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然下個不?!?p> 上海中心大夏被雨水沖刷著,雷電閃過,探照出一個陌生的人影,金黃色盔甲下,一顆平靜的心在加速跳動。
“我曾經(jīng)拿著這把劍,年復一年?!?p> 坐在塔尖上的劍士紋絲不動,如同打坐一般陷入回憶,刀光與劍影,鮮血與哭喊,走馬觀花般反復掠過,即使這件“七度洞悉目鏡”披在眼前,依然無法阻擋痛苦和內疚經(jīng)由眼睛,直侵入腦髓。
“這個世界被污染了?!敝行拇笙淖韵露希饾u失去光芒,散發(fā)著黑霧的藤曼,瘋狂生長,將要完全包圍這高聳入云的建筑。
“我眼睛陰云密布?!闭f話片刻天上烏云密集,遮蔽了所有的光線,黑云開始向塔頂襲來,連同往上的藤曼一起,終于將整座大夏團團包圍。
劍士握緊了懷中之劍,劍卻控制不住地抖動,渾天的哭喊與控訴響徹夜空?!帮w蛾們不該攜帶火把!”劍士抬起了頭,猶如七只眼睛的怪異目鏡反射出了亮光,他一躍而起,瞬間消失于夜空,現(xiàn)身之時已在樓頂。手上劍氣未散,背后掉落了一堆藤曼。藤曼在地上扭曲著,伴著憤怒的異叫,逐漸變成一具靈體般的存在。
“易!我的師兄!”“你還活著!師弟!”“我們都在等你。”靈體不斷向易呻吟著。
易雙手緊握著劍,右舉到一側,一副嚴陣以待的姿態(tài)。不知是寒風,還是內心的猶豫,易雙手正在顫抖不定。
“贖罪吧!”一具靈體高喊,然后召喚出一把靈劍,擺著與易一樣的戰(zhàn)斗姿勢?!凹衅饋淼囊庵荆梢該舸╊B石!”靈體率先進攻,以驚人的速度,一下子突襲到易身后,然后停下。易根本無法反應過來,他胸前的合金盔甲已經(jīng)碎裂。
”護甲只能擋住劍術不精的人?!耙撞榭葱乜?,一道細絲般的傷口正在滲血。
“下一擊就直取心臟了?!膘`體狂笑說,“揮劍吧!”
易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回首一下重劈,靈體隨即四散,消失不見。
“憤怒,帶來沖動!”靈體于易的正前方再次出現(xiàn),“忘了嗎?”突然換了個面孔。“師弟,你為何茍活!”話音未完,犀利一劍揮出,易艱難擋了下來,退后幾步。
“我別無選擇!”易重整了姿態(tài),主動反擊,然而即使擊中,靈體依然如剛才一般消失不見。
“你到底要玩弄我到什么時候?!币宗呄蚱届o地說?!澳憧纯此麄儯愕膸熜值??!膘`體指向了天上,隨即一段一段藤曼散落到地上,幻化成一個個靈體。易目睹此情景,劍上刻印的鮮血與伴隨的哭喊聲又一次傳到耳邊,是如此的清晰又煩擾。
易憤怒地拋飛了劍,自身凌空懸浮著,劍氣包裹著他,就在一瞬間,易好像清空了所有思緒。“一擊即斬!”易堅定說道,落地后向靈體發(fā)動攻擊,這攻擊就像離弦之箭,人影未動,劍已出發(fā)。
“一擊即斬“”一擊即斬“”一擊即斬……“一群靈體發(fā)出同樣的聲音,低吟著的聲音一直飄蕩在空氣里。易不斷地與靈體們交鋒,精準地擊中靈體,又艱難地抵御攻擊,無論易還是那群靈體,都像不會疲倦似地戰(zhàn)斗。戰(zhàn)斗持續(xù)了很長時間,勝負仍然未分。
“你果然是最好的無極劍道之人。”
靈體們停止了攻擊,四散開來。易喘著粗氣,他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多久沒有這樣陷入過惡戰(zhàn)了?!本瓦@樣讓我隨你們而去吧?!耙状蛩阌帽M所有力氣,戰(zhàn)死方休。靈體們沒有回應,他們圍成一圈,念著不知名的咒語,一團黑霧從藤曼里奔涌過來。
”汝劍即吾劍。“一把年邁的聲音從黑霧里傳出來。“你是……“易一下認出了這個聲音,“是你嗎?多蘭大師!”
