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莫要理會這廝,當下先離開此地才是要緊,至于其它,等及至大營中,找到勝老爺再議也不遲!”魏畑建議道。
“是啊,大爺,此地不宜久留,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王戌等一眾護衛(wèi)皆贊同道,對方這般強橫,就怕來者不善!
王攸微瞇著雙眼,抬起頭瞧著站在二樓破窗前的青年,屋內通亮的燭光映在后者半張面孔之上,對方的鎮(zhèn)定從容反倒讓王攸驚疑起來。
對方這般有恃無恐,就算是真的來刺殺自己,恐怕除了此地之外,出城的道路只怕也是充滿埋伏。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對方就是如剛剛所言,是找自己商議要事,之所以和王辰動起手來,或是一場誤會。
王攸又看向王辰,許是察覺到王攸的目光,王辰緩緩的向己方這邊退來。
“放我下來!”王攸拍了一下王戌寬厚的背部,命道。
“大爺!”眾人皆驚呼出聲,還欲再勸,就連王辰也是不可置信的轉過頭來看向王攸。
“放我下來!我倒要看看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另外,我不能拿諸位的性命開玩笑!”王攸笑著說道,若是連他都慌了,只怕這些護衛(wèi)他安全之人的心中會更加慌亂。人一旦慌了神,那勢必就會犯錯的。
草木皆兵的故事他王攸可不想重演一次。
因慌張從二樓被王戌抱著跳了下來,就連鞋子也是忘在了二樓床榻前。落了地,赤裸的雙足接觸到冰涼的地面,讓王攸的心神猛地一縮,緊張慌亂的情緒也隨之消散一空。
王攸緊了緊身上披著的黑色大氅,然后信步往屋中走去。
酒樓一層,王攸看到了畏畏縮縮的躲在柜臺后面的掌柜和小二,當然還有一些趴在桌底抱著頭的客人,前往二樓的樓梯上,橫仰八叉的躺著幾個人,正小聲哎呦的叫喚著,很明顯這些人都是倒霉的池魚。
“大爺,小心些!”負傷的王辰依舊盡忠盡責的擋在王攸面前,手中橫劍于胸,以防不測。王戌,王寅,王亥三人分別占據其它三個方位,將王攸,川兒,以及魏畑三人團團護持在中間。川兒小心的環(huán)顧著每一扇窗戶,生怕有什么暗器冷不丁的彈射出來,直到再度上了二樓,來到那熟悉又陌生的過道中。
之所以陌生,是因為此刻的過道中一片狼藉。摔倒在地的花盆濺了一地的泥土,兩旁的窗戶上沾有少許的血跡,透過破損的房門,王攸還看到有一家四口,瘦弱男子的死死護住身后的妻女,兩個小女孩約莫和巧姐一般年紀,皆神色驚恐的伏在娘親懷中小聲啜泣著。
“川兒,將這家人先帶到一樓去!”王攸凝了凝神,開口吩咐道。
“大爺!”川兒面露憂色,顯得有些不情愿,并非他不聽號令,也不是不肯幫忙,而是眼下自家主子更加重要。
“快去!”王攸厲聲命道。
“是!”
來到自己廂房門口,半扇木門斜插在對門的窗框中,幸好那廂房中并無人居住,是故也無人受傷。進了屋,滿地吹的都是稿紙,用以隔斷的簾子也隨風飛舞著,外間的一應陳設皆是破損嚴重,尤其是那撞爛的窗戶更是觸目驚心,王辰正是自此處被對方扔了出去。
此刻,王攸才看清楚對方的形容相貌。
只見那是一個身材魁梧的英俊青年,這人望之不過弱冠,劍眉星目,相貌堂堂,身穿得體的深藍色錦袍,手臂上著了兩塊暗黃色的鑲甲護腕,腳踏黑面的斗牛快靴,更顯得他猿背蜂腰,體態(tài)修長,任誰見了都得贊美一聲:“漢家好兒郎!”
青年對著王攸微微一笑,然后又看了一眼里間那兩張完好的椅子,示意道:“王大人,請!”
