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放松下來的元子昂,聽見徐徐傳來的咳嗽聲,目色驟變,連忙爬起身來,急切地向內院小跑去。
內院一處房屋,墻壁倒塌,砸出了一大窟窿,殘磚碎瓦散落一地。
一片廢墟中,巴搏虎倚靠在也一處殘垣斷壁上,滿身血污灰塵,面如菜色,嘴上滿是血跡,滿臉虛弱的咳嗽連連,壯碩的身軀劇烈的震顫著。
“巴前輩!”
元子昂滿臉急切的跑到近前,一雙眼睛擔憂的望著巴搏虎的傷勢。
自己與這位外境修士不過一面之緣,甚至還曾經站在敵對的立場上,可當馮潘來勢洶洶時,若非巴搏虎在千鈞一發(fā)之際保護自己,為自己擋下了致命一擊,自己恐怕早已是馮潘的爪下亡魂了!
這一切,至少在元子昂的視角內,就是如此。
這般恩情,元子昂銘記在心,救命之恩大過天啊!
這個道理,即便是目不識丁的黃口小兒都明白,元子昂又豈會不明白呢!
此時,宋懷昌也跟著走了上來,打量了一下巴搏虎的傷勢,立馬回頭高喊道:“快!去找大夫來!”
巴搏虎滿臉蒼白,微微抬眼看向元子昂和宋懷昌,勉強著揮了揮手,剛要說些什么,卻又忍不住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元子昂頓時紅了眼眶,情急之下,立刻上前用手捂住巴搏虎胸前的傷口,試圖止住血。
巴搏虎臉色微變,咬牙止住了咳嗽,他微微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元子昂的肩頭,語氣虛弱地說道:
“沒用的,我心脈受創(chuàng),已經回天乏術,藥石無醫(yī)了……”
說罷,他又忍不住咳了幾聲,每咳一聲皆有鮮血咳出。
元子昂瞳孔劇烈顫抖,嘴唇發(fā)抖,眼淚早已奪眶而出,他后退兩步,一頭磕下去,規(guī)規(guī)矩矩地向巴搏虎行了一個跪拜大禮。
“前輩救命之恩,子昂此生沒齒不忘,請受小子一拜!”
正是性情的年紀,又如何受得住離別呢……
巴搏虎望著行跪拜大禮的元子昂,目光一怔,咬著牙微微坐起來了些許,強打精神,輕聲道:“世子,抬起頭來?!?p> 在巴搏虎的注視下,元子昂緩緩抬起頭,卻見他滿臉通紅,淚流滿面,緊咬嘴唇,強忍著不發(fā)出抽泣聲。
唉,到底還只是個孩子……
巴搏虎目露溫柔,淡淡一笑,露出幾分鐵漢柔情,他嘴唇微啟,道:“世子,你說過,你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成為修士,對嗎?”
此話一出,元子昂渾身一震,心中忽然多了一股異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好像自己在天牢里與二叔告別的時候,心中便涌現(xiàn)出了這種感覺!
望著巴搏虎認真的目光,元子昂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
“好,好……”巴搏虎輕輕點了點頭,目光垂下,隨即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沾滿鮮血的羊皮包袱,四四方方,大概巴掌大小。
低頭望著手中的羊皮包袱,巴搏虎虛弱的臉上露出了幾分遲疑的神色,他抬頭打量著元子昂,口中也在喃喃自語著什么。
很快,他的目光忽然變得堅定,招了招手,示意元子昂近前來。
元子昂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快步上前。
巴搏虎右手已廢,只得用左手緩緩打開羊皮包袱,一本金冊露了出來,盡管沾染些許血跡,但表面燙金的封皮在陽光下倒映出斑斕金光,波光粼粼,三個赤紅色的大字印刻前端:
猛虎訣!
“世子,此為我所學功法,如若世子不嫌棄,這本冊子就交給世子了……”巴搏虎劇烈地咳嗽著,可表情卻異常認真。
望著巴博虎手中的金冊,元子昂渾身震動,瞳孔發(fā)顫,心臟劇烈的跳動著,仿佛就要從胸口跳出來一般!
元子昂顫抖著雙手,緩緩接過巴博虎手中的冊子,輕輕撫摸著金冊表皮,默默感受著手掌的觸感。
這種感覺,既真實又虛幻,一切如夢似幻,就像是夢中的鏡花水月一般!
原本已然被馮潘撕碎的夢想,如今卻近在眼前!
一時間,各種復雜的感情頓時涌上心頭,有激動,有悲傷,有來之不易,亦有失而復得。
終于,元子昂再也忍不住,捧著那本金冊,蹲坐在了地上,低下頭,眼淚奪眶而出,哭出了聲。
巴搏虎眨了眨眼,強忍著胸口的劇痛,微笑道:“世子,你是塊良玉,未來前途定然不可限量,我命不久矣,現(xiàn)在不過做個順水人情罷了?!?p> “巴前輩別這么說!前輩就是救我性命,后又傳我功法,此等深恩厚德,如同小子再生父母,小子感激涕零啊!”
