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遙倒過水回屋,見楚昭衣裳穿戴整齊,不像是要睡的樣子,給他倒了一杯茶,問道,“大人,夜深了,您還不睡嗎?”
楚昭道,“睡了。”
謝遙詫異,“那您不脫衣服?”
楚昭面無表情的坐下,道,“我不習慣?!?p> 謝遙被噎了一下,片刻后,不可思議道,“大人,您認床?”
不是吧!這人毛病這么多?茶要好的,飯菜也要標配的四熱菜四涼菜,現(xiàn)在還認床?
不對啊,平日里出門在外,他不是也睡得挺好的嗎?
楚昭搖搖頭。
謝遙心意一動,道,“大人,您也覺得這寺古怪?那份家書……大人,我們?nèi)フ乙惶送鸱蛉税??我總感覺這四個字,說不出的迷惑?!?p> 楚昭也覺得不對勁,卻還是問道,“哪里迷惑?”
“給自己的夫人寫家書,怎么會勿掛勿念四個這樣的字?而且剛剛離家,就寫家書,難道宛秋平很愛他的夫人,一日不見,便同三日不見一樣?!?p> 楚昭聽到這微微皺眉,道,“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p> 謝遙點頭,“都差不多的意思,大人,他這封信,不對勁?!?p> “是不對勁,從字面來看,有訣別之意?!?p> “訣別……”謝遙重復(fù)了兩遍,突然愣道,“難道……”
怎么可能!
楚昭知道她的意思,搖了搖頭。
是啊,怎么可能,難道宛秋平知道自己那夜會死,在臨死前留了家書?
這個想法簡直荒謬!
謝遙也覺得不可能。
如果有人告訴謝遙,說她今天晚上有殺身之禍,那她一定頭也不回的逃命去。
誰會在知道自己快死之際,還能無動于衷?
楚昭想不通其中原委,不知如何作答,只好閉目沉默。
謝遙見他閉目,想來也是千頭萬緒,不想再打擾他,退出屋去。
一夜淺眠。
第二天天還沒亮,隔壁房間咯吱一聲響,謝遙睡得淺,聽到動靜急忙翻身而起,想著應(yīng)該是楚昭起床了,她出屋一看,果然是他。
喊了聲大人,楚昭應(yīng)了一聲,道,“收拾一下,我們下山?!?p> 該問的都問了,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確實沒有再逗留的必要。
這案情可真有些邪乎。
二人與主持道了別,準備下山,剛出寺門,山門前有人正在念經(jīng)。
謝遙一個字也聽不懂,但卻認出了念經(jīng)的人,不正是那夜遇見的老主持。
謝遙想了想,低聲道,“大人,他就是那夜見過李明山的人?!?p> 楚昭看了一眼,得到他微微頷首微笑,謝遙遂上前去,道,“老主持。”
“二位這么快,就要下山了?”
“公事在身,不便久留。”
“也罷,如此,老衲有一件東西,送于楚施主?!?p> 他掏出一本冊子,遞給謝遙,顯然知道她會接過,道,“這本冊子,有些東西,還希望能細細一看,或許對案情,有些幫助?!?p> 聽言,謝遙神色微亮,許是楚昭在身邊,她只是笑道,“多謝大師?!?p> 二人再不看他,雙雙下山去了。
待走遠了些,再看不到山門,謝遙這才將冊子遞給楚昭,道,“大人?!?p> 楚昭接過,翻了兩頁,謝遙歪著身子,隱約看到謀反,斬首十一人,身后連著一串姓名。
“大人,這是什么?”
“案子。”
“案子?什么案子?”
楚昭將冊子遞給她,道,“七年間的案子了,刑部亦有記載?!?p> “冤案?”
楚昭搖頭,“不知,當時我還未來刑部,不過已經(jīng)結(jié)案了,當時青州的董子龍意圖謀反,被判了滿門抄斬。”
原來是這樣?。〔贿^老和尚給他們一本陳年舊案做什么?
“七年前的謀反案,跟這件案子能有什么關(guān)系……”
謝遙喃喃自語,拿著冊子邊走邊翻,沒注意腳下,冷不丁一腳階梯踩空,啊的一聲驚呼,朝前撲去……
……
沒摔倒。
楚昭眼疾手快,無奈的抓著她一邊胳膊,將她拉站好。
松開手后,謝遙心有余悸,道,“多謝大人……不然我這一跤,有得受的了?!?p> 他搖搖頭,猶自往前走去。
謝遙收起冊子,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
青州的案子,跟這件案子能有什么關(guān)系啊。
剛到山腳,楚昭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目光一凜,停了步,“冊子給我!”
謝遙不明所以,復(fù)將冊子遞給他,楚昭一目十行,飛快翻閱,末了,道,“走,去縣衙?!?p> 楚昭腳步飛快,謝遙追著問道,“大人,您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二人騎馬到了鳳州縣衙,已近晌午,烈日正盛,匆匆大步入內(nèi)。
方冕聽到消息,急急忙忙趕來,堆著笑迎上去,道,“楚大人……”
楚昭道,“你去查一查,李明山和七年前的青州董子龍,有沒有什么關(guān)系?”
“啊……?”方冕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董子龍一案……”
楚昭道,“還不去!”
縣令立馬是是是連聲退下。
他捏著那本冊子,帶著謝遙,往縣衙后院走去,看樣子,竟是要再去驗一回宛秋平的尸體。
既然是楚昭要看,那自然無人敢攔,推開屋門,一股惡臭腐爛味迎面撲來。
楚昭猶不覺,幾步上了前,謝遙比這更爛的尸體都見過,勉強能忍受。
他蹙眉,伸出手似乎要去解開宛秋平的衣服,謝遙見狀忙道,“大人您別動,我來。”
秉著能討好一點是一點的原則,謝遙搶在他面前,解開了宛秋平的衣裳。
胸前六七道劍痕,劃得極深,伴隨著點狀的尸斑,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見他半天只是盯著那些傷痕看,謝遙也跟著看去,看著看著,“大人,這傷口……”
“有古怪!”
楚昭抬頭,道,“你讓人去找一趟吳路,讓他現(xiàn)在過來一趟。”
聞言,謝遙出門,尋了縣衙的個人差役,交待好話,回到屋內(nèi),便見楚昭正扒著宛秋平的嘴。
他速度很快,只看了一下,就收回手,見她進屋,道,“你是捕快出身,你看看,他的嘴,是不是有什么不對勁?!?p> 謝遙依言,扒開宛秋平的嘴,嘴里惡臭味很重,她微屏住呼吸,湊近細細查看,而后肯定搖了頭,道,“大人,沒有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