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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酒俠蹤錄

仙酒俠蹤錄

倒掛 著

  • 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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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12-23上架
  • 22035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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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喝了假酒?

仙酒俠蹤錄 倒掛 2942 2020-12-23 09:17:08

  “管下我”瞇開他滿是眼屎的雙眼時,城市的夕陽開始拉了個長長的掠影,慢慢就從鱗次櫛比的樓群里徐徐落下去了,還收走了它帶來的一地表燦爛的余暉。當(dāng)然,管下我是不關(guān)心墮落的太陽的,上升的太陽它也不關(guān)心,有時候他也分不清是白晝還是黑夜,他有時候在半夜丑時起來,或者是在清晨五六點睡去,時間之于他,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概念。如果你讓他關(guān)心下時間、清風(fēng)、雨露、晨光、樹影或大自然中的咤紫嫣紅、萬物生長,他絕對是沒有多大興趣的,就像他自己說的那句話:“黃昏的夕陽再美也比不過下酒的荷包蛋,六月的梅雨再飄渺也沒有油紙封的杏花酒醉人!”有時候他會在許多人的午夜夢回里跟酒醒一起醒來,或者在新露上枝頭、晨曦微現(xiàn)的清晨跟著酒勁蒙頭睡去,他的起居跟時間和朝陽無關(guān),跟謫仙人李白詩里的酒有關(guān),他的出沒和蟄伏跟季節(jié)和狩獵無關(guān),跟發(fā)酵了一樣的昏昏歲月、一日得管兩三頓酒有關(guān)……

  哈哈,相信讀者諸君已經(jīng)明白了,我們這位管下我先生是個十足的酒鬼,一個日子過得近乎破產(chǎn)的潦倒?jié)h,一個渾渾噩噩不知所以又耽于幻想的八零后青年,??!不好意思,八零后好像不是青年了,為了給至今還沒有談過女朋友的他留點體面,姑且這樣稱呼他吧,不然他老小子不高興……

  其實管下我真名叫做管迪應(yīng),一個蠻潮的名字,管這個姓氏在我們這個盛產(chǎn)水果和海產(chǎn)品的海洋大省里因為比較稀少,所以一逢人問他便三番五次科普下他這個姓氏的由來,從武王滅商紂到分封其弟叔鮮于管地到如何建立管國,從管仲管夷吾如何助齊桓公成為春秋五霸,一直講到當(dāng)代著名作家莫言真名叫管謨業(yè)、追根溯源他祖上幾代曾經(jīng)也那么的闊過,到他爺爺這代因為打土豪分田地才沒落了下去。如果一有人表示懷疑,他便拿出收藏著的長了蟲蛀的發(fā)黃的舊賬本,上面記載著他爺字輩開藥堂的各種處方和出入帳,小心翼翼的抖在你面前:“怎樣?沒騙人吧!”

  雖然他祖上闊過的痕跡在那些線裝賬本保留了下來,但是聽他講話的人卻不想給他面子,可能大家也覺得,闊的只是你家祖上,你如今落魄得這副鬼樣了,縱然有出將入相的祖宗也不好意思搬出來貼金唬人了,便奚落他:“闊是闊了,可他們卻不管你,倘若他們還庇蔭你一星半點,你還是管迪應(yīng),而不叫管下我了!”

  這話一說出來,便引得大家哄堂大笑,所以,現(xiàn)在便由我來給大家講講這個“管下我”的由來。所謂“管下我”,無非就是大家出去吃飯喝酒的時候,記得呼應(yīng)呼應(yīng)“管下我”,酒過三巡半酣告罄可不行,他沒喝夠呢,繼續(xù)得“管下我”,面紅耳赤他聊興上來了,你們卻意興闌珊想溜,不行,得聽聽他嘮嘮,扯山南,侃海北,還得“管下我”……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便給他起了這個渾號,他也不生氣,只要有吃有喝叫他,拿他一頓奚落和玩笑,他也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會因為祖上的無上榮耀,跟你爭執(zhí),有時候也為了一頓吃食,低伏得沒有個骨頭樣,畢竟,為了一口酒不至于灑落,他伏在案上用舌頭舔撒在桌面的酒的時候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第二章清夢無痕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見梅花不見人。

