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后要知道,這位一句“有用”的話都沒聽進(jìn)去,不得氣的直接撞墻??!
替太后默哀完,小雨耐著心,開口解釋:“太后說你有‘戲弄太后,欺瞞圣上’的罪名,欺瞞圣上,憑你之前對皇上做的那些事,倒是足夠成立,只是這戲弄太后,是有人誣陷,還是……”
“完了!”這回琉璃反應(yīng)快了,一個挺身,后背差點撞到小雨的臉,同時也因為這個動作,扯動背后密密麻麻的鞭傷,把自己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嘶——”
哈,真是個二愣子。
“太后肯定已經(jīng)知道,我送她的那棵長壽草,是用野草糊弄的了!”琉璃篤定的開口。
話音剛落,門外,一個明黃色的身影,不受控制地一顫,差點跌了個趔趄。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偷偷過來查看情況的趙風(fēng)。
小雨剛開始給琉璃上藥的時候,趙風(fēng)就已經(jīng)來了,可以說,他已經(jīng)在這里聽了人家墻角,好一會兒了。
他也是在事發(fā)之后,才知道這件事的。
之前他在宮里批奏折,而他批奏折的地方,和門口有一段距離,導(dǎo)致門外的聲音,聽得不是很真切。
他怎么也沒想到,太后會親自出手教訓(xùn)一個人,所以剛聽到太后教訓(xùn)琉璃的聲音時,還以為是哪兩個奴才打起來了,也沒在意。
而聽到這里,他終于明白太后為什么會兇狠地教訓(xùn)琉璃一頓。
對于這種把自己作死的,真怪不得別人,雖然聽她們之前的對話,趙風(fēng)還有點同情這個在印象中心如蛇蝎、野蠻無禮的琉璃有點傻來著……
“是啊,我怎么把這茬給忘了?”聞言,小雨茅塞頓開,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也不怪自己記性不好,實在是主子做的驚世駭俗的事,太多了,不咋好記。
“既然知道了真相,還沒殺了我,太后真的是太仁慈了……”不無慶幸的開口,琉璃臉上的委屈,一掃而光。
“娘……娘娘,您這意思是,覺得太后對您,”看了眼某人腫成豬的臉,和背上縱橫交錯、皮開肉綻的鞭痕,小雨一臉錯愕地開口,“打得輕了么?”
聽到這里,門后的趙風(fēng),將手中一個藍(lán)色的小瓶,悄悄交給琉璃的一個宮女,并叮囑了一句:“不要說是朕送的,你們娘娘要是問起,就說是太醫(yī)院的王太醫(yī)得知了娘娘被打之事,想為娘娘盡一份孝心,送過來的?!?p> 王太醫(yī)表示委屈:皇上,老臣有那么狗腿嗎?您不能為了維護(hù)你的形象,黑老臣啊,老臣也是有尊嚴(yán)滴!
“皇上,這個藥是干什么用的?”接過瓷瓶,宮女問道。
“祛除身上疤痕的藥。”
聞言,宮女不無崇拜的望向趙風(fēng):
沒想到皇上看上去威嚴(yán)攝人,私下里竟是如此體貼入微的暖男一枚。
“皇上,為什么不直接告訴娘娘,藥是您送的呢?”想到了什么,宮女道。
“……”當(dāng)然是不想再讓琉璃知道,他還和她有任何瓜葛啦!
他堂堂一國之君,被她整得那么慘竟然還主動“討好”他,這要是傳了出去,他這張老臉往哪兒放?而且,他幫她只是怕她出了什么事。
畢竟,他現(xiàn)在給馬吉打的是牽制他的親情牌。
這個好女婿形象,他還是要努力維持的。
“啥你都問,這些事,是你一個小小的奴才,能過問的嗎?”一聲怒吼,嚇得毫無防備的趙風(fēng)打了一個激靈,竟是身旁貼身太監(jiān),李秀。
見主子陷入了比較尷尬的境地,懂主子心思的李秀立馬挺身而出,吐沫星子噴了那宮女一臉。
“皇上贖罪,奴才知錯了!奴才這就把這藥給娘娘送去!”李秀這恨不得吃了這宮女的樣子,嚇的宮女忙道。
“嗯,去吧?!币姞?,訕訕地摸了摸鼻子,趙風(fēng)道。
李秀這個人,雖然誤會自己是個斷袖的時候,比見了狼的兔子跑得都快——對,這件事,趙風(fēng)還在心里記著這家伙一筆呢,但是有時候,還是挺有用的。
提刑府。
“可查到賞月亭的石料來源了?”宋巖對一身灰塵,剛從外面歸來的楊坤道。
賞月亭這件案子,為了揪出真正的幕后主謀,宋巖詳細(xì)排查了賞月亭從選址到建成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包括每一塊磚石的來源,都沒有漏掉。
經(jīng)過近半個月的,嚴(yán)格篩查,宋巖找到了造成賞月亭坍塌的唯一原因——石料。
于是宋巖開始派人調(diào)查,這批不合格的石料的來源,誰知那幕后主謀心思縝密,對他的調(diào)查早有防備,所有參與運送石料的人,都找不到人了,好像突然人間蒸發(fā)了一般,銷聲匿跡,不知去向。
無奈之下,宋巖只得從參與修建賞月亭的其它人員那里調(diào)查,將從他們那得到的零散信息,拼湊在一起,一點一點地去查那批石料的真正來源。
因為遇到了這些阻礙,這個案子的進(jìn)度,十分緩慢。
而為了查出這個石料的來源,被宋巖派去實地調(diào)查的楊坤,已經(jīng)有十多天沒有回府了,這次回來,一定是查到了什么。
“嗯!”楊坤不無興奮地開口,抹了把頭上的塵土,“真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啊!大概是老天感念屬下的辛苦,竟讓屬下從臺階上那么一摔,就摔出了重要線索!”