黑霧散去,名為多蘭的老人彎曲著腰,他身長不及易一半,卻拿著與身形極不協(xié)調的大錘?!叭晟砩现?,皆為我所鑄。”
“多蘭大師,為什么你會在這里?”易問道。
“吾既成亡者,去向已不由己。”“那么,你也要與我為敵嗎?”
“吾只一介匠夫,受人所托而已?!倍嗵m說完,右手揮動大錘,左手拿著鐵鏟,兩物碰撞的地方火光四濺。多蘭一邊快速錘煉,一邊念叨著奇怪的咒語。只一眨眼的功夫,多蘭手上便憑空生出多件武具。
“看來手藝未退,哈哈哈哈?!倍嗵m嘶叫著,死寂的雙眼十分恐怖,他將武具拋向上天,四周的靈體被吸引過去?!把鐾嶂茏靼桑 倍嗵m讓出所站的位置,躬身退到后方。從天上黑霧再次降下一群靈體,只是這次,令易也不禁心頭一震。
易前方的靈體,已經(jīng)變成與自己無異的樣貌,不僅頭上的七度洞悉目鏡格外搶眼,就連手中的長劍,身披的盔甲也一模一樣。咋一望去,簡直就是一面鏡子,映照出多個易的分身。
“惡魔們,隱藏我們當中?!睂γ娴摹耙住眰鱽淼鸵鞯穆曇簟!斑@樣,我們也就活過來了?!薄拔覀儊碜屗H眼見一見死亡吧?!薄皼]有人是無罪的?!薄澳陌褎Γ瑫嫵瞿憬K結的句號呢?!薄澳愕男呐K,將溫暖我的劍刃?!?p> “多說無益!”易大喊煞停對方的說話。他急速呼吸,身體上下釋出一陣圍繞自身的狂風,同時手中的劍亦現(xiàn)出寒光。
“敵人雖眾,一斬千軍!”易用肉眼看不見的速度,瞬移到敵群里面,再次消失了身影。無影無蹤,只剩刺眼的劍光,與叮當吭噔——空靈的刀劍交鋒聲。
“哈哈哈哈?!薄鞍“““?!啊……”是狂歡與哭喊,與易過去有因緣之人,皆在這無盡的劍斗里發(fā)出自己的聲音。只一陣烏云閉月的時間,地上便散落無數(shù)的碎肢與斷劍,漆黑的血亦隨之噴涌出來,僅一眨眼的功夫,這些異物全化作燒焦的藤曼,無聲息地吹散風中。
易終于停了下來,他艱難地用殘存的劍支撐著身體,原本結實的盔甲已經(jīng)變得破敗不堪,鮮血從微小的縫隙里流了出來,就連劍也因為血的浸染而變得暗淡無光。
“只是這個程度嗎!一人可敵諾克薩斯千軍的無極劍圣,哈哈哈哈?!笨諝饫飶浡植赖男β??!皼]有人可以保得了你的?!痹捯魟偮?,覆蓋在塔頂?shù)奶俾值袈湎聛恚俅涡纬梢恢в伸`體組成的隊伍。
“我的劍術在你之上?!薄胺倪€是受死,你無權選擇!”
身穿完整盔甲,面上擁有數(shù)不盡的眼睛的“易”,居高臨下地向那個已經(jīng)遍體鱗傷,僅靠殘劍維持最后尊嚴的可憐劍士,發(fā)出最后的通牒。
眼看利劍刺來,易只能艱難正了正自己的“七度洞悉目鏡”,并將劍立在眼前,挺著胸等待最后的結局。雖然看不見,但易已經(jīng)無憾地閉上了眼。
就在此時,天空降下了一道圣光,精準地打在那密不透風的藤曼上,藤曼劇烈蜷縮著,一根碩大的藤曼現(xiàn)出身來……
“一意專心!”一句鏗鏘有力的說話打醒了易。說出這句說話的人,為易擋下了沉重一擊,敵方的劍一分為二,落在易的面前。易猛地驚醒,詫異大叫:“師傅!”
