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你是我喜歡的人,”見對方欲言又止,趙南柯垂眸,臉上浮現(xiàn)出淡淡的悲傷,“你的任何事,本王都想知道,你的現(xiàn)在,你的過去,你的未來的,甚至你的每個心事,我都想?yún)⑴c。”
說著,情不自禁地握住琉璃的手,像呵護珍寶一樣,將它緊緊握起,放在自己正快速跳動的胸口:
“從相認的那一刻起,本王就認定了你,天地為證,日月為鑒,我趙南柯此生,非你馬琉璃不娶?!?p> 感受到心上人溫熱的掌心,快速的心跳,聽著他甜蜜的話語,琉璃的臉瞬間紅得仿佛要滴血,整個人也像凳子上長了刺一般,手足無措。
此時,她雖然高興,卻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躲起來。
少女的心,真是難以捉摸。
慌亂間,琉璃陡然用力,想把手從趙南柯的掌心里抽出來,卻不想趙南柯握得太緊,再加上自己有武功底子,只一用力,便聽“咔嚓”一聲,趙南柯的臉便扎進了桌前的茶杯里。
雖然手下高手如云,趙南柯自己卻是個不會舞槍弄棒,一身書生氣的旱鴨子,被琉璃這么一拽,自然一個踉蹌。
此時,不僅沾了一臉茶水,還把價值千金的玉杯砸了個粉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玉杯的碎片沒有割破他這張俊美無籌的臉。
“啊!趙公子,你……你沒事吧?!”琉璃又驚又愧,忙跨到趙南柯身邊,手忙腳亂地替他擦拭起來。
“無礙無礙,”這一下子,反倒把趙南柯弄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想他一個七尺男兒,力氣竟然這么小,真是丟人。
“琉璃的力氣,還是那么大啊……”趙南柯調侃道,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中卻沒有任何責備,有的,只是讓人幾乎淪陷的寵溺。
說罷,趙南柯抓住琉璃忙亂的手,道:
“琉璃不必驚慌,本王自己來就好?!?p> “五王爺,對不起,是我……”
“琉璃,你我既已在一起,便不要再以王爺這種生分的名字相稱了,叫我虞誠就好?!壁w南柯道,聲音中竟帶了一絲不容置喙的威嚴。
虞誠是趙南柯的字,除了十分親近之人,他是不讓別人叫的,而能叫他這個名字的人,除了已死去的先皇、母妃和同為皇族血脈的兄弟姐妹,便只有馬琉璃了。
雖然待人溫文爾雅謙和有禮,且未經(jīng)情事青澀懵懂,但對自己喜歡的人、想得到的東西,趙南柯向來不遺余力不惜一切不擇手段。
琉璃就是個例子。
他絕不會給任何可能影響二人感情的東西趁虛而入,所以,他不允許自己有任何曖昧不清的情愫在,更不會給琉璃任何誤會自己的余地。
這也是他雖然初涉情事,卻能對琉璃毫不避諱步步緊逼的原因。
而此時,琉璃的臉已紅得像滴血,她低下頭,拼命平復著胸膛里那顆小鹿亂撞的心臟。
呼吸怎么這么困難,像經(jīng)歷了一場以寡敵眾的大戰(zhàn),可她明明只是雙手被別人握住,聽了幾句甜言蜜語而已啊……
琉璃咬著嘴唇,感覺心跳只要再快那么一丁點兒,她就會立刻昏厥在趙南柯面前,羞澀之中不禁又添了一抹尷尬。
而趙南柯卻不知她的心里戰(zhàn)爭如此激烈,只知道對方低著頭,一言不發(fā),不知到底是何心意。
他雖表現(xiàn)得沉穩(wěn)霸道,但到底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此時的內心比琉璃還忐忑,臉上也有些不自然得泛起了紅暈。
“琉璃,你……你的心意,也和本王一樣嗎?”趙南柯再次開口,話音落下的瞬間,握著琉璃的手不自覺地緊了幾分。
他非常緊張,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份緊張里有多少擔心。
做賊心虛,他終究不是那個她苦戀了五年,一見鐘情的錦衣公子。
只是,他一直不知道,那個姓趙的公子,到底是誰。
眼底劃過一抹陰鷙,趙南柯心道:
不管他是誰,在這右丞相進退維谷,前途莫測之時,不肯出來相認,必是見風使舵膽小怕事之人,這種人,根本不配成為琉璃的夫君。
配的,只有他這個無論吉兇禍福,矢志不渝的五王爺。
哼,琉璃此生是他趙南柯的人人盡皆知,只要那個真正的錦衣公子敢出現(xiàn),他定會讓他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只要你不變心,我自然同你一樣的?!绷鹆У椭^,嚅囁道,向來所向披靡的她,此時膽小得像個孩子。