  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醫(yī)。

  “梅姐姐,你說少爺這燒也退了,他乍還沒醒過來呢,他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他再不醒,老爺可真要扒了我們的皮的”,接著就是一陣陣抽噎聲,春梅眼都不眨的注視著她們的少爺,少爺枕著一個鑲滾了金色緞帶的蠶絲面罩枕頭,春梅幽幽的伸出她細(xì)膩如脂般的手背貼在少爺?shù)念~頭上,少爺額頭微汗,但是已經(jīng)降燒了,縈繞的裊裊的煙絲里帶著沉香的味道透過幔帳,少爺?shù)谋羌轿Ⅳ?,微微睜開眼睛,干澀的嘴唇囁嚅:“酒,酒!”杏兒像只小雀般驚呼起來:“梅姐姐,少爺醒了,少爺說什么,酒?我的小祖宗,你燒糊涂了?你到底是醒了,你再不醒,杏兒和梅姐姐可要被老爺扒皮了哩!”春梅也是高興的手舞足蹈,兩人幾乎是喜極而泣了,春梅端著杏兒遞過來的一碗羹湯,右手拿一柄金湯匙,給她微微張嘴的少爺喂了一小口……

  “管下我”頭暈?zāi)X脹,昨天為了把樓上租戶丟棄的廢紙皮和鐵架子拉去廢品收購站賣路上被入夏的瓢潑大雨淋得跟流浪土狗一般,心想著再咬牙堅持把廢品賣了回去買瓶正通小燒,就著炒雞蛋和花生米愜意的咪上一回,不曾想雨勢甚大,還是身體太虛,一瓶500ml的52度白酒喝完了,還沒能硬朗的將他舒舒展展踏踏實實的挽過來,淋雨倒是像一根悶棍,將他當(dāng)頭棒喝,擊得他頭昏腦沉,如船沉大海,砣墜星落,他意識到,感了風(fēng)寒了,而且來勢洶洶,熱帶海島的第一個臺風(fēng)尾隨而至,越來越零落的幾個朋友誰也不會在狂風(fēng)驟雨里“管下我”了,他更感到形單影只,在這個城市臺風(fēng)降臨的夜里,他像沒來的及收回來的窗口的衣物,隨著風(fēng)雨,被吹得七零八落……

  他冥冥睡著,聽到有兩個年輕的姑娘一會哭一會笑的在他床邊喊他少爺,一個叫春梅,一個叫杏兒,他想,莫非自己真燒迷糊了,為了兩板車?yán)铧c把小命燒沒了,這會了倒做起了少爺了,“管下我”微微一笑,吃力的想使勁掐一把自己,可怎么都使不出力來,那個叫春梅的女伺打扮的姑娘顫兢兢地?fù)嵯滤~頭說:“喲喂,我的小祖宗,你才剛醒,好好靜養(yǎng)著,別太大動彈著,老爺在詢問胡大夫,一會就進(jìn)來了!”

  “管下我”一臉懵逼,為了證實自己是不是在夢中,他抬手摸了下春梅那細(xì)膩如脂的小手,證實真的有肉感,而且不是一般的美妙,這種美妙不是喝了劣質(zhì)白酒能媲美的,他一下子變得春心蕩漾,他細(xì)細(xì)端詳起春梅來,只見春梅銀盆大臉,柳眉鳳目,皮膚皎好,賽似壓雪傲梅君,爭比芳艷滿庭園。春梅看著他色瞇瞇怪誕的盯著自己,故作嗔怒道:“我們老管家世代以詩書傳家,以功名致仕,牙牙學(xué)語便要讀經(jīng)史子集,四書五經(jīng),沒有你個這樣的家伙,放著詩書不好好研讀,沒半點心思撲在功名取仕上,倒是對那些奇石、古玩、蟲鳥、走馬觀花,奇技淫巧,斗蟈遛狗,飲酒狎玩,好生熱情,簡直就是無師自通,天賦異稟,真真怕你做了那石頭記里的賈寶玉,一個只會吃女孩兒嘴巴上胭脂粉的紈绔公子哥兒!”

  “管下我”看春梅對自己并不生厭,反而越發(fā)放肆,這個西歷1982生人的單身漢身體里蘊藏著彭拜的欲望和幻想,繼而忘乎所以,盡其所能的生出狎昵之態(tài)來,也沒心思管他是從哪道時光隧道穿梭而來還是感冒發(fā)燒引起的癔癥了。他動了個壞心思道:“春梅,梅妹妹,你湊過來,看看我眼睛里,是不是長了個疣子,這會感覺好生刺眼?”春梅狐疑一下,這個從小鬼靈精怪的小少爺打小就沒少過整蠱人的,需謹(jǐn)慎上他的當(dāng),便道:“好你個沒大沒小的,我啥時候成過你的梅妹妹了,橫豎我也比你多喝過羨林鎮(zhèn)兩年陽春的雨水,比你多看過邢云塔兩冬的雪景,好你個沒大沒小的!”