“怎么回事?”宋巖不解。
“我去查看石料的時候,不小心從臺階上摔下去了,結(jié)果,砸碎了臺階下的地面,掉進(jìn)了一個密道里。就這樣,屬下發(fā)現(xiàn)了這個案子中的重要線索,密道?!?p> “你進(jìn)密道里查看了嗎?”
“當(dāng)然?!睏罾さ?,語氣有些掩飾不住的得意。
別人挨摔不是摔破皮,就是摔骨折,他這一摔,竟摔出了半個多月都沒有任何進(jìn)展的案件的重要線索,不得不說是上天的眷顧??!
他的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好。
“屬下進(jìn)密道一看,發(fā)現(xiàn)里面全是馬車的車轍和人的腳印,想必這個密道是修建賞月亭時,用來運送石料的通道?!闭f罷,楊坤若有所思的看了宋巖一眼,“屬下沒敢擅入,怕這個密道若別有名堂,或連接著什么隱秘的地方,屬下這一進(jìn)去,打草驚蛇,所以一發(fā)現(xiàn),就回來回稟大人了。”
“做得好!”宋巖道,不無贊賞。
現(xiàn)在的楊坤,已經(jīng)變得和以前全然不同了,不再粗枝大葉,而是越來越小心,考慮的越來越周全,已經(jīng)成為了宋巖查案時必不可少的助手。
放下手中的事,宋巖起身欲走。
身為京畿提刑官的宋巖,雖然目前一直在查賞月亭案子,但平日里京城發(fā)生的各種命案、奇案,是他的本職,所以,有些一刻為不能耽誤的案子,他也要盡職盡責(zé)的處理好,不能顧此失彼。
“宋巖,我也去!”女扮男裝的公主趙雪聞聲,忙道。
喜歡玩樂的她,本來以為,外面的很多東西,都比宋巖有趣兒,但自從離開了宋巖,她突然發(fā)現(xiàn),任何事物,都沒有宋巖有趣兒。
宋巖就是她這一生中遇到的所有有趣兒的事物中,最與眾不同的存在,一個似乎離開了他,身邊所有的事物,都變得沒了趣味的存在。
于是,為了光明正大地接近宋巖,被宋巖以“恐玷污公主清譽(yù)”為由拒絕之后的她,決定女扮男裝入府。
她成了男人,別人就無法玷污她做為“女人”的清譽(yù)啦!
趙雪這個樣子,其實就是耍賴,明目張膽的耍賴。這府里的人,哪個不知道這個少年,其實就是公主本尊?
