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下意識的,輕若呢喃的一句話,卻被正屏氣凝神等著琉璃回應的全神貫注的某人聽了個清清楚楚,略一思索,立即發(fā)誓道:“你放心,只要你肯留下來保護我,我絕對會保你的九族,性命無虞!”
聞言,琉璃一愣,下一秒,意識到什么的她,忙把王芳髓師徒倆支了出去:
如今這個趙飛的真實身份是當今大豊皇帝趙風的事情,決不能讓除了她以外的第三個人知道,否則別說趙風的微服私訪微服不成,恐怕以后的生活都會充滿危機四伏的刺激。
見二人被趕了出去,沒想到這種事還能歪打正著的琉璃,立即抓住機會,跟某人討赦免:“那你能不能現(xiàn)在就搬一道圣旨,跟民女保證,無論民女犯了什么錯,都不會誅民女的九族?”
“好!”
“不行,光有口頭圣旨還不行,萬一你哪天不認帳了呢?”見趙風答應的這么痛快,琉璃有些不敢相信,立即翻箱倒柜,找出紙筆,迫不及待地遞到趙風,唯恐他反悔,“來,把你給我的承諾,寫在這張紙上,這就叫白紙黑字,百口莫辯!”
“……”趙風有點兒無奈,雖然他從不食言,但為了留住琉璃,只好又給她寫了個憑據(jù)。
“不錯,但是,”將紙上的內(nèi)容念了一遍,琉璃道,看了看沒有任何印章的紙面,“還要按個手印兒,才能起效!”
聞言,趙風忍不住嘴角微抽:
不就一個保證嗎,用得著弄得和賣身契似的???
他不是馬琉璃本尊,自然不知道這個其實把皇帝得罪的要多慘有多慘,還欺君罔上偷溜出宮的家伙,有多么想給自己留條活路了。
“好,不過,萬一(你知道了我就是馬琉璃后)……你連這個都不肯認呢?”將按完了手印的紙,像保命符一樣小心翼翼的放進前襟的琉璃,略一思索,再次質(zhì)疑道。
朕有你說的那么言而無信嗎?!
“琉捕,你不要太……”過分!
趙風此生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別人不相信自己,何況還是在自己的再三保證、證明之下,還不相信自己這種事。
剛要發(fā)飆,看到某人像馬上就要被大灰狼吃掉的小兔子似的,惶恐而可憐的小眼神,還是將心底的怒火,悄無聲息的壓了下去:“行,那要怎樣做,你才能徹底放心?”
“上次你‘找’回來的那個,能證明你身份的東西呢?”想到了關(guān)乎趙風安危、此時唯一能證明他身份的虎符,琉璃道。
有這個關(guān)乎趙風成敗的籌碼在手,她就不怕某人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后不認帳了:他要是敢不認帳,她就拿這個虎符威脅他,嘿嘿嘿嘿……
趙風多聰明啊,一聽琉璃要打自己虎符的主意,立即覺察到不對:
這個女真人琉捕,怎么對誅自己九族的事這么在乎?為了護自己九族無恙,連代表自己最高權(quán)威的虎符的主意都打上了。莫非,她或者她的家人中,真的有人犯了什么足以讓他誅他們九族的罪???
不過,在這皇權(quán)至上的年代,可以讓他誅他們九族的罪名,實在是太多了,趙風也不知道琉璃她們到底犯了什么罪,讓琉璃要如此萬無一失的跟自己討要赦免他們的承諾。
赦免就赦免吧,反正倘若他們真的犯下了什么,出賣國家,背叛大豊的大罪,即使他可以饒了他們,也可以再找理由殺了他們。
俗話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何況他還是至高無上的皇上。
想到這里,趙風也就不計較琉璃跟自己要虎符這件事了,如實答道:“放到我的衣服兜里了??!”
“衣服兜里?”聞言,琉璃下意識地提高聲音,虎符那么重要的東西,他竟然隨身攜帶,而且還放在了最不保險的衣服兜里?!