  “管下我”見她這般欲怪還嗔的一番說道,心里早已爽去了十萬八千里,他真想告訴春梅說:“他來自遙遠(yuǎn)的未來,那里有著一個沒有手掌大的液晶顯示頻塊塊,那叫手機,有了這個,兩個人縱使十萬八千里,也能瞬間拉近距離,還有微信,可以視頻語音通話”……可是他想了想,這個月因為欠電話費自己的手機才關(guān)機了呢,要不是因為沒錢交話費自己也不至于一個電話也打不出去,因為打不出去電話所以才沒有一個人過來“管下我”,沒人送個感冒藥啥的自己才燒的這么厲害……算了,先啥也不說,有句話說的對啊,從前車馬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他這個21世紀(jì)穿越過來的屌絲,窮的都不敢微信里約女孩子的廢物,憑空燒熱了腦袋,竟然來這里做起了少爺,床邊侍候自己的是兩個美若仙子,吐氣芬芳若蘭的曼妙女子,這陣發(fā)燒,燒的他飄飄然,忘乎所以,幸福來的太突然,如瞬間墜入云霧一般……

  第三章杏兒

  管下我看難以誆來春梅,便又緘口閉目,絞面裝作痛苦樣哎哎的叫了起來:“?。⊙劬秒y受??!痛、澀,感覺快又睜不開啦!”

  春梅也擔(dān)心起來,這是個不讓人省心的主兒,杏兒倒比春梅還急,湊了臉去:“你睜開眼睛來,我給你瞧瞧?!?p>  管下我聽那聲音精致如銀鈴,感覺臥榻旁的瓷瓶彩陶都跟著唱起歌來,他半閉左眼,睨起右眼,只見那杏兒面若白雪猶下梨花,眉如黛墨還畫風(fēng)情,唇紅齒白,一頭烏黑云髻,他哪曾見過這等美人,就是放在21世紀(jì)他穿越過來的昨日,那些女孩子開著十級美顏相機,把圖橫p豎p,猶不及面前這可人兒六七分美貌!

  管下我心馳神蕩,如墜巫山云雨,兀愣愣睨眼呆看這杏兒,杏兒看著他容狀舉動奇怪,只道是這次落水弄得他心驚膽顫,又加上風(fēng)寒高燒不止,燒成這副傻樣,便又心生可憐他,杏兒問道:“哪還疼,左眼還是右眼?”

  管下我瞧著杏兒,不勝歡喜:“右!右!不、不,是左眼,哎喲喲,杏兒,我睜不開,感覺從腦瓜那里就開始不舒服了,感覺我的視神經(jīng)被壓迫住了!”

  杏兒哪聽過什么視神經(jīng),只道他是昏躺了一天一夜胡言亂語,管下我戲精上身,看著這兩個美人兒在跟前急得打轉(zhuǎn),又想起穿越之前那個世界,那個世界的女孩,拜金,低俗,特不靠譜,“不講武德”,今天你有吃有喝有排場就還裝作認(rèn)識你,輪到哪天你褲兜比臉還干凈的時候,她們微信里可能沒有你這個人了,管下我這種窮屌絲能在21世紀(jì)那個濱海城市的黃昏能追上落日也不可能追上一個朋友圈只會發(fā)美食美景美顏臉的女人,哈哈,你這叫他如何能控制激動的心,顫抖的手。他繼續(xù)佯裝道:“這邊,對,左邊,再靠近點瞧瞧,是不是眼睛里有啥異物?”杏兒天真無邪,糊里糊涂的又湊近了十來公分距離,管下我只覺得質(zhì)底如幽蘭般一陣淡淡的芳香在攏蓋著他,疏磨著他,他瞧準(zhǔn)時機,看好杏兒跟他臉的距離,像一只爬在池塘變色偽裝的蛤蟆,舌頭像蛇信子一般彈了出去,剛好把杏兒唇邊的紅和甜都給舔了。這一招聲東擊西,迅速非常,杏兒被卒不及防的占了便宜,腦袋蒙白一片,本然的抽身回來,才意識到剛才被人偷襲,被人偷吻了一下,想著自己這輩子還沒有被人親過的嘴,又驚又怕,一下子覺得千百次委屈都上了心頭,哭泣起來:“我道是少爺你眼睛真有問題,不想是又來誆騙我們這些可憐人兒,嚶!嚶!從今往后,休要我再理你那些潑皮爛孬事兒!”

