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衡無語，呆了半天才說，“我哪有這個意思，我們能不能就事論事？難道我看你行差走錯，作為你的朋友提醒你也不行嗎？”
“行差走錯。。。燕中郎是一直把我當朋友的嗎？”蕭定遠語氣冷淡，解開了腰上扎著的腰帶，脫下外袍，準備歇下。
“都是在朝為官，中郎何必裝模作樣，皇上信任中郎，因為燕氏一族忠誠可靠，出生清白，只是中郎的眼中還有朋友存在嗎？”
燕衡被這人胡攪蠻纏氣得幾乎要丟掉涵養(yǎng)，“好你個蕭定遠，難道不是你自己跟皇帝陛下提出要我跟你來西州嗎？你以為我愿意來這個鬼地方？”
蕭定遠已經(jīng)脫了外袍，躺倒在氈榻上，雙手托著后腦勺，望著帳頂，自說自話，“如果不提出讓你一起來，陛下一定會派個更煩人的來盯著我，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當然我只能跟皇上提出要你?！?p> “你可別不要臉，明明是你自己提出要讓我跟你一起來，現(xiàn)在又要說我監(jiān)視你，”燕衡氣得在帳里走來走去，要是手頭有趁手的東西真想狠狠擲向這人。
“那我也沒有錯怪你，你本來就是皇上安排在身邊盯著我，生怕我做錯了什么，呵呵，我說錯了嗎？皇上為何派來十二龍騎，他們恐怕也要聽從中郎的號令吧？”
“你不要血口噴人，十二龍騎是我燕衡指揮得動的么？派十二龍騎來是最妥當?shù)氖ヒ?，”燕衡頭都大了，煩惱地說。
蕭定遠還有個公主可以肖想，他燕衡在這風沙苦寒的高原跋涉了兩個多月，久居京城的他不像蕭定遠能習慣這地方，如今里外不是人，還要聽這混蛋胡說八道，燕衡簡直滿腔怒火。
“我只盡我的職責提醒你忠君之事，”他強壓怒氣，冷冷地說，“倘若你一意孤行，繼續(xù)同那公主糾纏不清，我當然也攔不住你，只是你我二人的身家性命都握在你手上?！?p> 蕭定遠目光定定地盯著帳頂，似乎沒聽見他說的話，過了良久，才說，“燕衡，你還記得二十多年前，匈奴滅焉耆國的事嗎？”
燕衡一愣，說，“自然記得，怎么突然說起這個?！?p> “你認為當時大梁西軍應(yīng)該出兵焉耆，同焉耆王城守軍一道合力擊退匈奴嗎？”
燕衡一臉詫異，不懂他怎么突然問了這么一個問題，想了想說，“西州那么多小國，再說都是些夷狄之民。我大梁鞭長莫及，就算西軍有數(shù)萬人之眾，為兵之道也不能講婦人之仁。當日朝廷既然決定不出關(guān)迎擊匈奴，便是考慮過了種種利弊。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怎么無緣無故說起幾十年前的事來？”
蕭定遠被他這么一說，自嘲地想，至少證明了自己那個爹把燕氏都瞞了過去。那想必真的沒有什么人知道這個秘密了。
有一句話燕衡說得不錯，十二龍騎最早就是專搞暗殺的，因為這些年海內(nèi)平定，才轉(zhuǎn)為暗衛(wèi)為主業(yè)，也是因為這些頂尖殺手熟悉殺手的路數(shù)。陛下想要解決趙源這個后患，派來十二龍騎不可說不合適。
這幾日十二龍騎已經(jīng)喬裝打扮，潛入大宛王城。趙源如今被大宛重重保護，嚴加防范，要一擊即中，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殿下，我們上回買的那批弓弩，賣家聯(lián)系的人帶話來說，要到下月才能交貨。”穆勒低著頭向蘇萊曼匯報。
“怎么回事？上回就說要晚兩個月，怎么又要拖延？”蘇萊曼神情不虞地說。
“小人也不知道。。。但這個賣家之前一直很可靠，就是不太好說話。。?！蹦吕站o張地解釋。
“同那個賣家說，他最好看看買家是誰，如果再出什么花樣，哼，你知道怎么去做，”蘇萊曼陰沉沉地說，“要是下個月還拿不到貨，禁衛(wèi)軍那些雜種又要借機要挾本王。哼?！彼浜吡艘宦?。
“是，小人明白，一定命他們趕在下月底前交貨。”穆勒見太子勉強準了，趕緊退了下去。
不知為何，這個賣家此前交了幾批貨都很爽快，這一回卻拖拖拉拉，說是訂的弓弩一時趕制不出這么多。穆勒把一閃而過的疑慮拋到了腦后。殿下說到做到的，如果再不能按時交貨，那個賣家可要倒霉了?，F(xiàn)在大事當前，萬萬不可出簍子，最好別再出岔子了，穆勒愁眉苦臉地想。
這陣子南方的鐵礦已經(jīng)在日夜輪班地開采鐵礦，燒制鐵汁，從西州各地搜羅來的匠人在短短幾個月里造出了上萬支箭矢。但是最好的弓弩還是得從中間販子手里買。那些貪婪成性的王八羔子轉(zhuǎn)手倒賣，賺了不知道多少金銀，還神神秘秘，沒人搞得清楚他們的來頭。
西州沒有哪個國家不用跟這些販子打交道，就怕有金銀都買不到最好的弓箭和馬匹。
新月如鉤，不知從何處聚攏來的烏云漸漸逼近，更顯得曠野上蒼涼寒意森森。
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曠野中央。
蕭定遠看到這身影，停下了腳步。
“看不出來，太子殿下如此護犢，居然要親自出手為阿木罕報仇?！彼爸S地說。
“那也比不上蕭將軍，屈尊降貴喬裝龜茲國侍衛(wèi)，還真是令人意外?。鞒鋈タ峙麓罅夯实垡惨y堪吧？”蘇萊曼一口中原話說得倒也周正。
蕭定遠漫不經(jīng)心地說，“殿下過慮了，在下如今是戴罪之身，犯官一名，談不上什么讓皇上難堪?！?p> “哦？看來大梁國還真是人才濟濟，連安西侯這樣的人都得不到圣寵了嗎？本王怎么覺得不可信呢？”
“太子殿下今晚約在下在此，是為了打聽大梁國的朝政嗎？”
“你說得有理，一個大梁國的戴罪之臣，確實不值得本王打聽。本王只不過看你有點礙手礙腳罷了?！闭f完，蘇萊曼冷冰冰地抽出劍，說，“你們想要混進大宛的王城，也未免想得太容易了點兒?！痹捯魟偮?，已經(jīng)出手。
蕭定遠一聲不吭，肅然拔劍應(yīng)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