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莫大先生

　　彎月初升，夜風(fēng)涼人，二胡聲還在響著。

　　李仲翻身下床，身子一晃，上了房頂，下一刻身子再晃，回到原地。

　　對面客棧房頂?shù)陌渍固棉D(zhuǎn)過頭狐疑的看向這邊，什么人也沒有，方才只是眼花了？

　　他不確定，飛身過來查看一番，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反身坐到客棧房頂，心里多了幾分警惕。

　　躲在屋檐下的李仲松了口氣，差點被發(fā)現(xiàn)。

　　不會武功，但好奇江湖俠義的教書先生的人設(shè)不能丟。

　　李仲趴在門縫上朝外看去。

　　清瘦老者坐在街角，二胡顫動，夜風(fēng)送來弦音，嗚咽低泣，在這深夜中格外滲人。

　　白展堂看了半晌，說道：“夜深人靜，前輩明日再拉可好？”

　　這聲音巧妙，能剛好蓋過二胡聲送入老者耳中，且未將睡夢中的人驚醒。

　　弦音微滯，老者充耳不聞。

　　“孩子明天還得上學(xué)……”

　　弦音戛然而止，老者放下二胡，靠著墻閉眼睡去。

　　白展堂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嘿”的一聲，下樓睡覺去了。

　　李仲有些奇怪，隱約想到了什么，細(xì)想又沒有頭緒，回屋繼續(xù)練功。

　　“大半夜的不睡覺，煩死人了……”

　　客棧二樓，佟掌柜翻了個身，嘟囔幾句，睡了過去。

　　易筋鍛骨章果然非同凡響，短短半個月，李仲就能感覺自己練功速度大有提高。

　　但是北冥神功修煉進度著實是慢，即便有所提高，速度也讓人絕望。

　　可惜方圓百里的山賊都被楊蕙蘭橫掃一空，想去吸功都無處下手。

　　于是九陰真經(jīng)下篇中的大伏魔拳、蛇行貍翻、點穴篇、移魂大法等武功就成了李仲學(xué)習(xí)的重點。

　　這天，學(xué)堂休沐，李仲在西涼河邊釣魚，老神自在，相當(dāng)悠閑。

　　他一心二用，一邊釣魚，一邊在腦海中勘悟武學(xué)，時間在不知不覺間流逝。

　　漁公楊伯在兩岸來去，有人過河時擺渡載人，無人時?？吭诎哆?，看山看水，倒也自在。

　　眼看天色不早，李仲收竿回家。

　　“勞駕問一下，附近可有客棧？”

　　一行三人沿河而來，一中年二青年，都手持長劍，身穿青衫，客氣的問道。

　　李仲指著同福客棧的方向，“那邊有客棧。”

　　“多謝。”中年人點頭致謝，朝鎮(zhèn)上走去。

　　李仲扛著魚竿緩緩跟在他們身后，心里頗為驚奇。

　　七俠鎮(zhèn)不在交通要地，少有人來，上次生人聚集還是黑道高手來，不知這次有人來是為何。

　　楊伯默默的看著三人過去，又目送李仲遠(yuǎn)去。

　　來到同福夾道，街角處只有小米，拿著碗筷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脑诔徎?，頗有些韻味。

　　沒看到昨天的拉二胡老者。

　　李仲問道：“小米，昨天拉二胡的老先生去哪了？”

　　小米充耳不聞，一直唱完一段，才答話：“不愧是先生，就是有禮貌?！?p>　　“哦，你問昨天那老頭啊，今早他就離開，不知去哪了?！?p>　　“你知道他從哪來嗎？”