  管下我看杏兒哭的滿樹梨花顫,覺得好笑,但又對這小美人兒心生惻隱,春梅看著這一切,好像已經(jīng)是預(yù)料到的一般,只在旁邊吃吃的笑,繼而又奚落起杏兒來:“我都跟你說啦,我們這主兒是個潑皮小無賴,吃虧了吧?他哪怕老實乖巧點這次哪能掉到湖里,昏睡了一天一夜,害得我們被責(zé)罵,擔(dān)驚受怕的?”

  杏兒越聽越覺得委屈,只顧不停的抽泣,春梅安慰了她幾句,便道:“快別哭了,一會兒老爺就進(jìn)來了,進(jìn)來見你還哭哭啼啼,老爺可不高興了!”

  管下我聽春梅講到“老爺”,遂覺得奇怪,我是少爺,“老爺”肯定是我爹了,平白無故做了個小爺,又莫名其妙的給人做了兒子,聽說封建社會禮教復(fù)雜,很多繁文縟節(jié),我還是小心應(yīng)對,先會會這從未謀面的爹……

  第四章我爹叫做管禮堂

  春梅喚那個叫全安兒的小仆兒跑去報喜訊沒多久,回廊里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傳了近來,廊檐柳枝上的黃鶯也因為載陽春光嘀啾起來,春梅緊張的叮囑管下我道:“這會老爺進(jìn)來,小祖宗你可學(xué)著乖巧些,收起介天里那些乖戾頑劣,好省得老爺又要責(zé)罵我們!”

  嘀篤的腳步到了門外,聽的到有個嘶啞又不失洪亮的聲音問另一個人:“犬子這次的事情還有勞先生操心了,后面還有些叨嘮的地方望先生不遺余力,老朽叫管家跟著打點就是!”

  一個道:“老世翁說的哪里話,令公子的事在下哪敢怠慢。如今靳兒現(xiàn)已經(jīng)醒轉(zhuǎn),如今已無大礙,只需這半月內(nèi)叫下人按著方子把藥湯煮好,飯后20分鐘服用即可?!?p>  蒼老洪亮的聲音道:“如此這般,甚是謝謝先生!”

  那個道:“老世翁如此客氣,當(dāng)真折煞某也,先不說這些,咱先進(jìn)去看看令郎吧!”

  管下我打閃著雙眼瞟著這兩位老先生,只見一個頭戴方形綸巾烏紗帽,身著一襲緋紅官袍,胸前補子刺繡了一只開屏孔雀,人長的方臉寬頤,甚是偉岸,加以銀絲般過胸長須,徽毫似齊眉眉須,目光凜凜,很是威嚴(yán);另一個身材中等偏瘦,著一色青色長衫,發(fā)髻上束青色發(fā)巾,也是形容儒雅,慈眉善目。

  管下我經(jīng)常看些古裝劇和歷史書籍,知道那個高個子老頭最少是個當(dāng)朝四品官員,那個被他叫做先生的,應(yīng)該是名郎中了!他心里還是有些忐忑不安,好似招搖撞騙撞上公安派出所一樣,心砰砰七上八下沒個底,兀自尋思,也不是要行騙進(jìn)來,我也弄不明白咋就稀里糊涂的來到了這里,又莫名其妙的給這個糟老頭子做起了兒子,既來之則安之,我還是一聲不吭,看這些人做何發(fā)作。

  那高大老頭揮下衣袖,春梅、杏兒領(lǐng)諾下去,他拂袖半弓,一屁股坐在一只深棕色凳子上,狀穩(wěn)如老狗,拿著嚴(yán)厲的眼神逼視著管下我。

  管下我呆若木雞,一聲不吭,老頭直到盯著他,看他怎么交代這次禍端,哪知道那孩子平日嗚嗚喳喳喋喋不休的人,今日卻一副老樹盤根少年老成,不單不唬他,還有些熟視無睹的樣子,自己都看的有些莫名其妙,以為他會事先開口認(rèn)錯的,倒把自己搞得最先毛燥了起來,日他娘,這龜兒子怎么突然和他政敵毛血旺一個德性啦,要老子先來,老子就先將你一軍,就提了獅子嗓道:“孽子!你可知罪否?”