只是,令二人沒想到的是,一語成讖,兩年后,讓這句話竟成了真。
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此時二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真真是親手譜寫了一段人間少有的風流佳話,成為了京城人人艷羨的神仙眷侶。
“咳咳……”門外傳來一陣輕咳,聞聲,二人忙松開緊握的雙手,琉璃更是直接背轉過身,如偷了人家東西的小賊一般。
“進來吧?!币凰驳幕艁y過后,趙南柯很快恢復了鎮(zhèn)定,從容開口。
不過琉璃那副既嬌羞又慌張的模樣,真的很讓人心癢呢。
話音一落,一個玄衣男子便走了進來,跟趙南柯耳語了幾句。
琉璃雖慌張,但耳朵卻依然具有武者特有的敏銳。
可是,自問武功一向一流的她,這次雖然集中精神,卻依然沒有聽清那個人說的是什么,可見對方的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
只有一等一的高手,才有藏聲匿氣的能力。
趙南柯不僅富可敵國,而且麾下竟豢養(yǎng)了如此萬里挑一的高手。
琉璃下意識地皺眉,隱約覺查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琉璃,本王有點事,先出去一趟,你在這里等我?!甭犃T,趙南柯轉身對琉璃道。
“什么……”什么事?要去多久?什么時候回來?回來還喜歡我么?
一連串問題掠上心頭,琉璃就這樣可憐巴巴地望著剛確定關系的趙南柯,欲言又止。
哎呀,她這是怎么了,腦袋里怎么冒出這么多孩子氣的問題?!
見狀,趙南柯會意一笑,抬起手掌,不無寵溺地揉了揉琉璃的頭,聲音溫柔如水,讓琉璃的心都要化了:
“別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你是我的心頭摯愛,我怎么舍得讓你等我太久呢?!?p> “嗯。”琉璃低聲應道,再次紅了臉頰。
見趙南柯走出了房間,被某人派來盯梢的兩個侍衛(wèi)對視一眼,打了個“行動”的手勢。
不一會,一個店小二打扮的人便端著茶壺進了琉璃的房間。
“呦,姑娘怎么還在這兒?小的可要收拾房間了?!?p> “嗯?”琉璃正站在窗前發(fā)呆,聞言,身子一僵,“收拾什么房間?我還沒走呢!”
“姑娘,你走與不走小的不管,但小的必須按照訂下這個房間的公子的吩咐,過來收房。”那人不以為意地一笑,道,一邊說,一邊清理起棋盤上破碎的玉杯。
“訂下這個房間的公子?”低聲重復了一遍,琉璃大驚,“你是說,是虞誠讓你來收房的?!”
虞誠?店小二一怔:五王爺有這個名字嗎?沒聽皇上說起過啊。
“那公子叫不叫虞城小的不知道,只知道他姓趙名南柯,就是他告訴我們要退房的?!钡晷《矙C靈,拐著彎道。
“他……他竟然……”琉璃瞪大雙眸。
沒想到,他竟然退房了,而且,連告訴都不告訴自己一聲!
對他而言,她到底算什么?
難道他之前說的那些唯一、摯愛的話,都是假的嗎?
他根本就不喜歡她,不在乎她,不把她當回事?!
“唉,姑娘一看就不怎么出來,”打量了琉璃一眼,那店小二嘆息一聲,目光中滿是憐憫,“這趙南柯可是京城出了名的風流公子,這個房間,他不止一次帶女子來過,而且每次來的女子都不一樣,”
說著,不無感慨地咂了咂舌:“還都是些花容月貌,正值青春的妙齡少女呢,真是好福氣……”
“什么?!”琉璃如遭雷擊。
如果說趙南柯不經(jīng)她的允許擅自退房是讓她失望透頂?shù)脑?,那他沾花惹草朝三暮四就直接讓她嫉惡如仇了?p> 琉璃愣在原地,在對趙南柯的愛和懷疑的充滿矛盾的撕扯下,進退兩難。
“小的這樣說,姑娘或許還不信,畢竟這趙南柯是皇親國戚,家財萬貫,人又俊美出塵,是無數(shù)女子心目中標致的夫君人選。姑娘未曾親眼所見,定是不肯相信,不過有一件事,姑娘肯定聽說過?!?p> “什么事?”閉上眼睛,琉璃顫聲開口,感覺身上的力氣要被內心異常矛盾的掙扎消耗凈了。
“半個月前,趙南柯約左丞相的女兒乘船游玩的事?!?p> “左丞相的女兒?”琉璃若有所思。
“是啊,據(jù)說還讓那個喜歡惹是生非的右丞相千金撞上了,二人也不知道因為什么事,不僅雙雙墜河,還在河里打了起來,這個事可是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
“……”她想起來了,那個和左丞相的女兒打起來的人,不就是她嗎?
