本沒有準備任何干糧。
“哎,怎么忘了?”摸著馬脖子,溫沅汐自責(zé)地說道,“看來只能再往前趕趕路,看有沒有茶棚之類的,要辛苦你了?!?p> 再度上馬,溫沅汐輕車熟路般地駕馭著黑馬一路前行。
約莫騎了半個多時辰,肚子也已經(jīng)“咕咕”大叫,她方在路邊找到了一間茶棚,便興奮地跑了過去。
“老板,隨便來點吃的?!睂ⅠR拴在一旁的樹上,溫沅汐對著茶棚叫道。
“好勒!客官隨意坐?!?p> 看著幾張空置的桌椅,她隨意選擇了一張坐下,手在桌上摸了摸,不禁皺了皺眉頭,隨即嘆了一口氣,松開眉頭后拍了拍手,正巧老板端來了一盤饅頭,一壺茶和兩個清淡小菜,她連忙幫著將碗盤擺好。
“客官,您慢用呀!”約莫五十的老板看了溫沅汐一眼,客氣地說道,“偏遠地方,都只是飽腹的口糧,將就一下?!?p> “有勞?!睖劂湎皇帜闷鹂曜?,一手拿起一個饅頭,對著老板點了點頭。
老板端起茶壺,給他倒了一杯茶,問道:“客官,是要去哪?”
“兼勵城?!睖劂湎珕柕溃袄习?,從此處到兼勵還需要多久呀?”
“也不遠了?!崩习蹇蜌獾卣f道,“客官如果騎馬快行的話,估摸天黑就能到。”
“哦,好的?!睖劂湎Я艘豢陴z頭,頷首說道,“有勞?!?p> 夾起一口小菜,溫沅汐左右看了看后放入口中,不禁皺起眉頭,但見老板還在一旁,便強忍著吞了下去。老板擦著手,呵呵一笑后說道:“看公子的妝扮,定是吃不慣的。我這也就這些,只能委屈公子了?!?p> 溫沅汐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隨即喝了一口茶,眼睛卻瞬間亮了亮:“這茶倒是很有韻味,很是清香?!?p> “嗯,這也是小老兒這最能拿的出手的了,都是自家從高山上采摘,親自烘培的。”老板驕傲地說道。
見遠處來了一隊商旅,老板立馬要去迎接,忙道:“那客官慢用,我去招待他們?!?p> “你去忙吧!”溫沅汐點了點頭。
看著老板出出入入忙碌著接待客人,溫沅汐以饅頭就著清茶,在連吃了兩個饅頭后,便起身從腰帶處拿出一粒碎銀放在了桌上。
剛將馬韁解開,老板就急忙跑了過來,伸手遞給她一個紙包,說道:“客官給的實在太多了,老夫也不好意思,見客官覺得茶還喝的上口,就給您帶一包,您不嫌棄就帶著。”
溫沅汐微笑著接過紙包,答道:“那就多謝老板了。”
將紙包放入馬身側(cè)邊的包袱里,老板辛勤地幫忙拉著馬韁,見溫沅汐翻身馬上后,才將馬韁交還給她。
“客官,您到兼勵,最好是要騎快些。剛剛商旅那邊說,這天快要下雨了。”老板抬首望了望天后說道,“我看也是,估摸著到夜這雨就下來了。您可要當(dāng)心,最好能趕在雨前到達兼勵?!?p> 溫沅汐也抬頭看了看,卻沒看出什么異樣,但很感激地說道:“好的,多謝老板?!?p> 老板揮了揮手與之告別后,便轉(zhuǎn)身去招待其他客人。
溫沅汐拍了拍馬脖子,猛得一夾馬腹,說道:“馬兒,你要快點,我們爭取天黑就到吧!老天,你可晚點在下雨吧!”
黑馬吃痛一聲嘶鳴,便邁開馬蹄快速地跑起來。
在路上奔波了兩個時辰,黑馬明顯有些體力下降,跑得緩慢了起來。溫沅汐抬首看了看天空,只見原本還有一個時辰才日落的天空,如今已經(jīng)是烏云遍布,她有些不安地猛夾著馬腹,想再努力地趕趕路,可惜黑馬雖吃痛嘶鳴,可速度卻絲毫不見快。
一人一馬就這樣拉鋸著又緩慢地行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天空便雷聲大作,溫沅汐焦慮地向四周望了望,只見道路兩旁都是山丘密林,前后也都沒見到什么遮風(fēng)擋雨的地方。正苦惱時,雨滴滴答答地就落了下來,閃電也時不時劃破天空,溫沅汐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只好更用力地夾著馬腹,催促地喊道:“馬兒,你再努力點,我們往前走走,說不定有什么遮擋處呀!”
黑馬依舊不為所動,雨勢卻越趨密集和兇猛,不一會兒,天空基本都黑暗了下來,溫沅汐感覺眼睛都睜不開,眼前也模糊了起來。只好不停地夾著馬腹,手在馬側(cè)邊摸索著,抽出一直未用的馬鞭,狠心地向后一揚,抽打在了馬臀上。黑馬吃痛地揚腿嘶鳴,馬蹄落地就是一陣迅猛地奔跑,溫沅汐來不及反應(yīng),馬鞭也脫手而去,一手拼命地握著韁繩,卻依舊無法掌控黑馬,被馬匹連連顛了幾下后,腳也完全脫離了馬鐙,身子搖晃著被馬帶著飛奔。
在滂沱的大雨中,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溫沅汐只覺得雨水打在臉上,生疼的厲害,又被顛得頭暈?zāi)X脹,胃部也開始發(fā)作,有異物上涌直到喉嚨處,溫沅汐拼命壓下嘔吐的沖動,強制自己要冷靜,要控制住黑馬,握著韁繩的手正要用力,上身卻狠狠地撞上了某物。
黑馬此時也雙腳離地,在嘶鳴中即將整個翻身,身上的包袱也被沖開,里面的東西一下散落四周。而馬上的溫沅汐則直接被甩下了馬,在黑馬向路邊側(cè)翻之前翻身滾落在左側(cè)的斜坡上。而黑馬在滾了半圈后,一蹄支地,艱難地站起身后,一躍跳上道路,一路奔跑而去。
溫沅汐在不斷連續(xù)翻滾后,最終因右腳狠狠地撞到了一棵樹盤上,而止住了身體的滾落趨勢,整個人在一聲痛呼后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