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困境
凌亂的酒吧里，彌漫著焦糊的氣味。
這邊躺著的葉雨的尸體尚在淌血，那邊被鐵釬貫穿脖頸的林子君正掙扎起身，在她旁邊還有一副軀體，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周身被紫色的火焰包裹。
而此時，距離鈴木祐子與谷口織雪二女離去不過二十多分鐘的時間。
林子君奮力拔出鐵釬，扔在一邊，脖頸上留下了一個血洞，鮮血汩汩而流，她默默催動體內(nèi)咒力，那傷口便肉眼可見地快速生長復原。
她從小混跡街頭，沒少遭遇過與人當面搏殺的場面，此時即便滅殺的是一名咒術(shù)師，她似乎也沒有太多情緒波動。
先前全力催動紫火，這時候又借助咒力強行治療了頸部傷勢，林子君體內(nèi)的咒力也已經(jīng)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葉雨！”
林子君臉色蒼白地站在原地定了定神，突然神情緊張地四下尋找起來。
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門口臺階下躺倒的葉雨。
“葉雨，葉雨，葉雨……”
嘴里不自覺地重復著葉雨的名字，林子君慌慌張張走過去，矮身將渾身被鮮血浸染的葉雨抱起。
原本能懷抱葉雨健步如飛的她，此時一起身竟晃了晃身子，而后步履蹣跚的往樓道奔去。
這一切全都發(fā)生在葉雨的“視野”中。
萬幸沒有兩人都遭毒手，我也算大仇得報，可以安心上路了……
她還是這個樣子啊，我又讓她傷心了，不過也是最后一次了……
咦，我肚子上的傷，怎么……
灰蒙蒙的視野中，葉雨隱約看到，被林子君橫抱在懷中的葉雨的身體，那些原本傾倒出來的內(nèi)容物，此時已經(jīng)全然看不見，而那個被劃開的肚皮，傷口也不像之前那么夸張，并且似乎已經(jīng)不再滲血……
難道……
哈哈哈哈，勞資沒死成。
老天果然待我不薄，我就說嘛，這個“葉雨”的爹媽都是咒術(shù)師，沒理由兒子是個例外。
哈哈哈哈……
葉雨兀自欣喜，林子君卻在吃力地攀登著樓梯，她此時眼眸暗淡，臉色蒼白如紙，身上的皮夾克仿佛有千鈞之重，壓得她緊縮著肩膀。
“噔噔噔……”
她先前穿著拖鞋下樓，此時再上來腳上的拖鞋已不知踢去了何處，橫抱著葉雨，赤足踩在木制地板上，跑進了衛(wèi)生間。
匆匆忙忙將葉雨抱進浴間，小心翼翼放入浴缸里。
“葉雨葉雨，對不起，對不起……”
林子君口中仍在胡亂念著，她顫抖著手打開水龍頭放出熱水，又急急忙忙從洗臉臺下的柜子里搬出了她昨晚使用過的藥箱。
翻出了那個藥罐，昨晚她給自己上藥時，只小心翼翼地倒出了一點，此時卻顧不得太多，拔去了瓶塞，便一股腦全倒進浴缸里。
黑色的藥糊落入水中，迅速溶開，很快，整缸水便成了墨綠色，散發(fā)著奇異的藥香。
“對不起，對不起……”
葉雨的身體一動不動躺在浴缸里，藥水逐漸沒過頭頂，將他整個人都浸泡了起來。
但他的意識此時卻異常清醒，從那個灰蒙蒙的奇怪視野中目睹著這一切。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只見林子君扒在浴缸邊，一動不動盯著藥水里泡著的葉雨，過了很久，葉雨頭上的幾個裂口開始不斷冒出小氣泡。
唉，這女人……
葉雨此時意識中彌漫著溫暖的情緒，上一世，還從來沒有哪個姑娘這般著緊自己過。
她都救我多少回了……
葉雨盤算著等自己傷勢痊愈過來，定要以身相許……
咦，葉雨突然感覺自己的某根神經(jīng)莫名被觸動。
自從進入了這個灰蒙蒙的視野后，他就一直有一種神奇的感覺，他可以從任何視角觀察周圍的事物，可以很模糊的粗略看見，也能集中精神非常詳細的“掃描”。
并且這個視野還能隨著他的意愿不斷擴大，具體能放大到什么地步葉雨還不清楚，但任何事物只要被囊括進視野內(nèi)，他就能從任何角度細致觀察。
此時他就感覺視野外有什么東西正在挑動自己的神經(jīng)。
似乎……在樓下？可樓下怎么看？
葉雨剛起了這個念頭，那“視野”直接透過了地板，看到了樓下的情況。
仍然是凌亂的酒吧，那個黑衣人的尸體躺在原地，身上已經(jīng)沒了紫火，只剩下幾個普通的小火苗有氣無力地搖擺著腦袋。
一切看上去沒有異常。
但下一刻，一團青色的火焰突然出現(xiàn)在了酒吧里，晃晃悠悠飄到了黑衣人的尸體旁，圍著尸體轉(zhuǎn)了兩圈后，突然一頭扎進了尸體胸口。
然后，那具被燒得只剩下干癟的骨架的干尸緩緩翻轉(zhuǎn)身體，爬了起來……
臥槽?。。?！
干尸晃了晃腦袋，從地上拾起一根鐵釬，緩緩往樓梯口走去。
浴間里，林子君仍然呆看著泡在藥水里的葉雨，眼圈泛紅。
他上來了啊，你去看看啊，那邊有個東西上來了?。?p> 葉雨的意識在吶喊，可他的身體這會兒還破爛不堪，他找不到辦法提醒林子君。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林子君扒在浴缸邊，望著望著，一滴淚水從臉上滑落，形容越發(fā)憔悴。
傻女人，都這時候了，你哭什么勁啊。
“噠，噠?！?p> 骨骼踩踏在地板上的聲音傳來，一具漆黑的干尸提著鐵釬站在了樓梯口。
衛(wèi)生間的門沒關(guān)，林子君回過頭一眼看到了樓梯口的景象。
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水，站起身來。
動作略有些遲緩，透著疲憊。
葉雨立馬看出，這姑娘完全沒恢復過來。
她畢竟沒什么咒法戰(zhàn)斗的經(jīng)驗，先前催動紫火用了全力，而后治療傷勢也用了全力。
姑娘家家，到底是愛美的，她方才已經(jīng)把脖頸上的傷口恢復得一絲疤痕都沒留下……
過度的咒力消耗早已讓她不堪重負，此時望著那正往衛(wèi)生間而來的干尸，林子君臉上神情盡是黯然。
“噠，噠嘰，噠嘰。”
骨頭踏在地板上的聲音刺耳難聽。
林子君晃晃悠悠走出了衛(wèi)生間，拉上了衛(wèi)生間的門。
然后，她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