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望了望宗上,一直沒有開口的宗上朝她點了點頭,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小蝶轉(zhuǎn)身誠懇地看著周嬸兒,“周嬸兒,一百個銀幣,我們可以給你,但小石是絕不能殺死的?!?p> 周嬸兒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眼底布滿了陰險。她一步不讓地說:“必須殺死那個危險狠毒的小畜生,否則說不定什么時候又有良善的村民被它咬掉手指?!?p> 她眼神陰郁地掃過身邊幾個村民們的雙手,他們下意識地縮了縮手。
鐘伯伯語氣委婉地對小蝶說:“小蝶,我覺得周大嫂說得也有幾分道理。你的那只小獸怪里怪氣的,給人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如果你確實舍不得殺掉它,就把它放生了。一者能夠安村民們的心,二者周大嫂自然不再追究了?!?p> “鐘伯伯,小石是為了保護我才傷到周嬸兒的。歸根結(jié)底,是我沒有看好小石。我向村民們保證,一定不會再發(fā)生這樣的悲劇了?!?p> 小蝶以近乎哀求的方式向鐘伯伯請求不要放逐小石。鐘伯伯既要面對得勢不饒人的周嬸兒,又要面對善良溫柔的小蝶,他不知如何決定才好,一時進退維谷,左右為難。
“周嫂,我再多給你二十枚銀幣,請你不要讓小蝶殺了小石或者趕它走,可好?”
胡子拉碴的宗上走上前來,提出了解決問題的辦法。周嬸兒的眼睛亮了一下,卻表現(xiàn)出視錢財如糞土的清高模樣。小石仰起頭,沖著宗上露出銳利的獠牙,雙眼露出氣憤的神情,仿佛在為宗上僅出二十枚銀幣挽救它心有不忿。
“周大嫂,我看你就接受宗兄弟的提議吧?!?p> “可以。不過還要再加十枚銀幣,等到城里后的醫(yī)治費用也要由他出。由于我的手指斷了,無法再生火做飯,自然要由別人代替?!?p> “周大嫂,咱們可是事前講好了的。你為大家做飯,我們才同意帶上你們母子。現(xiàn)在你尋個借口,將做飯的事推得一干二凈,是不是不合約定?”
“鐘大哥,不是我推脫,我的傷勢你都看到了,確實做不了飯嘛。再說了,隊伍中不是還有其他閑人嗎?他做飯的水平比我好得多呢?!?p> 鐘伯伯困惑地看著周嬸兒,不解地問道:“誰?”
“就是你的這位宗兄弟?!?p> 鐘伯伯轉(zhuǎn)頭望向宗上,眼中的疑惑愈發(fā)濃郁。宗上沒有理會鐘伯伯詢問的目光,沖著周嬸兒露出淡淡的微笑。
“這些條件,我全都答應(yīng)你??偣步o你一百三十枚銀幣,到了留陽城,找最好的大夫治療你的手傷。你最好將你的斷指收起來放好,說不定可以再接上。來回路上大家伙的飲食,我一力承擔??捎羞z漏?”
周嬸兒疑心重重地仔細回想宗上說過的每一個字,確認無誤后,才搖了搖頭。“沒有了。”
“好。既然如此,我便好言相勸你幾句。你以及你的寶貝兒子不要再靠近小石,再出什么差池,后果一律由你自己負擔。最重要的一點,不要再將歪心思用在小蝶身上,否則你將后悔終生?!?p> 最后一句話,宗上提高了嗓音,整個人的形象也高大起來,在村民們的眼中宛如高不可攀的巨人一般。他們一臉敬畏地望著宗上,沒有人膽敢插話。
周嬸兒臉色蒼白地仰望宗上,仰望這個心里一直鄙視的男人。
此刻他不僅從容不迫地答應(yīng)了自己的所有條件,還煥發(fā)出自己從未見過的耀眼光芒。但長期一個人帶著小年的生活經(jīng)歷將她的心磨煉的堪比最堅硬的石頭,她又怎會承認自己看走了眼,錯過了一個遠超出她眼界的男人?
周嬸兒想張嘴反駁宗上,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無力的囁喏:“從此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相互不再有任何牽連。”
宗上冷冷地望了她一眼,轉(zhuǎn)向鐘伯伯,“鐘大哥,實在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今后各位村民們的飲食就由我負責?!?p> 鐘伯伯尷尬地笑了笑,不知應(yīng)該接受還是拒絕。宗上從身上掏出一個錢袋,看也沒看便扔向了周嬸兒,然后徑自走到搭好的爐灶旁,挽起袖子,自顧自地忙起來。
木子輕輕地拉了拉小蝶的袖子,小蝶默默地叫上小石,一起向宗上走去。
在經(jīng)過周嬸兒身邊時,小石高昂著頭顱,用眼角的余光睥睨著她們母子,喉嚨間發(fā)出警告的嘶吼。周嬸兒驚恐地注視著它,將小年拉到身后,小石如鬼魅般的速度令她心有余悸,她可舍不得小年重蹈她的覆轍。
小石對于它給周嬸兒留下的印象很是滿意,邁著優(yōu)雅而驕傲的步伐不緊不慢地跟在小蝶身后,離開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周嬸兒母子。
木子走上前去,自覺地幫宗上忙上忙下的。宗上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調(diào)侃道:“木子,莫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平日里讓你幫我擇菜都躲得遠遠的,怎么突然大獻殷勤了?”
木子嘿嘿笑了一下,真誠地說:“宗上叔叔,你剛才真的太威風(fēng)了。那個黑白顛倒,心腸歹毒的女人在你面前好像一只小貓般乖巧,不敢反駁爭辯半句。以后你就是我的榜樣?!?p> “臭小子,你的意思是說我之前一直都不威風(fēng)嘍?”
木子腦海中浮現(xiàn)出宗上在老人面前唯唯諾諾的樣子,不由地點頭表示確實如此。等他回過神來,看到宗上瞇著眼盯著他,他縮了縮脖子,借口要給爐灶添柴,跑到一邊撿柴去了。
只剩下宗上和小蝶時,宗上關(guān)切地問:“小蝶,你沒事吧?”
小蝶憂傷地搖了搖頭。盡管那天晚上她已大概明白了周嬸兒的為人,但畢竟主要是對宗上的不尊重和羞辱,小蝶并沒有深切地體會到,心底對周嬸兒還保留了一絲絲幻想。加之小蝶本性良善,完全出于好意幫助周嬸兒,照顧小年。不成想,周嬸兒竟不分青紅皂白地用那樣惡毒的話語辱罵自己。
或許唯有經(jīng)歷切膚之痛才能真正認清虛情假意之人的歹毒之處。
“小蝶,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小蝶抬起頭,靜靜聆聽。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世間總有一些人把別人的善意當做理所應(yīng)當,不僅不心懷感激,反而得寸進尺。遇到這種人,要么敬而遠之,要么就要有足夠的勇氣和力量震懾他。有時候,光憑好心腸是不夠的。”
小蝶點點頭,將小石摟在懷中,小石乖巧地舔著小蝶的手背。不一會兒,小蝶便又發(fā)出了銀鈴般的清脆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