  管下我不置可否,嘴角掛笑,這老頭跟自己在翠春園老爸茶廳喝茶的老頭怎么那么相似,僵頭硬腦,頑固自得愛罵人,每次開獎前都信誓旦旦,說如果不中不過68大壽,每次指美國打伊拉克,沒一次打中,每次開過獎好像又看準(zhǔn)了,又開始立毒誓,每次都害自己打碼跟丟,管下我怔怔發(fā)呆,啊了一句,說:“這期頭尾掐掉569,如果不中,我給你當(dāng)兒子!”

  老頭和那個郎中聽他胡言亂語,頓時慌了神,他們哪里知道,現(xiàn)在那個生理年齡只有13歲半的少年,已經(jīng)植入了一個來自未來21世紀(jì)四十歲的人的腦袋,那個人在21世紀(jì)一事無成,靠打游戲,看仙俠和穿越小說度日,以喝酒和想入非非度荒,不思進(jìn)取,渾渾噩噩,是個廢材。

  那中年郎中急得像只鵪鶉,以眼會意老世翁道:“老世翁莫急,我再給令郎把把脈!”

  管下我就把手伸給他,管下我這才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臂,胳膊,腕,手背手指都潔白細(xì)膩如絲綢,右手指頭上被香煙屁股熏黃的手指頭也變得修長如蔥,真不愧是達(dá)官富貴人家含著金鑰匙降生的孩子,他又下意識的摸了把自己的臉,挖槽,感覺摸在妙齡女孩的水脂臉一般,絲滑粉嫩,他更加篤定了,完了,自己真的跑錯地方了,宿舍里還有三壇醬白菜,兩瓶腌咸蘿卜,半條曬干的海鰻魚,半斤多魷魚干,六斤白酒都沒吃喝完呢……

  管下我呆神呆腦,聽得胡郎中滿腹狐疑的說:“脈象平穩(wěn),血氣充足,”又好奇的看著管下我,打量的就像中央臺簽寶節(jié)目的專家在看寶貝,端看了好久,看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對啊,心平脈穩(wěn),心門不泄,一點問題都沒呢!”郎中看著管下我問道:“公子,老夫問你個事,你好好回答?!?p>  穿官袍的爹正視著他,意思也是要他好好交代,如果隱瞞,少不了脫層皮肉,他搗了搗頭,意思是你問吧。

  胡郎中就說:“公子前陣子是不是去過一個地方?”管下我心里憋屈,你個奶奶的,我初來乍到,連門都沒邁出去半步呢,被你們這兩老頭一審一訊的,好像自己偷電動車被警察抓了一樣,管下我尋思著,自己穿越過來,還沒能好好出去看看這外面的世界呢,他對郎中說:“先生說的是哪個地方?行不行也帶我去?”

  爹老頭以為他裝傻充愣,就氣呼呼起身來要找戒尺教訓(xùn)他,胡郎中攔住道:“老世翁莫急,看公子怎么說嘛!”

  管下我也很奇怪,到底是什么地方,神神叨叨的,難道那地方邪乎鬧鬼啥的,就說:“先生說的是哪個地方,我…侄兒實在不知道”,我換了個自稱,顯得懂點禮數(shù),免得他那個買彩票都中不來的官老爹一急一唬的,像只氣急敗壞的呲牙老白猿。

  郎中先生慈眉善目的看著他說:“我說的地方是邢云塔,你當(dāng)真不曾去過哪里?”

  管下我心想,那到底是塊什么禁地,去了會有什么危險,如果說去了也是之前的他也就是那個官老爹的真兒子去了,我初來乍到,給人當(dāng)兒子還當(dāng)?shù)孟±锖磕?,怎么就去了那里呢,邢云塔,到底是個什么鬼地方,郎中先生見他不語,官老爹認(rèn)為他裝傻想混過去,氣的胡須都吹了起來,咋呼呼起身喊道:“喚安全兒進(jìn)來!”

  第五章安全兒

  不一會兒一個小廝惶遽不安地跑了進(jìn)來,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下,頭低得都看不見眉頭,顫兢兢說:“給老爺請安,給先生請安,給少爺請安!”

  管老爺筆直端坐,如青松不倒,一張臉猶如封蠟看不出表情,那小廝顫栗不止。管下我看到他“爹”開始訓(xùn)著下人:“安全兒,你也不必懼怕,你只須說出,這次去邢云塔到底是誰的主意,老實交代了就好,不好好交代,就跟上次一樣,再杖撻三十,順便讓你家人領(lǐng)你出去!”