　　“這我倒是不知，我問他，他不說，哎呀，看著就是個死老頭子，有啥好問的?！毙∶渍f完，喝了口水，繼續(xù)唱起來。

　　李仲點點頭，剛開門進家，外面小貝風(fēng)一般的身影呼嘯而過，接著一陣銀鈴般的哭聲傳出。

　　“真是夠了?！?p>　　李仲搖頭無語，不愧是以后的“赤焰狂魔”，現(xiàn)在就初現(xiàn)端倪。

　　回家略作休息，出門吃飯。

　　拉二胡的老者出現(xiàn)在街角，小米正問著什么。

　　進了客棧，李仲去到柜臺問呂秀才：“秀才，今天有沒有看到三個人，都拿著劍?！?p>　　“在樓上呢，財大氣粗的很，一人一間上房?！毙悴乓贿吽阗~一邊說。

　　李仲天天都來，幾乎算半個客棧人了，沒什么不能說的。

　　“這么有錢呢，”李仲抬頭朝上看去，正巧佟掌柜下來。

　　她道：“秀才，先別算賬了，快讓大嘴去做幾個硬菜，越貴越好的那種，客人要的?！?p>　　邊走邊說，最后兩句很是小聲，像是怕樓上人聽見。

　　呂秀才會意，去了廚房。

　　佟掌柜笑的合不攏嘴，“真是有錢人，美滴很，美滴很，呀，先生來咧，快請坐?！?p>　　李仲坐下問道：“佟掌柜，那三個人是什么來歷??？”

　　佟掌柜快活的搖著扇子，“聽他們的口音是中原來滴，具體的卻是不知道了。對了，他們問了個人，老白過來?！彼惺纸衼戆渍固谩?p>　　“咋了，啥事？”白展堂看看兩人。

　　佟湘玉壓低聲音：“那三個拿劍的人問我見沒見到一個瘦老頭，還說他應(yīng)該隨身帶著一把二胡，你說，會不會是……”

　　她話沒說透，眼神的示意二人都看懂了。

　　拿二胡的瘦老頭，不正是街角那一位？

　　“你說該怎么辦？”

　　白展堂摸著下巴想了想，抬頭朝樓上瞅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說：“我認(rèn)為應(yīng)該是來尋仇的，也就是說那三個人是來追殺老頭的?！?p>　　“什么，追殺！”

　　佟掌柜倒吸一口涼氣，捂著嘴差點叫出聲來，“這，這，這該怎么辦？不會在店里打起來吧？我這些桌椅板凳……”

　　“放心，都是江湖中人，尋仇打架也會找個沒人的地方?！卑渍固冒参浚瑓s多少有些無力。

　　李仲暗自思索，中原來的劍客，追殺拉二胡的老頭，這劇情……

　　他有所猜測，卻知道沒有可信度，便換了角度道：“方才我釣魚回來，看到小貝，老者跟著他一起回來的，小米說一整天都沒見過他，他會不會和小貝有什么關(guān)系?。俊?p>　　“小貝？”佟掌柜“蹭”的站起來，“和小貝有什么關(guān)系？”

　　白展堂似笑非笑的看著李仲，嘴里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街角那位拉二胡的應(yīng)該是小貝的師叔祖，江湖人稱‘莫大先生’，衡山派碩果僅存的前輩高人。”

　　“沒想到李先生也早注意到了他的不凡?！?p>　　他目光炯炯的看著李仲，眼神中分明在說：先生，別裝了。

　　李仲一臉懵懂，全然不知你在說什么的樣子。但心里暗道，不愧是盜圣，果然明察秋毫。

　　佟掌柜注意力都在小貝身上，全然沒聽清白展堂后面的話，“‘莫大先生’？我好像聽說過，但是衡山派好幾年前不就沒了嗎？他怎么還在？”

　　十年前日月神教雄踞北方，風(fēng)頭一時無兩，眾多名門正派勉力與之相斗。

　　最終雙方大戰(zhàn)一場，包括衡山派在內(nèi)的許多門派一時元氣大傷，有些更是直接覆滅，相當(dāng)慘烈。

　　而衡山派門中高手大損，小魚小蝦三兩只，勉力支撐數(shù)年，終于被覆滅，只寥寥幾人逃出。

　　小貝是年紀(jì)小，人當(dāng)時被她哥帶下山，所以逃過一劫，投奔佟湘玉。

　　莫大先生聽說是死了，不知為何又出現(xiàn)在這里。

　　一時間，眾多疑問充斥在佟湘玉腦海中，亂成一團，不知從哪開始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