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無情者傷人，有情者自傷

　　無情者傷人，有情者自傷

　　連載小故事第17篇

　　“我回來了。”沈一柔，開門丟了鑰匙便去補覺，千杯不倒的人如今開始見酒便乏，一醉便宿醉難醒。身體依舊沒有恢復(fù)如往日，看來這傷只好了皮肉，內(nèi)里無論如何難愈合了，這白石神真是妖邪無比。說來奇怪，仿佛從手掌里生出一根刺來蔓延到了背上，時不時拉扯著自己，行動也沒了利落勁。

　　睡醒，洗了澡出來，穿一件薄衫也沒注意隔壁那人在干嘛，便進(jìn)去想說自己傷勢的事，早已空無一人。沒有任何征兆的消失，一直是韓泰華的慣例。

　　接下來幾日短信不回，電話一直忙音。沈一柔對此也早已習(xí)以為常，未覺不妥。合約婚姻本就如此，只是多了一位跟自己同樣有神力的妖怪朋友；自顧自的上下班，空了去寶哥院子整理資料，韓泰華已將需要修復(fù)的紙張，用毛筆配了一定比例的老漿糊一片片修補成張，上墻陰干，春日里濕氣重，雨水多，便廢了些時日。遇到天晴趕緊揭了紙張，否則再過一日便有崩裂在墻的可能，一份份整理起來，壓型、裁邊、裝冊……院中的樹木遇上陽光，光影浮動，沈一柔便頻頻回首仿佛有人要來似的。

　　手札中提到想當(dāng)年參與毀石的，就是鎮(zhèn)上的幾戶老底子；其中老舒家、老陸家、秦家、馬家、聚寶盆家、王家（沈一柔的生父）；共六戶。

　　果不其然，根據(jù)手札記錄，他們毀了石，拆分成了六塊，各自據(jù)為己有。通過百里通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老秦家已絕戶，原本在白石弄的老宅也都拆了重建成了商業(yè)街無從查起；搬至上海的老馬家因百里通婚禮在即，不再深入追查。

　　一直以來，韓泰華與沈一柔都把愛情排斥在婚姻之外，沈一柔便覺得此人有才華又善于謀劃，胸中丘壑又極為克制內(nèi)斂；結(jié)婚是韓泰華提的，理由是：“我們是同類——都藏著怪獸一般的力量，或者有著非人的時候。結(jié)婚完你依舊是你，我依舊是我?！?p>　　沈一柔近來開始有些想知道這段關(guān)系的意義在哪里。她不明白思念是什么，只覺得房子里有另一個身影在隔壁發(fā)出一點聲響讓她很舒心。他不在的時候，她不時地去隔壁坐坐，坐一下他最得意的莫薩拉比高制的單人沙發(fā)，模仿他的樣子喝一杯黑咖啡，因為他常說：這張椅子可以讓人思路清晰。

　　無情者傷人，有情者自傷。攝像頭那邊看的一清二楚，并非有意為之，而是套房的隔間藏著一些美金等重要東西，所以人一旦走過攝像頭自然開啟，女人的笨拙樣子，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對著屏幕說道：“你真的很壞?！边@真像張愛玲說的：有些傻話，不但是要背著人說，還得背著自己。讓自己聽見了也怪難為情的。

　　百里通的婚禮并沒有通知多少人，聚寶盆急急地從西南趕來，韓泰華也出現(xiàn)了。老舒作為男方家長，哭了一通又一通。大家笑他比新郎還激動。聚寶盆也是感慨：又一個普天下郎君領(lǐng)袖、蓋世界浪子班頭收官了。老舒是個能侃的人，今日反而激動的什么也說不出來，偷偷哭了一陣才出現(xiàn)。拿出一對老金戒指交給兩位新人，說是當(dāng)年與夫人結(jié)婚時用過的老物件。

　　相看萬里外，同是一浮萍。新婚夫婦皆四十有三，這把年紀(jì)對婚姻與人生都各有感慨，新郎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可喜不自勝的表情大家都看在眼里?p>　　新娘倒是真的感慨萬千，致辭說的比大會報告還長，忘了她的開場白，只記得其中一段：……人們不會去懷念一整年，但會懷念某一天，我相信我的未來會感懷今日這一天。我感嘆過去，感嘆過去的十年，感嘆這一生用過的時間；那些過去的時間仿佛縮水變形了的衣服，明明還存在，就是怎么也穿不上了……占有太多，反倒給了命運失去的借口，一點一點慢慢弄丟你……珍惜眼前人。

　　整場最忙的是聚寶盆和伴郎丁瑤，沈一柔夫婦臨走前他二人才過來吃幾口，連連感嘆，結(jié)婚真辛苦。

　　酒宴上沈一柔見韓泰華喝的盡興，便撤走酒杯一是傷口未好，二是總有人要開車。

　　車上的人已經(jīng)醉的不行，眼神開始露出森然之態(tài)，皮膚上散出黑色霧氣，沈一柔索性改道出城，去了韓泰華山中的院子。那座房子，正是上次沈一柔消失時躲避的地方，這里偏僻前后無鄰，還有一段的原始山路隔絕了探訪的人，是韓泰華花了多年時間經(jīng)營出來，一草一木，一花一石皆有來歷。山腰處多煙云掩映，門前野塘邊圍著幾叢森森竹林，沈一柔常喜歡開門對坐，大有獨坐幽篁之境，觀看閑雀歐鳥聚眾而來，好不熱鬧。

　　酒精已經(jīng)催化了韓泰華的狂性，面目模糊又慢慢猙獰，一團(tuán)黑氣縈繞更甚，遠(yuǎn)遠(yuǎn)看著一對綠瑩瑩的獸眼恐怖至極。平日他有多溫厚，今日就有多狂野；沈一柔害怕他驚擾山下的居民，使出腰間扣著的神仙鞭困住他，不讓他到處毀樹損林。不想他失了理智，狂亂間一掌打出，沈一柔竟無力招架，被生生打暈了過去，滾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