  安全兒全身抖得像過篩糠一樣,“小的,小的……”

  “這事不怪他,這是我的意思?!惫芟挛彝蝗徽f話。

  管老爺一聽,氣都岔了,唾沫幾乎都噴到胡須上,像只嚼沫的山羊,直著管下我斥道:“豎子,家門不幸哪!管家世代書香,恭順達(dá)理,哪知生出這般孽畜!我愧對老管家?。 背庵筒倨鸾涑?,揮著就要打管下我,胡郎中就勢攔下道:“老世翁別動怒,我看靳兒只是一時貪玩,青驄少年嘛,日后稍加管教便可!”

  那戒尺便落在管下我額頭上,力道也不是很大,他摸了下,還是微隆起了個包,他小時候沒少挨他那個殺豬匠老爹的抽,現(xiàn)在這個管老爹有點老了,又沒下力,他想起小時候殺豬匠老爹拿荊條抽得自己屁股開花,倒覺得自己這個四品以上官老爹太慈愛了!管下我賭對了,這個老頭子是個護(hù)犢的老畜牲,只是愛套用著封建時代君、臣、父、子那套,裝裱下當(dāng)?shù)耐?yán)而已。管下我想到自己那個殺豬匠老爹,在他八歲的時候,因為頑劣,偷偷爬進(jìn)鄰居家偷了人家?guī)讉€果子被鄰居看到投訴,他爹剛好喝得半醉,把他反手從后背綁了,吊到梁上,脫了褲腰皮帶就抽,打的他全身鰍爬蛇行的瘢痕,那個鄰居也嚇傻了,這哪是打兒子,這是刑訊逼供啊,搞到后面撞見他來偷果子,那鄰居也不吭聲了,任他偷幾個果子也不死,怕他殺豬老爹把他打死了。所以從剛才小廝安全兒進(jìn)來開始,他就下定了主意,賭他一把,賭那個管老爹會怎樣揍他,他尋思著再怎么打也不會比殺豬匠老爹狠吧,況且他那個年紀(jì),跟自己那個殺豬老爹那身蠻力比,簡直就是菜雞遇到瘋狗,哈,他心兒樂開出花:這回咱真的有爹坑了。如果世空無序,萬物輪回,那個殺豬匠老爹管合作給自己當(dāng)兒子,老子非揍他個半死!他不由得為自己的想法覺得搞笑,不是有話說嗎,不是冤家不進(jìn)門,誰都有給人家做兒子的時候,不知道揍兒子是從哪個王八蛋開始的,開了這個頭,結(jié)果誰都逃不脫,真是冤冤相報何時了!最無辜的是自己了,改到自己打兒子了,可發(fā)現(xiàn)這年頭老婆比鉆石礦還難找,生小孩更是金貴,管下我那代八零后幾乎都是野生放養(yǎng)的,到了九零后,零零后,老婆小孩別說打,男人只有挨揍的份,又好像給這個當(dāng)兒子,給那個當(dāng)孫子起來!生不逢時,真是龍種也打不過臭蟲,他真的有點為自己也為他那代人叫屈?,F(xiàn)在好了,打七星彩沒中,可是中了個滿臉板面筋但是舍不得打自己的老爹。管老爹看到戒尺一哐當(dāng)?shù)粼谒~頭上,怔了一下,又不好過來看,長吁了口氣,甩開袖子走了出去,胡郎中趕忙看下他額上的包,見無大礙,也跟了出去,唯有那個叫安全兒的小廝還跪在那里不敢動,管下我覺得搞笑,干咳了一聲,他還有點不太習(xí)慣現(xiàn)在這個剛長了喉結(jié)半稚半雄的嗓門:“哎,那個誰,起來,趕緊給我拿那面鏡子過來,我要照照?!?p>  安全兒猶如刑滿釋放,可是又怔住了:“主子,你剛才喚我什么來的,那個誰,我的主子耶,我是你的安全兒,這次你可真夠仗義的,幫小的全部都給擋了,不枉我上次為你挨了那三十棍子!”

  有馬仔的感覺真好,管下我又試探道:“安全兒,如果這次少爺我把事情全推到你身上,你會不會恨我?”

  安全兒一聽不由得又跪了下來:“主子耶!你說的什么話哩,別說這三十棍子,就是三百棍子安全兒也能給主子攬下,主子替小的做主是小的福分,小的替主子受苦才是小的本份,你這么說,可是折煞小的了!”

