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門被推開。
門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不是說好了,進門就回到莊周亭的嗎?
沒有。陳木伸出手,四處摸索,摸到的是木質的門框。
還有木門。再推開木門,還是一片黑暗。
再摸,還是木質的門框。
再往前,門框連著門框。不管推開哪一扇門,結果都是陷入無邊的黑暗。
這是在哪兒?
陳木從兜里掏出了金手指,戴上。
全身發(fā)出微弱的紅光。借著這微弱的光,陳木看見自己在這個封閉的空間里,四周全是木門。
不管推開哪一扇門,得到了結果都是一樣。
仿佛這是無限循環(huán)的小黑屋,永遠沒出路。
有時候,困在一個很有限的空間里是被困。而把你放置在一個無限大的空間里,也是一種被困。
比如,將你放在無邊的大海里,給你一個游泳圈。你不會死,但你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再比如,將你放在一個四周都是鏡子的房子里,你會得到無限的復制空間,但你永遠不會知道出口在哪里。
再比如……
黑暗中,溫度越來越高,陳木感覺自己就像是被關在黑屋里架在燒烤架上的食物。
也不知道烤熟了會送上誰的餐桌。
陳木開始明白潛入自己的夢境是一種冒失,讓自己陷入這種無限循環(huán)中,也許,終此一生,就在這里兜兜轉轉,永不超生了。
或許,那個躺在病床上的陳木已經準備送往太平間了吧。
秦苗苗,謝謝你,本來想跟你開一個玩笑,但是,我失敗了。
陳木全身的血都快沸騰了,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仿佛剛才的地獄之火正架在自己的腳下。
戴金手指之前,好像沒有這么熱。
陳木急忙取下了金手指。果然,溫度好像下降了一些。
一定能找到出口。就像暗室的游戲,每個房間都應該有一個正確的出口。唯一遺憾的就是,你不能錯,因為推開一扇門,就會被吸進去,沒有退路。
那么,只有找到那個正確的出口才行。
陳木靜下心來,開始思考……
生死之門,有死門,就會有生門。那怎么找到生門。
再次戴上金手指,黑暗之中,陳木數(shù)了數(shù),屋內一共有三十五道門。
也就是說,自己每試一次,肯定就有三十五分之一的機會找到生門。
尋找三十五次位置,會找到出口嗎?
也許會,也許不會。因為你不知道生門的位置會不會移動。
溫度又慢慢開始升高。就算陳木能無限期的試下去,也會因為時間過長,溫度過高而成了一個“烤全魂”了。
想想蹦極的時候,還在尋找刺激。
可現(xiàn)在才知道,刺激真的是無聊的人才要尋找的東西。如果命運的過山車,帶著你一會兒沖上云霄,一會兒又墜入谷底。你還想再尋找別的刺激嗎?
唉,曾經在幽幽暗暗中追問,才知道平平淡淡從從容容才是真……
陳木將一根手指放入了口中,狠狠地咬了下去。
血,從指尖冒出。
陳木將指尖在門上寫下了一個“1”字。
木質的門冒出一股輕煙。
血的顏色和門的顏色一樣,但沾血的地方,已經凹陷了下去。
終于找到方法了。
推開一號門,進入的仍然是無限空間。
1號門還在,只是不在剛才的位置了。
陳木暗笑了一聲,幸好自己有所準備。
如此一來,能堅持到35次,就肯定能找到生門了。
2號門不是生門。
3號,
4號,
……
34號,仍然不是。
蒼天啊,運氣不會這么差吧。一定要選到最后一個嗎?
陳木又熱又累。堅持,堅持,就算是運氣最差,不也找到了最后一扇門了嗎?
只要魂血還夠,只要地獄之火還沒把自己烤死,就一定能找到生門。
35號門,推開。
陳木的眼前一黑……
還是一片黑暗。
根本沒有生門!
都是自己一廂情愿的臆想。
陳木頹然地癱坐在地,這是誰設計的游戲?良心被狗吃了嗎?
如果畫圈圈能詛咒你的話,我畫一萬個!
陳木的手指在地上只畫了半個圈。
溫熱。木質的溫熱。
還有一道門,最后一道門!就在自己的腳下!
第36道門!
疲憊到了極點的陳木仿佛在沙漠里旅人,看到了一汪泉水。
哈,有時候,詛咒真的有用!
為什么不夠冷靜?只顧著看四周,而忽視了腳下。
如果能再多考慮一下,肯定能發(fā)現(xiàn),35這個數(shù)也沒道理啊。六六大順才對嘛。
陳木趴在地上,推開了第36道門。
……
莊周亭里,陳木坐在吧臺后的凳子上,整個人像從水里撈上來的一樣,混身都濕透了。
“奶奶的,如果能夠早找到腳下的這道門,也許就不用受這么多罪了?!标惸咀匝宰哉Z了一句。
“省省吧,能讓你吃飽的并不是第四塊餅?!币粋€蒼老的聲音響起。蒼老到已經聽不出男女的境界了。
“誰?”陳木霍地起身,看向四周,空無一人,只有搖椅開始兀自地搖動了起來。
隱身人?坐在搖椅上?陳木的頭皮亂麻。
這才剛剛逃過一劫,就不能消停點嗎?
“別找了,沒什么隱身人,我就是你的搖椅?!鄙n老的聲音說道。
搖椅?搖椅竟然會說話?陳木的眼睛差點驚成兩只銅鈴。
這都是什么世道啊,如果說一只貓妖,哪怕是一只老鼠會說話,也比一張搖椅會說話要容易理解的多吧?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吸了這么多年的魂血,說兩句人話還不正常?”搖椅的聲音里有了一絲不快。
“正常,正常。你平時都和誰說話?”陳木不想抬杠。
“唉,要不是今天差點給你害夭折了,我才懶得和你說話呢?!?p> “夭折?”
“對啊,我今年九百歲,生命才剛剛開始。”
確實,對一個椅妖來說,九百歲還真是剛出道,不算高齡。
“你能化成人形嗎?”陳木問道。
“不能,也不想。做人,做妖都累。做個搖椅就挺好?!?p> “你也怕死?”
“當然,你要是被地獄之火燒死了,我就被誅連了,你說冤不冤?你來摸摸,我現(xiàn)在身上還發(fā)燙呢?!?p> 陳木過去摸了摸搖椅,果然溫度夠高。
再燒,恐怕整個莊周亭就要化為灰燼了。
“多問一句……你,是男是女?”陳木還是很好奇。
“我們不分男女?!?p> “……那你會唱歌嗎?”
“你想干什么?不會!”
“你怕火對吧?”
“你不怕,怎么嚇得跟賊一樣?”
“喲嗬,嘴還挺硬,怕火你就應該會唱歌?!标惸拘α?。
“……”
“這樣吧,以后你唱些過去的小曲兒給我聽,我?guī)湍惚J刈∵@個秘密。搖姐,可以吧?”
“搖姐?”
“對啊,你比我大,又分不清是男是女,我叫你一聲姐,你也不虧。這是我絞盡腦汁給你的名字!從今天起,我就正式是你的主人了!”
“你那腦子里是糞汁嗎?”
“一個代號而已,別那么認真。就這么定了。”
“……唉,我用一百年的時間學會了說話??捎冒税倌甑臅r間卻沒有學會閉嘴……”一聲長嘆。
“搖姐,我累了,先去睡會兒,明天早上八點準時叫我起床?!?p> “不干!我沒那義務?!?p> “我的打火機呢?”陳木開始四處尋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