但對于公主這種仗勢欺人的耍賴行為,宋巖也無可奈何,誰讓人家是公主呢?有身份,任性啊。
于是,宋巖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著她去了。
可這公主畢竟年紀(jì)小,雖到了可以成婚的年齡,但脾氣秉性還和個天真燦漫的女孩兒似的,時冷時熱的不定性,要不就一連幾天不來,和人間蒸發(fā)了似的,要不一來就和長在這里了似的,長在這里的時候,她誰也不黏,就黏宋巖一個人,恨不得宋巖上廁所,她都要追過去給他遞紙。
宋巖謹(jǐn)遵男女之別,總是刻意和公主保持著距離,所以常常被她的黏人和刻意挑逗,弄得焦頭爛額,不知所措。
而恰巧他的這個樣子,更讓公主覺得有趣,更讓她想黏他或者挑逗他。
于是,便形成了,一個不斷躲避,一個不斷挑逗的,無止境的,惡性循環(huán)。
別人都覺得公主這是看上了宋巖,所以才會沒了之前被千萬人景仰畏懼,捧在手心的那嬌橫無理,飛揚跋扈的公主樣子,將一個溫柔體貼,細(xì)膩賢惠的妻子形象,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
而趙雪,只是單純地覺得宋巖有趣,覺得宋巖好玩,看到宋巖被坑了的樣子,會覺得特別開心。
而宋巖雖然一直刻意和公主保持著距離,卻不知為何,對于這個小公主,十分理解,她一舉手一投足,他都能猜出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所以宋巖知道,公主對他做這些,只是因為覺得他好玩,覺得他有趣罷了,并不像別人認(rèn)為的那樣,看上了自己。
而之所以明白,還要躲著她,是因為人言可畏,宋巖不想讓這個單純率真的小公主,擔(dān)上與京畿提刑官有一腿的壞名聲。
這樣會影響她以后嫁人的。
“好?!毕裢R粯?,對于公主的要求,宋巖習(xí)慣性地應(yīng)道。
他雖然會和公主保持距離,但也會像個大哥哥一樣,滿足她提出的幾乎所有,并不過分的要求,以此來滿足她的小愿望。
他終是不忍心,壓抑或者摧殘,這個對什么事情都好奇的小家伙。
平生第一次,宋巖對一個人表現(xiàn)出極致的寬容和呵護(hù),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只當(dāng)是因為她是公主的緣故,自己不敢得罪她罷了。
到了楊坤找到的那個密道旁,宋巖發(fā)現(xiàn)這密道又深又暗,往里看去,黑咕隆咚,伸手不見五指,為了看清里面的狀況,宋巖命幾個隨從點燃火把,但為了不打草驚蛇,宋巖命隨行的眾人,包括公主,悄無聲息的一點點摸進(jìn)。
眾人摸索到密道中間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如疾風(fēng)拂過地面,而且速度極快,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那陣風(fēng)已經(jīng)吹到了眾人身后:
竟是一群身著黑衣的殺手!
見了他們,這些人二話不說,揮劍就砍,幾道寒光閃過,一半的隨從已身受重傷,倒在了血泊中。
“大人快走!”楊坤喊道,帶領(lǐng)著剩下的隨從,向黑衣刺客們迎了上去。幾乎是下意識的,宋巖拽住愣在原地的公主,轉(zhuǎn)身就跑。
而從小被保護(hù)得安全無虞,從來沒見過這種血腥場面的公主,早已被嚇傻了,和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似的,任自己被宋巖拽著,亦步亦趨地向前跑。
可刺客人數(shù)實在太多,而且目的明確,那就是要要了宋巖的命,所以勢單力薄的楊坤,根本就攔不住他們,有一大半的刺客,沖過了他們的阻礙,向宋巖二人追去。
見有刺客追上來,宋巖環(huán)視四周,見密道一側(cè)有一個轉(zhuǎn)角,轉(zhuǎn)角后面正好可以藏下一個人,于是宋巖毫不猶豫地公主推了進(jìn)去,而公主還沒從驚惶中回過神,見自己被宋巖推到一邊,不知道宋巖要干什么的她,像個依賴大人的孩子一樣,下意識的抓住宋巖的袖子。
“雪兒,別怕,”宋巖緊緊地注視著她,雙手安撫式地,按住她的雙肩,一字一句,認(rèn)真而篤定的開口,“呆在這兒不要動,我去把刺客引開!”
聞言,公主怔愣地望向面前的男子,惶恐的思緒,一點點平靜了下來。她從未感覺到,宋巖的眼神如此溫柔,雙手如此的寬大有力,從未像此時此刻一樣,感覺他的男人氣概,如此偉岸。
然而這個帶給她溫暖和安全感的男人,卻在她戀戀不舍的目光中轉(zhuǎn)過身,義無反顧的沖進(jìn)了刺客的視野里,將自己的生死置之了外。
“他在那兒!”一個刺客的聲音,從拐角的另一頭響起,緊接著那些追擊的刺客便中了宋巖的計,掠過藏在轉(zhuǎn)角處的公主,向密道深處追了過去。
從來沒有哪個人,為了保護(hù)她去死。
公主的心里像有什么種子落地,瞬間開出了異常柔軟而芬芳的小花。
看了眼追過去的那七八個,比宋巖高大魁梧許多的身影,公主猛然回神。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膽量,她轉(zhuǎn)過身,不顧一切的沖向剛剛遇到刺客的入口方向。
她不知道密道的出口離這里有多遠(yuǎn),那頭是什么情況,但她知道入口處。
一想到正在被一群刺客追殺的,兇多吉少的宋巖,她什么都忘了,甚至忘了自己的性命,此時此刻,她的心中只奔騰著一個信念,那就是,我愿意為一個肯為我付出性命的人,付出性命!
很快,她便跑到了之前遇到刺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