  管下我笑笑,心想,這安全兒跟我差不多,都被揍的斯德哥爾摩癥出來了,有一陣子,殺豬老爹沒有揍他了,反而渾身不自在,感覺皮肉不該是這么舒服這么平整無傷的……

  安全兒道:“小的先出去叫春梅和杏兒姐進(jìn)來侍候主子,等下洗換過,一到掌燈時分,要去夫人那邊用飯了?!?p>  夫人?莫不是我娘,是了,撿了個老爹,還得有個老娘,我是該去看看娘長什么樣子,反正原來那個娘、殺豬爹的老婆對自己還不錯,如果不是她,自己可能被殺豬匠揍成瓜瓢了……

  第六章邢云塔

  葛七和康麻子沖過第二道茶的時候,從古驛道策馬奔騰而起的揚塵彌漫了鎮(zhèn)河左岸的楊柳,信使快馬揚鞭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他們的凝望和疑惑里,康麻子道:“這般風(fēng)馳電摯的信件這么些年都沒多見了,葛兄,以你經(jīng)年經(jīng)驗,能是怎樣急迫事,讓三級金翎傳書一日里連著三趟趕過去呢?”

  葛七環(huán)視了一下左右,茶館也沒幾個客官(這幾天各隘口各守關(guān)的加急新書讓百姓也少了喝清茶的雅興),他壓低嗓門對康麻子神秘兮兮的說:“關(guān)中大亂,關(guān)中渭北王二起義后,安塞人高迎翔、宜川王左桂、洛川張存孟、延川王和尚、漢南王大梁等紛紛響應(yīng),暴亂擴(kuò)至整個陜西,賊亂已成燎原之火,兵鋒直指潼關(guān),逼近長安,形式危如壘卵,城中有的王公貴族、富賈商旅多已收拾好金軟細(xì)作一路逃散,窮困潦倒的人家只能是惶惶不可終日,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熬煎,天下有分崩之危,百姓有倒懸之苦,可那些食朝廷俸祿的看著賊勢大,丟下百姓率先逃跑,你說這如何是好???”

  康麻子也是一臉抓急,窘的臉上的麻子越發(fā)鮮亮了起來,葛七看著倒笑起他來:“我觀康兄這個模樣,倒是比今圣當(dāng)前小公公還急哪,我要是兵部尚書,倒是要撥你十萬精兵,讓你前去御敵殺賊,兄萬萬莫做了那誤國殃民的王振公公也!”

  康麻子剛想責(zé)備葛七涮人沒個大小長短,什么玩笑都敢開,冷不丁發(fā)現(xiàn)對面桌子上坐了個戴黑色蛤蟆鏡的少年,他覺得好生奇怪,一般帶蛤蟆鏡的要么就是說書的先生,要么就是算命占卜卦爻的,再不是也應(yīng)該是個拉二胡彈豎琴吹嗩吶的,一些上了年紀(jì)的,看著這個少年,年紀(jì)輕輕,面如冠玉,印堂開闊紅潤,四庭通暢,氣色倒是不錯,帶個蛤蟆鏡倒顯得有些奇怪,禁不住就閉了嘴。葛七看著康麻子,也禁不住望那邊桌子看了看,只見那少年身后立了一個彪形大漢,一身肌肉虬結(jié),如銅墻鐵壁一般,甚是魁梧。那壯漢目光凜凜瞪了他們一眼,康麻子和葛七不明白他們身份,揣摩著現(xiàn)在也是多事之秋,不由得噤若寒蟬,只埋頭沏茶,連茶壺出水和吞咽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那少年倒是微微一笑,茶小二上點心時他倒是吩咐小二給他們倆送過來一份舂絲桃花餅,若無其事的在呡茶搖扇子,嘴角始終掛著那說不明白的微笑,弄得葛七和康麻子倒拘謹(jǐn)起來,連忙起身道謝。那少年褶了下扇,示意他們坐下不謝,又笑著自斟自呡起來。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葛七和康麻子突然望見天空頓時風(fēng)云際會,簌簌葉落,鎮(zhèn)河兩岸楊柳亂舞,雨前風(fēng)呼呼刮了起來,他們望向城北金雞山的方向,那里已經(jīng)陰云密布,雷霆閃電交加,想必二十里外的邢云塔方向已經(jīng)滂沱大雨,這邊窗欞上也滴滴落下雨來。