那件事,不就是她和趙南柯第一次相遇時,發(fā)生的嗎?
只是那時她只顧著找劉芳的麻煩,完全沒留意到當時的情形,如今一回想才發(fā)覺,她誤打誤撞攪亂的,竟是一場郎情妾意的約會!
“哼!”琉璃怒火上涌。
怪不得趙南柯會看上那個狂妄自大飛揚跋扈的劉芳,他們兩個就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絕配!
不過劉芳只是對自己的對手不仁,他趙南柯卻是利用自己的相貌身份,欺騙情竇初開懵懂無辜的少女,更加可惡!
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也會成為世族公子玩弄的對象,成為一個被人賣了還替人數(shù)錢的蠢貨!
真是,奇恥大辱!
“下次再見到那個趙南柯,替我告訴他,和皇帝沾親帶故有何用,富可敵國又有何用?!他就是個不知廉恥、十惡不赦的色狼、混蛋!別讓我再看見他,否則見一次,打一次,絕不客氣!”琉璃道,轉身便沖出了房間。
怒火中燒的她并沒有看到,那個衣服穿得有些不合身的店小二在她轉過身后,臉上露出的詭計得逞的笑容。
“母親,您找兒臣?”撩開酒樓一間上等客房的門簾,趙南柯對端坐在里面的婦人道。
那個婦人,正是剛從宮里出來,雙目失明的王太妃,也就是趙南柯的生母。
“嗯。誠兒,你過來。”聽到聲音,王太妃把頭轉向門口的方向,向趙南柯招了招手。
雙目失明的人,對聲音都是很敏感的,話音一落,聽到兒子過來的腳步聲,王太妃便毫無偏差地握住了趙南柯的手。
“誠兒,你知道,母親的這雙眼睛,是誰毒瞎的?!蓖跆挠拈_口,雖雙眸緊閉,看不出明顯情緒,但從握住趙南柯的手陡然加重的力道可知,她對當年那件事無法釋懷的恨意,“你我母子在那險象環(huán)生的深宮,忍辱負重了十五年,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只有我們自己知道!我們日盼夜盼,終于盼來了有能力與太后抗衡的一天!如今,太后已經(jīng)開始忌憚、懷疑我們,誠兒,你知道……”
“母親不必多言,孩兒都懂!孩兒韜光養(yǎng)晦這么多年,就是為了讓那些害過我們母子的人,加倍奉還!孩兒絕不會心慈手軟!”聞言,趙南柯發(fā)誓似地道,目光陰冷,語氣狠絕。
這一天,他等了十多年,即使是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趙南柯回到茶樓的時候,琉璃已經(jīng)離開了許久,屋內空空如也,一片冷清。
“琉璃呢?”趙南柯蹙眉。
走之前,他告訴過她的,留在這里等他回來。
這個小壞蛋,竟然失約,下次見面,他定會好好罰她。
“屬下同主人一同去了太妃那,并不知璃姑娘行蹤?!?p> “豈有此理!”趙南柯厲聲道,一拍棋盤,黑白棋子交錯而落,撒了一地,“竟然敢把璃姑娘一個人留在這里!身為本王的護衛(wèi),你們是干什么吃的!”
“主上息怒!”那玄衣男子雖武功高深高大威猛,聞聲卻如見了貓的耗子,不僅威風掃地,還一個哆嗦,跪在了地上,可見趙南柯馭下手段之狠辣。
“屬下不知璃姑娘對主人如此重要,疏忽職守,實在該死!”他可不敢說因聽聞琉璃力挫王爺貼身近衛(wèi)的事,覺得她武功高強不需要護衛(wèi),才離開的。
冷落主子引以為重的人,會死得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