為了不讓趙風識破自己的身份,替趙風給宮中傳紙條的她,并沒有將這件事告訴趙風,而是找人模仿趙風的筆跡,托人送給了小雨。
而趙風之所以能知道李秀會半夜出來給他送虎符,是琉璃謊稱自己抓住了一只信鴿,信鴿上的內(nèi)容是一個人讓皇上到宮外的樹林里等他,說有重要的東西要送給他。
于是,一直沒有收到李秀信鴿的趙風,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去了,這才拿回了虎符。
可是,琉璃沒想到的是,這么重要的東西,趙風居然不以為意的放在了一個隨身穿的衣服的衣兜里。
“你摸一摸,看它還在不在?”琉璃急道,恨不得此時立即撲上去,揪著他的耳朵,耳提面命道:你這個蠢貨,竟然把虎符隨身攜帶,虎符丟了你就完了,我的九族也完了,我們都完了,你知道嗎?!
趙風無奈,只得伸手摸向自己的衣兜。
他并不是不知道這虎符的重要性,之所以會選擇隨身攜帶,因為和放到別的地方被家里的人發(fā)現(xiàn),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相比,他覺得隨時隨地的帶在身上,更安全。
摸了摸,趙風的臉上失去笑容,又摸了摸,趙風的臉上浮上一層陰云,再次摸了摸,趙風的臉……咳咳,沒有臉了,只剩下了一個手忙腳亂的背影。
“大哥,”知道緣故的琉璃,咬牙切齒的開口,恨不得立即把某人爆揍一頓,“您真是我、親、大、哥、啊!”
“怎么辦?”發(fā)動一家人出門去找,但是無功而返的趙風,坐在房頂上無奈望天。
是的,趙風不會武功,而他之所以能坐在房頂上,是因為某人硬把他拎上來,讓他這個糊涂蛋好好吹吹屋頂?shù)睦滹L,“清醒清醒”的。
“能怎么辦?”沖趙風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琉璃有十分不耐煩地開口,“涼拌!”
“沒有了虎符,就證明不了我的身份,證明不了我的身份,我就回不了宮,回不了宮,母后就可能趁機作亂,母后趁機作亂,我就徹底回不了宮……”趙風喃喃開口,遇到這么大變故的他,被發(fā)自內(nèi)心的恐懼和無助淹沒,已經(jīng)顧不上別的了。
“閉嘴!還有閑心說繞口令呢你??都把我繞蒙了!”躲鞭炮一樣用力的堵住自己的耳朵,琉璃不耐煩的開口。
“繞、繞口令?”趙風錯愕道,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他說的這些話,哪里像繞口令了?
琉璃沒有理會趙風,而被懟了的趙風也不再言語。
低下頭,琉璃一動不動的思索著什么,片刻后,想到了解決辦法似的,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容,她拍了拍趙風的肩膀,不以為意的開口:
“放心,虎符丟不了,給我兩天時間,我一定能把它完好無缺的,送回你手里。不過,”
看了眼聽完她的話,一臉不相信的趙風,琉璃又恨鐵不成鋼的補充了一句:“不過,把虎符找回來之后,必須把它給我保存!要是……要是再弄丟了,老娘就是有三頭六臂,也找不回來了!”
她才不會告訴他,要替他保存虎符,是為了繼續(xù)之前拿虎符威脅他,以保住自己九族的那個計劃呢!