  康麻子端地不安起來,今年關(guān)于邢云塔的傳聞傳的越來越多越來越玄乎,再看著這少年神秘莫測的微笑著,他越發(fā)的心里七零八落,越來越理不出個頭緒。

  葛七也是板著臉,一副思緒萬千的模樣,也不知對面少年那邊桌子上啥時候又多了幾個帶斗蓬的人,那幾個帶斗蓬的看著對面的葛七和康麻子,有一個帶著斗笠,望著他們倆從懷里抽出一柄佩劍,嗆一聲他們聽到利刃出鞘的聲音,嚇得他們汗毛倒豎,那個始終掛著微笑的少年擺了下手,那撥人倏忽之間就不見了,茶小二上來收了茶盤茶杯,得意的拿起桌上一塊碎銀,滿心歡喜的去找掌柜的邀功勞去了。

  第七章金帛密卷

  康麻子在窗口探看一下,確認(rèn)剛才那撥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不由得用手擦拭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柳岸邊河道的風(fēng)陰冷襲來,他不禁打了個寒噤。這會他眨巴著雙眼望向葛七,葛七也是一臉肅穆有疑不決,他輕聲對葛七道:“葛兄,你道是奇不奇怪,咱地界上好似不太平這陣子,不明來歷的人來了一撥又去了一撥,看嘛,也不是行夫走卒,也不像行商坐賈,不押鏢獻(xiàn)藝,也不似行醫(yī)算卦,好像跟一個地方有些關(guān)系?”

  說著,一臉疑惑的看著葛七。

  葛七道:“那有啥奇怪的,咱地界九省通衢,自古南來北往,形形色色,三教九流,你倒是少見多怪!”

  康麻子貌似難以死心:“嗯!嗯!葛兄莫非…”,說著有用手指醮著茶漬在桌面亂畫:“葛兄當(dāng)真沒有聽說過金帛密卷?”

  葛七顯然吃了一驚,驚疑的看著康麻子:“金帛密卷,兄臺何處說來,那是什么東西,老夫今年六十有八,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說著有閃爍著雙眼望著康麻子,葛七鸛眼鷹鼻,蠶眉鷙目,平時多有心機,他明顯是早有耳聞的,此刻卻裝作一臉懵懂故意問回來,顯然是想從康麻子口中套出更多話來。

  果真,康麻子像個賣弄學(xué)問的學(xué)究一樣故作神叨的輕聲說:“我聽說這金帛密卷,好像一共有九章,每一章有兩幅,一幅是文字注釋,記錄在錦緞上,一幅是圖畫,描繪在楮紙上,詳細(xì)記述著天朝的山川河岳,龍脈走向,礦產(chǎn)寶藏,兵法韜略,詭計陽謀,冶金兵工,關(guān)隘城防,不一而足,應(yīng)有盡有,細(xì)微到如何偽裝巧扮,打入內(nèi)奸,里應(yīng)外合;安插鷹爪,賄賂政要,反間離間,行毒刺殺,使蠱下毒,甚至于天命讖緯,破壞氣象,使用瘟疫流毒無所不用極盡……,你說這金帛密卷能厲害不厲害,倘若這密卷落入關(guān)外奴酋手里,咱萬里漢家江山如何還能守得?。俊?p>  康麻子情緒越來越激動,差不多都能咬到自己舌頭了,葛七也不禁皺眉:“我聽當(dāng)年擇端張公所繪清明上河圖也隱藏了很多的秘密,聽說張公因為關(guān)外金人金戈鐵馬經(jīng)常襲擾中原,狼子野心,欲圖飲馬黃河,染指中原,而公人微言輕,圣上所好蹴鞠丹青奇石而,荒廢國事,任用奸佞禍害忠良,公遂作這清明上河圖,意圖揭露內(nèi)奸權(quán)貴如何蠱惑圣聽,金人如何勾結(jié)漢奸權(quán)貴,如何在京師喬裝刺探,如何這般那般是也……”

  康麻子不由得撫手稱贊:“葛兄一番高見,弟望塵莫及也!可惜當(dāng)年張公所繪之畫,亦不能被徽宗所識,直道是因畫而畫,殊不知是公憚精瀝血之作也!所以才有了后面的靖康恥,二圣北虜受辱也!”

  葛七也深感遺憾,悵然嘆息曰:“和戎詔下十五年,將軍不戰(zhàn)空臨邊。朱門沉沉按歌舞,廄馬肥死弓斷弦。戍樓刁斗催落月,三十從軍今白發(fā)。笛里誰知壯士心,沙頭空照征人骨。中原干戈古亦聞,豈有逆胡傳子孫!遺民忍死望回復(fù),幾處今宵垂淚痕!”

  康麻子附喝道:“此輪明月當(dāng)頭照,萬里邊關(guān)何易旗,可如今,這幫胡人的螟蛉之子野人后裔回來了!”

倒掛

倒掛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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