“你......”魏畑正要開口叱罵,卻是被王攸揮手阻攔了下來。王攸抱拳拱手道:“閣下功夫了得,本官甚是佩服。只是這不請自來,是不是過分了些!”說罷,又用凍得有些發(fā)紫的右腳點了點木門。
“過分?!不不不,這本就是大人的不是,怎么反過來成了我的過錯了!難道只許大人的屬下拔劍相向,不許我自衛(wèi)反擊了?”青年擺手笑道,然后揶揄的看了一眼目光森然的王辰,又贊道:“好劍法,只是顧忌太多!十成只見七成,此外,那過道本就狹窄,這七成便又削了兩成!”
“放肆!有膽待明日你我二人找塊空地再一決高下!”王辰怒吼道,但胸口隱隱作痛之下又是咳出了些血,驚得王亥趕忙上前攙扶。
“呵呵?!鼻嗄隇t灑一笑,也不答應,反而看向王攸,再度示意道:“請!”
“上茶!”王攸將手搭在王辰的肩上,安撫似的摩挲了兩下,然后進了里間,快步來到床前,穿上鞋襪,并將臥于被子里的手爐取了出來捧在懷里,最后坐在了椅子上。
“大人好膽魄!”青年笑道,“大人這般背對在下,難道就不怕在下突下殺手?”
“有屁快放!”王攸痛罵道,同時也是掩飾了內心的惶恐。
“不急,其實還可以等等!”青年咧開嘴巴,露出整齊的牙齒,只是這一幕在王攸看來卻像是對方在調戲自己,想到這,王攸內心不禁一陣惡寒。
“拖下去可是對閣下不利啊!最多一炷香后,這處酒樓就會被團團圍住,到時候閣下就成了甕中之鱉了!插翅難飛!”王攸惡狠狠的說道。
“這不是還有大人嗎?”青年邪魅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王攸的身子,然后哈哈大笑。
“大膽狂徒,你可知我家大人真實身份,倘若被你這等賊子綁了去,我敢說不出一月,整個江南,不,是整個揚州就完了!我家老爺可是當今圣上親封的大都督,麾下少說有二十萬大軍!你可以試試!”王亥威脅道。
“我好怕呀!”青年故作害怕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眼中盡是不屑,然后說道:“就你這等貨色也配保護你家主子,你還不如那個會耍劍的呢!你們四人中,就數(shù)你基礎最不嚴實,下盤不穩(wěn),雙目無神,一看就是青樓妓院沒少去!”
“騷你娘的!我砍了你!”王亥被人這般羞辱,當即怒發(fā)沖冠,抽出王戌的腰刀沖上前要砍了青年。
“住手!退下!”王攸喝命道。
“老幺,你不是他的對手,退出來,咳咳咳!”王辰也開口阻攔道,對方一眼就能看出王亥的虛實,這本身就能說明很多問題。王亥羞惱暗恨的瞪了青年一眼,不得已的從里間退了出來,只要這青年起身,他們幾人就一擁而上。
“王大人,你看看你這些屬下,我只不過說上一句,他就急了,就這樣的人我奉勸你還是早些讓他滾蛋,至于大人的身份啊,我想想啊?!鼻嗄暾f到這,頓住了,然后伸出左手,又抖弄了一下護腕,然后右手攤在左手上,如數(shù)家珍道:“王大人,表字文泱,一十四歲,大治四十一年生人,同德七年,于金陵城應試中舉,當時是舉人頭名,為解元,那年大人才堪堪十歲,神童啊,哈哈。不過此事并非沒有先例,初唐四杰之一的盈川先生便是如此。次年,于都中應試又中,為會元。同年四月,金殿之上,圣上親封探花。哦,差點忘記了,你還是金陵王氏主家嫡子,父乃當朝一品大員,現(xiàn)任節(jié)制五鎮(zhèn)軍事的大都督王子騰,母乃當朝一品誥命夫人石氏,出身繕國公府。大人,在下可有遺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