元子昂跪拜于地,腦袋重重的磕在地上,眼淚橫流,語氣激昂地說道。
見此情形,巴搏虎嘴唇微啟,似要說些什么,卻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剛咳幾聲,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巴前輩!”
元子昂抬頭望去,見滿地殷紅,瞪大了眼睛,連忙快步到巴搏虎身旁。
巴搏虎仰面朝天,大口喘息著,滿臉煞白,目光無神,雙眼虛無的望著天空。
此刻,即便是對藥理一竅不通的宋懷昌,也能一眼看出,巴搏虎,已在彌留之際。
“世子……”
幾乎是用出了自己最后一股力氣,巴搏虎凝視著元子昂,用虛弱的聲線道:
“這條路很難走,沒有回頭路,你,還要走嗎?”
元子昂擦去臉上的淚水,目光炯炯,堅毅無比,語氣擲地有聲道:“萬死不悔!”
巴搏虎口中的路,是反抗靈神宗的斗爭之路,還是修行煉氣的登天之路,元子昂不知道。
但是,無論是哪一種,在元子昂眼中,都是自己憧憬許久且必須要走的道路!
這條路,從自己踏入山祁城的那一刻起,
“好好好……”巴搏虎嘴角微微上翹,似乎他得到了他心中滿意的答復,他用盡全力,顫抖著握住了元子昂的手,道:
“世子,如果你有一天能夠走出齊國,可否答應我一件事?”
元子昂用力點了點頭,目光真摯地回應道:“只要前輩吩咐,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巴搏虎虛弱的搖了搖頭,道:“我不要你去刀山火海,只要你去一個叫‘青狩莊’的地方,把這本功法金冊交給他們,并代我給婁老莊主上三炷香?!?p> “小子謹記前輩吩咐!”元子昂沒有遲疑片刻,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好,那我也沒什么可遺憾的了……”
巴搏虎淡淡一笑,抬頭望向天空,看著天空中高懸的太陽,他的目光似乎變得呆滯,口中也在喃喃自語著什么,只是他的氣息逐漸微弱,已經沒有人能夠聽清他的話了。
感受著天空灑下的和暖陽光,巴搏虎最后靜靜感受著這世間的一切。
若問他有此生有遺憾嗎,自然是有的。
壯年而逝,心志未酬,廣闊天空下,他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去經歷,也有太多的責任沒有去完成……
可此刻,縱有遺憾,但巴搏虎的心中卻也是欣喜的。
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了一塊良材美玉,一個內心堅毅如鋼的少年,一個值得自己托付承諾的后生,一個能夠看到無限可能的孩子!
自己背負的過去,早已讓自己沒有資格收徒。
但是,將自己的畢生所學傳授給這個少年,或許,也是自己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后一分倔強了!
況且,自己承江員外一諾,以戰(zhàn)而亡,待到九泉之下,也有臉去見那些故人了。
帶著最后一抹微笑,巴搏虎緩緩閉上了雙眼,臉上全無半點血色,鼻間也沒有一絲氣息。
那只握著元子昂的手,慢慢松開,落在了地上。
“巴前輩!”
元子昂流著淚,吼著哭腔,搖晃著巴搏虎的身體,卻再也得不到回應了。
少年郎,最是見不得離別。
洛長平亦然,元子昂亦然。
這幅情形看在眼里,宋懷昌都不禁鼻頭一酸,雙目泛紅,他走上前去,微微向巴搏虎的遺體鞠了一躬,便用力拉起痛哭流涕的元子昂。
“別哭了,等會兒我就讓高柔在山祁城義莊旁選塊好地方,風吹不著,雨淋不著,派人打理,四時祭拜,保證讓他到了那邊也是風風光光的。”
元子昂沒有理會,只是緊咬下唇,滿臉淚痕,紅著眼睛望著巴搏虎的遺體,不斷的抽泣著。
宋懷昌見此情形,眉頭輕皺,轉頭向身后的胡奮偏了一下腦袋。
胡奮立時會意,一腳小碎步,快步上前來,一把拉過元子昂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頭。
宋懷昌撿起地上的金冊,一把塞到了元子昂的懷里,一改往日紈绔之色,頗具威嚴的向胡奮道:
“扶世子下去休息!然后派快馬去登州和京城,把這里的消息告訴夫人和我老姐!”
