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周亭內(nèi),陳木僵直的身體在不停地抖動,雙唇由紫變白,
“陳木,陳木,你別嚇我?!卑晒蚺P在陳木的面前,不停地?fù)u動著他。
陳木的雙眼越來越沉重,眼神逐漸變得黯淡。
“陳木,我剛才是和你開玩笑的,我什么都記得,我什么都可以答應(yīng)你。”阿嬌的淚水不停地滴落,落在在陳木的臉上,瞬間也凝為冰珠。
“冷,好冷。”衣服和頭發(fā)上的霜冰在不停地加厚,陳木眼看就要成了一個(gè)冰人。
阿嬌無助地看了看四周,沒有任何可以有幫助的東西。
如果她現(xiàn)在離開,等到回來,可能陳木已經(jīng)凍死了。
阿嬌咬了咬唇,將陳木摟入懷中。
“我給你取暖。陳木,你不要嚇我,你抱著我。我給你取暖。”阿嬌
陳木僵直的手臂只微微動了動。他的胳膊完全無法彎曲,他想抱抱阿嬌,更別說抱著阿嬌了。
一股涼意,透著衣服傳來。阿嬌也感覺到這徹骨的冷。
陳木身上的冰霜并沒有得到緩解。
阿嬌看著懷里虛弱的陳木,慢慢解開了他的衣服。陳木的肌膚之上,已凝聚了薄薄的白霜。
隨后,阿嬌慢慢又解開了自己的衣服,用三十七度的體溫,將陳木緊緊地?fù)碓趹阎小?p> 她不知道,這樣能不能救活陳木。但她在心里發(fā)誓,不管結(jié)果如何,都要給陳木這僅有,最后的溫暖。
哪怕,和他一起凍死,因?yàn)樗齻冋f過一輩子在一起……
…………………………………
詭域。
大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落下。
四鬼站立在雪中,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陳木。
血,把雪地澆出一個(gè)黑色的大窟窿。
天地一片肅穆。
酒鬼得意地在雪地上翻了個(gè)跟頭:“成功了!若不是我想到反噬這招,我們這輩子在這兒也別想出去了?!?p> “拉倒吧,若不是集我們四人之力,任誰也打不開這詭域的門。”馬老五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陳木的血,還在從傷口里汩汩地流出,手指微微地顫抖。
李愛財(cái)一邊用雪水洗著手上的血,一邊圍繞著陳木,不停地轉(zhuǎn)著圈子:“不可能啊,他為什么還不死?我還從來沒見過這樣還不死的人魂?!?p> “他若不死,詭域不消失,我們幾個(gè)就被永遠(yuǎn)封印在這里了?”和尚無奈地看著天說道:“看來,還得讓我再送他一程了?!?p> 說罷,和尚猛地伸出尖利的鳥爪,深深地刺入了陳木的胸口。
那里,是陳木心臟的位置。
鳥爪插得很深,像插入了深深的大地,直至巖漿。
燙!滾燙的巖漿從大地的深處崩發(fā)而出。
“啊……”和尚痛苦地一聲大叫。
尖利的鳥爪只剩下嶙峋的枯骨,慘白。
血,像紅色的噴泉飛涌而出。
陳木心臟跳動節(jié)奏并沒有減弱,反而一陣強(qiáng)似一陣。整個(gè)詭域都在不停地震動,仿佛配合著心臟的律動。
雪花向下,血泉向上。兩者在半空相遇。
如同一場血的焰火表演。
確實(shí)是焰火表演。血在半空開始了燃燒。發(fā)出巨大的熱量。氣溫徒然上升。
更為詭異的是,半空中的雪花,如同羽絨一般,也被這焰火點(diǎn)燃。
接著,地面上的雪,也驟然燃起。成燎原之勢。
整個(gè)詭域,都被點(diǎn)燃。血在燒!雪在燒!
四鬼瞬間被大火包圍,無處可逃。
整個(gè)詭域,點(diǎn)燃了地獄之火。誰也無法逃脫。
躺在地上的陳木,猛地睜開了火一樣的雙眸。他根本沒有看四鬼,而是木然地向前方的火中走去。所到之處,火焰盡熄,而身后,留下一條黑色的軌跡。
為了躲避火的燒烤,四鬼只有乖乖跟在陳木的身后黑色的軌跡里,像四條搖尾乞憐的狗。
陳木帶著四鬼,一步步在火光之中走遠(yuǎn)。
四鬼終于明白,被收入詭域,眼前的這個(gè)人,就是他們的主人,永遠(yuǎn)也無法更改,就算真的殺死了他,詭域也將是一片灰燼,誰也沒有生還的可能。
陳木在火光中停下,看著四鬼,朗聲說道:“以后,你們四個(gè)就安心呆在這兒,用到你們的時(shí)候,我自然會放你們出來?!?p> “是!主人”四鬼跪在陳木身后齊聲答道:“從今以后,四鬼誓聽主人差譴,永不毀約。如若違反,灰飛煙滅!”
四鬼合力打開了詭域之門,想要?dú)⑺狸惸?,逃出生天,卻給陳木憑添了一個(gè)藏兵的空間。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現(xiàn)在,陳木要做的,就是先滅了這用血點(diǎn)燃的漫天烈火。
除了他,這火誰也無法與之抗衡,將其撲滅。
……………
莊周亭。
天色漸亮,阿嬌在陳木的身上驚醒。
陳木的身上已冰雪全無。反而是全身赤紅,滾燙。汗水浸出了皮膚。
緊閉的雙眼,微蹙的雙眉。干裂的唇上,翹起了死皮。
“陳木,陳木,你醒醒……”阿嬌不停地呼喚。
“水……”陳木只微微說了一個(gè)字。
阿嬌手忙腳亂地端來一杯水,向陳木的嘴邊喂去。
可是,陳木的雙唇仿佛難以張開。
水順著嘴角,流向頸間,和汗液交織在一起。
阿嬌無奈之中,將水含在嘴里,俯身喂服。終于,陳木的喉結(jié)動了動。
他的睫毛也微微地跳動了幾下。
阿嬌面露驚喜。陳木卻又閉上了眼,再度昏迷了過去。
莊周亭前,暫停營業(yè)。
“怎么會這樣呢?怎么會這樣!”老王來回走動著:“二百年了,我還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要么生,要么死,哪里還有什么昏迷的人魂?”老王百思不得其解。
四天,已經(jīng)四天了,陳木還沒有蘇醒過來。
三浪來的時(shí)候,要莊重的多,花圈,冥錢,各種,應(yīng)有俱有。
“老板,走好?!比艘贿呎f一邊抹眼,但就是沒見到淚水。
阿嬌一把將三浪的花圈打落在地:“他還沒死,你送這東西來干什么?”
三浪有些訕然:“老付剛回去了,讓我給他帶盤磁帶。要不讓他聽聽,刺激他一下,說不定能把他喚醒。誰不想回家啊……”
老式錄音機(jī)發(fā)出沙沙的聲響,老付的嗓音,依然內(nèi)斂,無情。
“兄弟,喝完這碗王婆湯,就是永別了。不能再來看你了。最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就給你唱支歌吧。”
“攀登高峰望故鄉(xiāng),黃沙萬里長,何處傳來駝鈴聲,聲聲敲心坎……”
老付的聲音沙啞而又渾濁,而且有的地方,還走了調(diào)。但其中,男人的蒼涼與無奈,是任何一個(gè)歌手無法表達(dá)的。
突然,陳木猛地睜開了雙眼,看了看四周說道:“誰唱得歌這么難聽,吵死了!”
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