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黑影從陳木的身后飄然而過,兩道綠光閃過。
陳木猛地回過頭,身后空空如也。
“哪有什么鬼?”陳木笑著說道:“今天你帶給我的那份還沒簽字呢???,找支筆,把合同簽了,省得夜長夢多?!?p> “真的有,我看見了?!比诉€在解釋。
陳木上前一把將三浪扶了起來:“讓你少喝點,你偏喝這么多。筆在哪兒?”
說是扶,只是看上去是扶,其實是拖著腿軟的三浪來到了門前的桌邊。
三浪還想說話,陳木順手捂住了他的嘴,拿起桌上的筆快速地在紙上寫:你不睡,他不來。
三浪這才清醒了一點,但還是苦著臉。拿起筆寫了三個字:睡不著。
陳木在紙上寫下:裝!
然后,又將三浪“扶”到了床上:“那就這么說好,合作愉快。我先走了。”
說完,陳木關了燈,走出了房門,順階而下,出了孤兒院。
樓道間,響起了一陣嬰兒“咯咯”的笑聲。
只是,陳木已經(jīng)走遠,沒有聽見。
確實沒有聞見棺材味,難道說,生前不是棺材下葬的人,就聞不見棺材味?
但陳木能明確地感覺到身后有一股寒氣。
陳木在孤兒院外徘徊了許久,看了看時間,轉身又向孤兒院走來。
二樓的樓道一片漆黑。陳木就這樣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
古老的掛鐘突然響起,整整敲了十二下。
已是午夜。
封閉的樓道間,突然有了一絲輕風,很輕。
嬰兒“咯咯”地笑聲再次出現(xiàn)。
陳木站在黑暗依然沒動。
兩點綠光飄進了三浪的房間。
三浪安靜地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緊閉著雙眼。兩點綠光慢慢地靠近了三浪。
黑暗中,三浪感覺到一只冰冷的小手在翻動著自己的身體。
三浪猛地睜開雙眼,兩點綠光正在眼前。
“啊……”三浪一聲慘叫,從床上一躍而起,奪門就往門外逃去。
可是他忘了,門前堆放的桌椅還在。三浪撞在了桌子邊上,又是一聲慘叫。
綠光仿佛也受到了驚嚇,向門外飄去。
燈突然打開,門前堵著陳木,打開了燈。
兩點綠光,化作一團黑影,向窗外飄去。
黑影快,陳木更快,一個箭步就抄住了黑影的拖曵的尾巴。
黑影輕若無骨,想從陳木的指間溜走。
陳木掌上用力,死死地握住。
“哇啊,哇啊……”一陣嬰兒的哭聲在房間里響起。
陳木的手上,握住的是一個嬰兒的手臂。
再一看,一個嬰兒正在陳木的手中不停的掙扎,和普通嬰兒無異。只是,嬰兒全身青紫色,在哭的時候,綠色的眼里流下了淚。
是血淚!
格外的恐怖和詭異。
嬰兒張開的小嘴里,慢慢長出了兩顆獠牙,猛地扭頭向陳木咬來。
陳木另一只手飛速的掐住了嬰兒的下巴。
三浪這才緩過神來,看到嬰兒已被陳木抓住,心里的怯意一下全沒了。
三浪直接沖了過來:“想害死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老板,你放手,看我怎么好好教訓他!”
嬰兒沖著三浪張開了獠牙,三浪嚇得又退回原地。
這個嬰兒,肯定不是嬰魂。嬰魂根本不會有這些手段。三浪平時對嬰魂兇狠慣了,以為自己手里嬰兒會和嬰魂一樣。
“你真的覺得你能教訓得了他?”陳木笑著看向三浪。說罷,把嬰兒往三浪面前送了送:“他不是嬰魂,而是一只嬰鬼。”
三浪一聽,嚇得不由得又退了幾步。
“那他到底想怎么樣?”
雖然眼前的是異類,但陳木還是無法向一個嬰兒下手。只好盡量放低聲音,像對孩子一樣的問道:“說吧,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嬰兒看著陳木,眨了眨眼,突然又開始哭了起來。
哭聲飛得遼遠,在整個大樓,整個孤兒院里回響。
陳木有點傻,這特么哪里捉鬼啊,這是要當保姆的節(jié)奏嗎?