“是?!?p> 胡奮恭敬的回應道,隨后轉身,扶著元子昂上了馬,自己拉著韁繩,向著數(shù)千虎字營一揮手,領著這支虎狼之師徐徐退出了江府。
望著軍隊整齊有序的退去,宋懷昌輕聲嘆了口氣,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塊白手絹,彎下身去,輕輕蓋在了巴搏虎的臉上。
直起腰來,宋懷昌回頭看向后方屋檐陰影下,萬毒老人的遺體同樣安靜地躺在那里。
宋懷昌又往袖口摸去,卻發(fā)現(xiàn)空無一物,摸了摸渾身,也找不到另一塊手絹。
他眉頭一皺,索性撕下自己一塊白色衣角,稍微整理了一下,也滿臉莊重地蓋在了萬毒老人的臉上。
他們,是這場江府亂局真正的英雄!
……
山祁城外三里,一處山丘之上。
一道霹靂聲震天徹地,狂風驟起,一道黑影從天而降,使樹木傾覆,腳下的大地為之一顫!
狂風中,馮潘從空中被人一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本就渾身是傷的他,頓時疼得齜牙咧嘴,怪叫不斷。
但素來跋扈的他,此刻卻不敢發(fā)出一句怨言,只得咬牙強忍下疼痛,小心翼翼的看向那道黑影。
那是一個身形修長的黑袍人,他只是站在那里,一雙深邃的眼睛自兜帽中凝視著馮潘,渾身散發(fā)著霜寒般的無形冰冷感,讓近在咫尺的馮潘不禁瑟瑟發(fā)抖。
黑袍人轉過身來,黑袍下伸出了一雙手,一把撩開了兜帽,將他的真面目展露了出來。
待看清來人面目,馮潘頓時后退兩步,面露驚愕,結結巴巴道:“狄,狄護法?!”
此人鶴發(fā)童顏,皮膚白皙,身形修長,正是那常伴皇帝姜云瀚身邊的狄公公!
只不過,此刻的他,臉上不再掛著那抹陰陽怪氣的笑容,反而是一臉的冷峻,不怒自威。
打量了一下馮潘,他面無表情,語氣冰冷道:“你可真是好本領啊……”
聽著狄公公的冷嘲熱諷,馮潘臉頰微微抽動,連忙下拜,恭敬道:“多謝護法救命之恩!”
狄公公冷哼一聲,略帶鄙夷的瞥了他一眼,擺了擺手,道:“免了,本座可沒有功夫來救你,倒是你們,來這個地方做什么?難道是二長老有意安排?”
馮潘滿臉羞愧的搖了搖頭,低下頭,將自己圍殺同門、在江府殺人取樂的一系列事情和盤托出。
畢竟,即便自己有所隱瞞,憑著這位狄護法的本事,想要了解事實的話也不是什么難事。
到時候若是他向二長老嘀咕兩句,自己可真就得不償失了……
就這樣,馮潘將自己偷襲同門和在江府內所發(fā)生的一切,事無巨細的講述給了狄公公,甚至于連元子昂和宋懷昌二人,他也沒有絲毫隱瞞。
當聽到馮潘口中那個神秘的少年時,狄公公露出了些許別樣神采,眉頭微微上挑,眼眸轉了轉,不過轉瞬間便恢復如常。
待馮潘講完后,他眼神冷冽,嘴角上翹,道:“所以說,你們三人僅憑一時玩樂,就殺掉了同門,還去襲擊了山祁城江家,也只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痕跡?”
似乎是感覺到了狄公公話語中的絲絲怒氣,馮潘的頭更低下了幾分,怯生生道:“我們也是為了替二長老分憂嘛,若是那本功法落在了三長老手上,只怕會節(jié)外生枝,畢竟在齊國,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xiàn)過功法典籍了……”
“愚蠢!”
狄公公一聲斷喝,嚇得馮潘大驚失色,渾身發(fā)抖地拜伏于地。
“不過是一本功法,就算是讓出去又如何!莫要拿二長老來當你們殺人的借口!說到底,就是你們殺心太盛,又見不得他人功勞,才落得現(xiàn)在損兵折將、留人話柄的局面!”
狄公公怒目圓瞪,指著馮潘怒斥道。
馮潘滿臉驚懼,霎時間冷汗直流,連連磕頭道:“是,是,一切是屬下的錯!是屬下辦事糊涂,鬼迷心竅,還請護法大人給指一條活路,以后馮潘唯護法馬首是瞻!”
江府之行,若是自己勝了,那么,自己的罪惡便會隨著江府滅門而徹底被掩蓋在塵埃之中。
可是,這原本穩(wěn)操勝券的行動,竟然會出現(xiàn)這么多的變數(shù)!
不僅僅是自己低估了江府那兩名真武境修士搏命一擊的實力,更想不到還有那神秘少年和朝廷軍侯的突然入局,導致自己一敗涂地!