站立在易面前的,只能靠面上的皺紋和蒼白的毛發(fā)來辨認出是位老人,他穿衣單薄,寬大的衣裳迎風飄拂,他單手橫握著劍,任誰都知道他如此所為的緣故,他的左臂已斷,肩上仍然纏繞著白布。
“徒兒。許久不見?!眮聿患皵⑴f,敵方的攻擊就如猛獸般襲來。
“莫讓驕傲,遮蔽雙眼!”老劍圣的長袖掠下,精鋼的右臂揮動著長劍將攻擊一一招架,然后瞬猛一擊,將劍與盔甲盡數(shù)斬斷。
“你竟然維護罪人!”“你這是在自尋死路!”不用說,這些重生的“易”已經(jīng)不認識這位老劍圣——他們曾經(jīng)的師傅,他們眼里只有對生的渴望,和復仇的欲望。他們開始用所學的無極劍法,憤怒地攻擊他們的師傅。
老劍圣一邊招架,一邊厲聲呵斥:“切忌坐等勝利!”
“師傅。我……”易正在猶豫不決?!巴浳宜塘藛??”老劍圣哼喝地艱難應對,說:“懷疑,乃第一敵人!”
“為師再來教你用劍之道!”老劍圣將自己手中的劍送向易,然后從多蘭大師那邊接過一把劍。
“師傅,他們可是我的同門師兄弟,我無法拋除雜念?!薄澳愕浆F(xiàn)在還認為自己是罪人嗎?”
“沒錯,是我給他們帶來了災難,這般罪業(yè),應由我承擔?!薄胺且?!若為師尚在,定會同你一樣走上相同之道。”老劍圣堅定說:“若劍不為正義而揮,則劍亦不存意義?!?p> “我們已經(jīng)是冥界的亡者,不知因何力量被召喚到這個世界。你眼前的師兄弟,不過是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罷了,來!與為師一同,給他們安息吧。”
易重新振作了起來,他心懷感激地珍視這把與別不同的劍,這把足足大一號的劍,時而發(fā)著絢麗猶如星光般的寒光,時而又暗淡如融入黑夜。而且不可置疑的是,一股力量暗流到全身,這讓易得以再次直立起來,跟之前完全不是一副模樣。
易堅定地走到師父背后,兩人背靠背,來面對四面八方的敵人?!靶问较扔谛U力,氣勢即為攻勢?!崩蟿κキh(huán)視四方,威風凜凜。“明白!”易應答一聲,持劍的雙手已無任何動搖。
兩人眼光盯著敵人,一靜一動,盡收眼簾。兩個靈體劍士率先用劍突刺過來?!半姽馐穑 睅熗焦餐钩鲆皇綗o極劍法,將兩個靈體一擊潰散,臨消失前發(fā)出怨靈的哀嚎。“看見了吧,他們已非故人了!”
“你好狠心啊師傅!”靈體已經(jīng)變成面部扭曲的惡靈,那些仿制的七度洞悉目鏡,全部變成猙獰的巨大眼珠,一整隊劍士已經(jīng)和怪物無異。
“執(zhí)迷不誤!”老劍圣踏步向前做出斬擊的姿態(tài),喝出一聲:“阿爾法突襲。”隨即瞬移到其中一隊惡靈劍士面前,疾速劃斬出一個十字,那些惡靈根本無法反應過來,一陣哀嚎過后,已成四分的異物。
易與師傅的步伐一致,沖刺的瞬間想起往昔跟隨師傅學習劍術的日子,只是這次,那些美麗動人,隨風飄散的飛花,業(yè)已變成這些面目可憎的怪物,他手里的劍不再猶豫,一記無影的阿爾法突襲,將正要向老劍圣反擊的惡靈一擊即斬。
如此往復,雖然靈體不斷生成,但這些已經(jīng)失去心智的怪物,又怎么是劍圣二人的對手。死靈的哀嚎聲越來越弱,掉落的藤曼也隨風復歸塵土。
“易,謹記,最大敵人,正是自己?!崩蟿κソ虒дf:“還記得無極之道嗎?”“無極,乃無窮無限之意,弟子不曾忘記?!?p> “你的眼,你的心,你的劍,皆是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