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屬實有點不靠譜
“一卷神光咒，物象空中有。念動金光咒，萬神都拱手.......天靈地靈........”
江北市河西路新通小區(qū)的一家住戶內(nèi)，一個年輕人穿著天師道袍，正圍著屋子里轉(zhuǎn)圈。
這身道袍陳舊，是而且袖口已經(jīng)破了洞，一枚太極圖印在胸口，那象征著道宗的圖騰被洗的褪色不少。
.....
在屋子正中，有一張板床，上面躺了一個小男孩。
年輕人邊轉(zhuǎn)圈邊小聲嘟囔，吐字含糊不清，頗為神秘地念著咒語。
他手持著長鑼，念咒語的腔調(diào)很奇怪，仿佛唱歌一般。
一邊念著，一邊敲鑼配合！
“一請?zhí)斓貏印?p> duang??！
“二請鬼神驚！“
duang?。?！
法事持續(xù)了將近半小時，屋子里的一眾老小滿臉茫然，不知這個年輕人究竟在做些什么。
年輕人身邊跟著一個和他穿著相似道服的中年人，大概四五十歲左右。
他的道服看上去還算新，是短款的，像是修行服。腕間綁著許多黑線，勒出了網(wǎng)格。
中年人緊閉雙目，盤腿坐著?？谥幸材钪湔Z。
當他聽到年輕人口中“一請?zhí)斓?，二請鬼神”這兩句之后，略帶暗示地咳嗽了一聲，嘀咕道：“你有點過分了，咱們是跳大神，不是請神.......”
年輕人聽了，知道自己的肆意發(fā)揮有些過火，在這樣下去容易把這場招魂的法事演成藝術(shù)表演，馬上改口：“三界之內(nèi)，唯道獨尊......”
又是一長串的咒語......
銅鑼聲畢?？諝庖凰查g陷入凝滯。
大家面面相覷，為首的一個男人，憂心忡忡，他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兩位神仙，我們家孩兒.....”
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因為年輕人已經(jīng)在屋子里折騰了這么久，又是打滾又是念咒，可躺在板床上的小男孩兒依舊沒有半點動靜。
半個月前，床上的男孩兒突然抽搐，隨后倒在地上昏厥了。
等孩子醒過來便開始亂踢亂抓，力量驚人，聽男人說，可以一只手掀翻桌子。
一連鬧了兩天，男孩兒直到力竭才睡過去。
沒想到這一睡，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三天了。
家里人實在沒辦法。這病怎么看都像是科學(xué)解釋不了的那種。
所以聽從了鄉(xiāng)下大姨的話，死馬當活馬醫(yī)，在請神捉鬼這一方面頗有微名的《捉妖啟示錄》上，發(fā)布懸賞請求，希望有大師來給他們的孩子看病。
《捉妖啟示錄》是一款新興的APP，上線一年，是由江北市龍興集團出資研發(fā)的手機端應(yīng)用。安卓、蘋果都可以下載，主是針對那些靈異、恐怖、鬼怪等常人無法解決的問題。
軟件使用方式簡單，有人發(fā)布需求，有人接收需求，懸賞越高，就有“大仙”愿意幫你處理事情。
........
“莫慌莫慌，還沒有小道爺治不了的小鬼！”年輕人的額頭已經(jīng)滲出了汗水，他心虛，可是嘴硬。
坐在一旁的中年人是他的老爹，在江湖上人頌：“墨老爹”，他和自己的兒子行走江湖數(shù)載，靠的就是他們半吊子的法術(shù)，抓住那些敬畏神明之人的心理，裝神弄鬼，賺一些糊口的錢。
年輕人自稱為“小道爺”，他便是陳靈。
這父子倆，捉妖的本事并不算高。
在最初也是汲汲無名，，混跡天師圈里，也只是初級天師的水平。
可是幸運的是，干了兩筆大買賣之后，出了些名氣。
于是爺倆心大命大，什么錢都敢賺，多深的水也敢趟。
......
陳靈蹲下身，低聲對墨老爹說：“怎么收場？”
其實，按照以往的流程，他們做完法事都會留下一劑藥方，交給家主。無論靈與不靈，都各有說辭。
若是雇主有好轉(zhuǎn)，那么他們還可以再向其多要點錢財。
若是不靈驗，也能推說自己道行不夠、然后拿錢走人。
但是今天有所不同，家主請他們來時就說了：“一定要讓孩子醒來。”
這家人出的酬勞很高，一筆買賣能夠他倆吃上很久。
墨老爹沉著冷靜，見陳靈發(fā)怵，知道這小子已經(jīng)沒了招術(shù)，于是說道：“你以前怎么做，現(xiàn)在就怎么做？”
陳靈似懂非懂，他和墨老爹簡單溝通了幾句，回剛才那男人的問話：“你拿紙和筆來，我們寫幾位藥，你們趕快抓來?！?p> 男人不敢怠慢，趕忙準備筆墨。
墨老爹執(zhí)筆刷刷點點，寫了一個潦草的藥方，交給男人，又和陳靈站到一起。
兩人齊齊注視著床上的小男孩，竟突然從心里發(fā)起寒來。
.......