此事,讓二長老知道了,自己難逃罪責;讓三長老知道了,自己更是難尋活路!
既然狄護法愿意來救自己,那么其中必有一份情分,眼下,也只得求他好人做到底了!
狄公公撇了他一眼,瞳孔微微轉動,輕聲開口道:“你的事情,本座不會向二長老和掌教匯報,至于其他人,本座也不會去管,只是希望你自己好自為之?!?p> 馮潘聽后,長呼了一口氣,連忙頓首道:“謝護法大恩!”
只要救了自己的狄護法不說,其余的人,未在此時來到此處,傳出來的也只是風言風語。
狄公公上前拉起了他,略微打量了他片刻,嘴角極為隱秘的抽動了一下,開口問道:
“對了,二長老派你們過來,究竟是所為何事?”
馮潘愣了一下,遲疑了片刻,道:“若是旁人問,屬下自然是一字不說,但既然是護法問起,屬下也不便隱瞞……”
說到這里,馮潘特意壓低了聲音,湊近說道:“長老命令我等前往東邊安澤郡,查一些有關大長老的事情?!?p> “大長老?!”
狄公公聽罷,眉頭輕皺,眸子上下打轉,腦中飛快轉動著,忽然他猛然抬頭,眼中如驚電閃過,轉頭向馮潘問道:
“莫非是大長老的一處‘血奴’在安澤郡?”
馮潘嚇得渾身一抖,連忙上前,食指豎于唇上,低聲道:“護法大人輕聲些!走漏了風聲,可是殺身之禍??!”
看著馮潘如此驚恐的模樣,狄公公倒是面無改色,只是輕聲道:“你說說,怎么回事?”
馮潘飛快地看了看周圍,咽了口唾沫,躡手躡腳地上前,用極低的聲音說道:
“前段時間,卞護法在崇奎關得到了一個消息,說是大長老的要緊物正在秘密送來,于是卞護法先發(fā)制人,在關外半路截獲了那批貨,卻發(fā)現(xiàn)竟然是一批保存完好的精血,而且還都是異獸之血!”
“異獸之血?!”狄公公面露疑惑,道:“這幾十年來,齊國的異獸已經被我們屠殺殆盡,現(xiàn)如今哪里還有異獸之血!莫不是卞磐他看走了眼吧!”
馮潘聽罷,連忙搖頭道:“不,千真萬確,因為二長老也過目了!他老人家也同護法您一樣,很奇怪何來的異獸之血,后來從押運人的身上搜出了通關憑證,上面蓋的就是安澤郡的關防印信!所以,二長老他老人家就秘密安排我等潛出西陲,前往安澤郡一探究竟?!?p> 狄公公聽后,沉吟了片刻,忽然間,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頓時撇嘴一笑,喃喃低語道:“我明白了……”
轉頭又向馮潘問道:“我問你,這段時間,大長老是否功力有所精進,而且情緒也頗為穩(wěn)定?”
馮潘苦笑道:“屬下不過一名護法候補,如何知道大長老功力深淺。不過,這段時間,從大長老門內抬出來的尸體倒是少了很多?!?p> “對,那就說得通了?!钡夜p目微瞇,閉口不語。
看著狄公公臉上的表情,馮潘不禁感覺心里有些發(fā)毛,連忙賠上笑臉,道:“護法,我這……”
正說著,狄公公忽然抬起手,一個白色的藥瓶從手中飛出,滿臉嚴肅的指示道:“你先去安澤郡,把長老交給你的事給了結了,這里的事由我來收尾,你不用顧慮。”
馮潘迅速接過藥瓶,擰開瓶蓋,里面滿是顆顆黃色藥丸,濃烈的藥味撲面而來,頓時令他精神一振!
“屬下再次謝過護法救命之恩!”收好藥瓶后,馮潘再度拜服于地,恭敬道。
“去吧,萬事注意安全?!钡夜匦麓魃虾谏得保D過身去,輕聲囑咐道。
馮潘爬起身來,沖著狄公公的背影鄭重作揖鞠躬,隨即捂著自己受傷的胸口,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剛邁出五六步的距離,馮潘身后忽然傳來了狄公公輕描淡寫的聲音:“對了,你說的那個神秘少年,什么模樣?”
馮潘轉過身去,見狄公公依舊背對自己,拱手道:“大概十五六歲的年紀,倒是一副好模樣,劍眉星目,一臉的貴氣,眉間更是有股子英氣?!?p> “行,你去吧。”
一句平淡的話,回應了馮潘。
聽著身后慢慢遠去的腳步聲,狄公公負手于后,微微抬眸看向天空,凝視著那高懸于天穹的烈陽,不自覺地又露出了那抹陰陽怪氣的微笑,口中低聲念叨著:
“唉,這個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