如果不是嬰兒的綠色的血淚和獠牙,三浪實在不相信這個嬰兒還能有什么作為。
三浪壯了壯膽:“要不你問問他,把那些嬰魂都弄哪兒去了?!?p> 這倒是提醒了陳木,對啊。絕對不是這么簡單。
就在這時,突然,樓道里風聲大作,一個女人尖利的聲音傳來:“放開我的孩子,要不然,我把他們全殺了?!?p> 陳木猛然一驚,向三浪說道:“快,帶我去附樓?!?p> 三浪還沒明白過來怎么回事:“去附樓干啥?”
“還有一個在附樓??熳?!”
三浪這才明白過來,原來真正作案的鬼在附樓,而嬰兒只是來壓制自己的。
附樓,離主樓不遠。
嬰魂們的宿舍的門在不停地搖晃著,象是被風吹動。
但屋外,一絲風也沒有。
陳木抱著嬰兒,站在了宿舍前。
“你出來,我就把孩子還給你?!?p> 陳木沒有貿然進門,他不知道里面什么情況,現(xiàn)在,唯一能確定的是,里面的就是嬰兒的媽媽。
良久,一個白色的身影走了出來。
“院長!”三浪驚叫了一聲。
院長是個中年女人,戴著眼鏡,穿著職業(yè)裝。很文靜的樣子。
只是,她的嘴角,還流有血跡!
陳木舉了舉手中的嬰兒:“從院長的身體里出來吧?!?p>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逼我?”院長惡狠狠地盯著陳木。
“因為你在作惡!”陳木說得義正言辭。
總不能告訴她,因為一顆野山參,所以你就完了。這不符合自己現(xiàn)在扮演的角色,對吧?
“我作惡?好,我作惡,我罪有應得,我罪該萬死??墒俏业暮⒆幽??他為什么會和我一起死在手術臺上?”院長的眼角也開始流下了血淚:“這還不算,孩子如果一直跟著我,我也認了。我不想他沒有媽媽。可是,為什么到了下面,他入不了輪回?你告訴我,是為什么?好,那我就帶著他走,能逃到哪兒就是哪兒?!?p> 陳木聳了聳雙肩,這個問題他無法回答。
“那你也不應該到這兒來,禍害這些孩子?!标惸镜姆瘩g有些無力。
有時候,和女人講道理,就算有理,也感覺心虛。
“我不吃他們,拿什么喂我的孩子?”女人仍然咄咄有理的樣子。
如果是其他的人,陳木會毫不猶豫地出手,收了她的功力,可現(xiàn)在,他還真有些為難。畢竟,對女人和孩子下手,他還真沒辦法說服自己。而且,她這點功力陳木還真看不上。
嬰兒在陳木的手里突然大哭起來。
陳木一時有些無措。
“你把孩子還給我!”女人突然變得歇斯底里。
陳木怔了怔,無奈地說道:“好吧,你放了院長,來把你的孩子抱走。然后,你回到你們該去的地方?!?p> 嬰兒還在不停地哭泣。
終于,一個穿著睡衣,披頭散發(fā)的女人從院長的身體里飄了出來。女人的睡衣是白色的,但下半身卻是陳舊的血跡斑斑??礃幼樱舜┑眠€是臨死前的那身衣衫。
女人指著呆立的院長說道:“她比我更該死。嬰魂不過是她賺錢的工具,她比我喝的嬰魂血還多!”說完,女人鋒利的指甲,直接劃過了院長的咽喉。
血,從院長的脖子間溢出。
這個女人瘋了。殺人之前,不是要說臺詞的嗎?例如“我殺了你!”之類。
就在陳木愣神間,女人直接向他奔來,想奪過他手里的孩子。
陳木還沒放手,女人突然張開了嘴,露出了獠牙,狠狠地向他的手指咬去。
還是不說臺詞!
陳木感到一陣鉆心的疼,放開了嬰兒。女人抱過嬰兒,嘴里還在不停地咀嚼著。
陳木忍住了痛,苦苦一笑:“嘗了我的血,你已經(jīng)沒有別的選擇了?!?p> 陳木沒再看女人。只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右手小指已斷,兀自還在滴血。
陳木的血,是經(jīng)過地獄之火淬煉過的血,這個女人豈能消化得了?
女子發(fā)出震耳的狂笑,又像是瘋了似的哭泣:“好,寶寶,沒有地方能容我們,我們就一走,去沒有任何人會打擾到我們的地方?!?p> 女人抱著孩子慢慢飄起,飄向天空,飄向烏云散去后的殘月。
“小寶貝,快快睡,媽媽和你永相隨,永相隨……”
兒歌聲慢慢在半空飄散,終于,孤兒院又重新陷入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