床上的孩子，全身發(fā)灰，嘴唇微紫，手臂上的血管經(jīng)絡(luò)漸漸清晰起來。
“這孩子.......”墨老爹眉頭一鎖。
“嗯，似乎不那么簡單....”陳靈應(yīng)和了一句。
別看這爺倆已經(jīng)多時沒有操練起真本事了，但是小男孩這種體相他們一眼就能辨明白。
體態(tài)發(fā)灰，唇色僵紫，脈絡(luò)外張，一定是有東西附在身體里，不肯走！
“老爹，如果應(yīng)付不了，我們得趕緊撤啊”陳靈鬼頭，他和墨老爹的道行治小鬼有余，殺大妖找死！
在這種情報不明的狀態(tài)下，為了錢讓陳家絕戶有點不太妙。
陳靈萌生退意：“錢可以再賺！這可不是你那道五時鎮(zhèn)魂散能解決的角色了。”
五時鎮(zhèn)魂散，其實就是墨老爹隨便開了五味時令草藥，并沒有什么大療效，但也對人沒傷害。基本上就是強腎健體，滋陰補陽的保健良方。
平素里，這味藥能調(diào)理身心，一些沒有邪病怪病的人，以為自己被什么迷惑了來求方，吃了之后見效，就把這劑藥方當成靈藥。
陳靈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他們今天不太容易全身而退。
墨老爹很有可能揮起鐵鍬挖了一個大坑，兩個人爬不出去了.....
“你聽沒聽過幽羅？”墨老爹的神情突然嚴肅起來，陳靈搖了搖頭。
墨老爹科普道：“是靈體上的一個碎片，他們附著到人身上，時間長了就像水草滋生，慢慢長大，侵占這個人的身體?！?p> “你不必怕?！蹦系终f道，“好在還不知道這個‘幽羅’是從什么靈體身上下來的。幽羅的強弱取決于靈體，如果本體的靈并不是什么可怕的怨靈，也不是不能對付！”
陳靈咽了咽口水說道：“你是說，這孩子就是被幽羅附體？咱爺倆面對的難易程度目前還只能靠猜，是不是？”
墨老爹也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
現(xiàn)代科學(xué)讓人們不太相信神鬼了，得了大病怪病，人們更愿意去醫(yī)院。對于他們這個職業(yè)來說，社會性死亡太久了。
墨老爹很長時間沒有碰見“真家伙”，所以不管這個幽羅到底是強還是不強，他心里都很慌。
他是老江湖，他堅信自己的判斷。
陳靈看見老爹神情悚然。瞬間明白，此時躺在床上的才是爺！
他雙手合十，嘴里碎碎念道：“幽羅大哥，幽羅大哥，我們絕無打擾之意，給條活命就行。我真的不想和你打。但是，待會要真打起來，讓我們一招半式的。也別讓我們死的太難看”
.......
“這兩個人到底行不行啊？”
“我都說了，裝神弄鬼的不行，讓舅舅舅媽送小南趕緊去醫(yī)院....”
“噓.....別瞎說，里面是神仙，你說什么都聽得見.....”
小男孩的幾位至親都聚集在屋外，議論之聲很大，陳靈哭笑不得：“就算我們不是神仙，你們這么大聲音，我們也不可能聽不到。”
外面說著，屋里的兩位“神仙”站著，誰都不敢亂動.....
陳靈給的兵法是“逃”，墨老爹的江湖經(jīng)驗是“等”。
兩個人在這節(jié)骨眼兒上誰都不能說服誰。
“逃，也不是不行，我是怕這東西纏上咱們?！蹦系劬Χ⒅采系哪泻ⅲ粋€勁兒咬嘴唇。
陳靈撓著頭回道：“咱也沒傷害他，也沒招惹他，他不這么記仇吧？”
墨老爹嘆了口氣：“你忘了你剛才請神那一出戲碼？我不攔著你，你就要焚黃表，請玉皇了。我要是這小鬼我就弄你?！?p> 陳靈臉上一陣扭曲，心中一陣臥槽，說道：“老爹，這可是你教我的套路啊，我只是在那基礎(chǔ)上任意發(fā)揮了一下?！?p> “說那些都沒用，想想現(xiàn)在，知道什么叫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嗎...”
正在爺倆商討對策的時候，一陣“嘶嘶”聲，在安靜的屋子中，隱隱的響起來...
這聲音很細微，此時此刻卻能清晰聽到，它像是蛇頭吐信，頻率均勻。
“能聽到嗎？”父子二人同時問向?qū)Ψ?，僵在原地。臉色陡然由白色轉(zhuǎn)成鐵青。
他們面前的板床上，男孩兒突然抽搐，與板床摩擦，吱呀呀怪響躁動起來....
“嘶嘶......”
“嘶嘶嘶嘶嘶嘶......”
那聲音是從小孩的肚子里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