“嗯,我知道,可是……”可是你怎么把這么重要的東西找回來呢?它可是虎符啊,撿到它的人,可以拿著它調(diào)兵遣將,犯上作亂,甚至自立為王,就等間接擁有了半壁江山,誰愿意把它還回來?而且,不僅不會還回來,還會把它放到一個銅墻鐵壁,刀槍不入的地點,謹慎地保護起來,不讓任何人有搶奪之機。
“好了,回去睡覺!”徹底釋懷了似的,琉璃伸了個懶腰,道,打斷了趙風還沒有說出來的話,然后,在趙風的慘叫聲中,又把他從房頂拎了下來。
“你……你恐高???”這時,耳朵差點被趙風震飛了的琉璃,才意識到趙風可能恐高。
“嗯……嘔……”趙風剛應了一聲,便扶著院子中的轆轤,干嘔了起來。
“……”琉璃無奈的撇了撇嘴,心里卻十分順暢,像有什么心結(jié),突然被打開了一樣。
上次被土匪們追殺,她為了救趙風身受重傷,而趙風卻“冷眼旁觀”的事,她一直記著呢。
雖然她一直大大咧咧,沒心沒肺,但對趙風,她不知道為什么,總是很記仇,無論大仇小仇,她都記,而且是很難原諒的那種。
所以得知趙風恐高,知道他的“冷眼旁觀”是另有隱衷,這才原諒了他。
為什么她唯獨對他難以原諒呢,琉璃想,可能是因為他傷過自己,而且傷的很深,讓自己下意識地對他建立了防“白眼狼”人設體系的緣故。
第二天,天一亮,琉璃就以“幫趙飛找重要物件”為名,帶著趙風出去了,留下了鄭云飛一個人。
留下來的鄭云飛,既委屈又辛酸。
委屈的是,他要一個人承擔之前三個人的工作,但還不會漲工資——王芳髓那是出了名的摳,除了管他們吃住外,一分多余的“打賞”都不給;辛酸的是,自己暗戀的人,竟然又和另一個男人單獨出去,而且這次是“光明正大”地避開自己,單獨相處。
也不能怪鄭云飛吃醋,琉璃雖然心里很喜歡這個,化繭成蝶的小胖子,而且還因為美色當前,對他生出了一些難以啟齒的花癡想法,但她自己沒有覺察到的是,她和趙風單獨相處的時間,其實遠勝過和鄭云飛在一起的時間:
做菜做的不好吃了,她上嘴調(diào)教;柴劈得慢了,她上手調(diào)教;有農(nóng)具不認識,她挨個指點;不認識集上的蔬菜,她逐一指教;丟三落四了,她嚴厲教訓……比如昨天晚上,趙風把那個證明他身份的兒時的玩具,“半半兒小老虎”弄丟了——
是的,為了保密,趙風說丟了的虎符是自己兒時父親特意請上好的工匠給自己做的,“半塊老虎玩具”,因為虎符就是半塊的,把老虎從頭中間劈開,分成左右兩半,他這塊和兵馬大元帥的那塊合到一起,正好是一只完整的老虎。
趙風把虎符弄丟了,琉璃氣的直接把他拎上房頂,跟他單獨相處了好一會兒,雖然知道趙風被拎到房頂是挨教訓去了,但鄭云飛也希望那個挨教訓的是自己,因為他喜歡的琉璃師姐,可是連教訓他這種單獨相處的機會,都沒給過他啊。
思及此,鄭云飛撅起嘴巴,臉上露出專屬于小奶狗的,不開心的表情,同時用力的去懟木桶里的豆子,好像和那豆子有仇似的:“誰知道他們兩個人是去找東西了,還是去偷偷約會了……”
而這頭,趙風在琉璃的帶領(lǐng)下,做了很多讓趙風匪夷所思的事,比如,隨便從街上拉過來一個人,就問他們認不認識虎符,知不知道傳說中的虎符是什么樣子;找了什么也不懂,只會打鬧嬉戲的孩子,問虎符的下落;?到那種專門賣孩子玩具的攤子,打聽有沒有類似于虎符的玩具,并出銀子購買……
在琉璃詢問第五家攤販,問他賣不賣虎符的時候,趙風終于抑制不住心里的無奈和疑惑,忍不住開口:
“琉捕,我沒有跟你鬧著玩,虎符很重要,我必須把它找到。你要是不想幫我找就回去,不要拿虎符這件事情尋開心,我不想跟你一起在這里浪費時間?!?p> “……”突然被懟的琉璃一愣,看了看趙風明顯陰沉下來的臉色,知道沒有被她告訴這樣做的原因的他,有些不耐煩了了,但女人都是感性動物,很多事情都要講個態(tài)度,而不是道理。
“你什么態(tài)度?”琉璃提高嗓門道,想到趙風剛才跟自己說話的口氣和神色,很不高興,“你怎么不分青紅皂白,不問因果緣由,上來就懟我?!”
“……”作為直男,且沒有和女人怎么接觸過的趙風,一下子語塞:
他……他懟她了嗎?他不過是對她說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而已,還有,他態(tài)度怎么了,他的態(tài)度不好嗎?把自己心里想的全告訴她,多真誠,多坦率,這個……這個有什么問題嗎?
“虧我還傻子一樣在這里幫你找虎符,你不替我分擔也就罷了,還不念我的好!我真是……”犯賤!把最后兩個字,在心里嘶吼出來,琉璃這么勇敢堅強,不輕易落淚的人,竟然委屈得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