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正好。
她慢慢的挪動著,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這挪行上。
她是不敢讓楚昭再背她的。
驀然,被人攔腰騰空抱起。
謝遙內(nèi)心一震,臉色也掩不住的吃驚,不由抬頭看去,楚昭也正低頭看著她。
“……大……大人……”
她硬著頭皮,道,“有勞大人了。”
今天她實在是說過太多類似的話了。
“恩?!?p> 這短短半盞茶的功夫,對于她而言,卻像是漫長的一個時辰、一日、一年……許是緊張,心跳如雷,耳根微微發(fā)紅。
謝遙本以為今日最尷尬的莫過于此了,可當他二人出了寺門,卻發(fā)現(xiàn)門口臺階之下,只有一匹馬時。
謝遙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二人到了馬前,她正要開口問,楚昭道,“這寺廟顯有外人來訪,只有這一匹多出來的馬?!?p> 謝遙,“……”
回想起從昨夜開始,二人就不尋常的詭異,謝遙覺得再這樣下去,她實在是有些把持不住自己,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她遂道,“大人,其實我可以在此歇一歇,反正我現(xiàn)在受了傷,回去也幫不上什么忙?!?p> 楚昭似乎也不愿與她共乘,聽言,將她放下,謝遙忙挪著腿站好。
他道,“如此,你就在這休息個十天半個月,再回京城也不遲。”
啊……?
啊!
謝遙慌忙道,“大人,您這是什么意思?”
“回到雁陽,若是一切順利,展府的事情一了,我就要回京復命,我可沒有閑時等你?!?p> 謝遙內(nèi)心無語,左右為難,片刻,道,“大人,您今日就要走嗎?”
楚昭上下打量的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你如今也敢問我話了?”
“……”
果然,體貼什么的,都只是為了不耽誤他的事。
謝遙猶豫不決,末了,一橫心咬牙道,“那……那我還是跟大人一起回去吧?!?p> 謝遙知道,雁陽之行拖的時日夠久了,鳳州的案子雖然先行派了吳路回去,但這件案子最主要的負責人,還是楚昭,而且一開始來時,楚昭就曾說過,受命而來,刑部尚書臥病在床,自然不是受他的命,那便是受別人的命,而這個人既能指使楚昭,那地位定然很高,再不回去,確實不好交待。
楚昭今日有可能啟程,她如若一個人回去,一路花費的銀兩能不能報先不說,人生路不熟的,她又拐著條腿……
兩項相較,自然是此刻跟楚昭回去最為穩(wěn)妥。
想通這一層,謝遙視死如歸般道,“大人,我跟您一起回去?!?p> 楚昭面無表情,將她扶上了馬,待她坐穩(wěn)后,翻身而上,從一側(cè)拉過馬韁,不顧她瞬間僵硬的身子,駕了一聲,馬兒便奔跑起來。
日頭已高掛。
謝遙被他半摟在懷,一動也不動,可一匹馬上,二人之間如此靠近,路又不平穩(wěn),來往之間,不免有肢體接觸,每每不小心撞到楚昭懷里時,謝遙內(nèi)心就跟受驚的兔子一般,縮了縮身子,更加不敢說話了。
如此行了好一會,謝遙也憋了許久,左思右想,想著還是打破這奇怪的氣氛才是,她沉思片刻,尋了個話題,道,“大人,您見到展小姐的母親了嗎?”
“見到了。”
她微微點頭,又道,“那大人可有問出些什么?”
馬背上,楚昭的目光微微一瞇,馬速不停,頃刻之間,眸光流轉(zhuǎn),一頓,道,“沒有,只是簡單說了幾句話。”
“大人沒說起展府如今的事嗎?”
“大致說了,她初時聽著很驚訝,漸漸地也就接受了。”
展清婉曾與她說過,她花費了許多精力,這才尋了個借口,將關茗月送出展府,明為送母入寺受清寒之罪,暗則是為了保她平安,為了安全起見,展清婉并未透露過真展賀云被殺一事。
謝遙疑道,“大人,您說……”謝遙頓了頓,有什么話就在嘴邊,快得一閃而逝,而后,眼神微沉,“展賀云和關茗月,夫妻二人的關系不好嗎?”
楚昭低頭,看到一個腦袋,他不用看也知道,此刻謝遙的臉上,定然閃著疑惑。
他知道謝遙接下來想問什么,因為他也有同樣的疑惑。
在他的印象中,展叔和關姨夫妻二人一直恩愛有加,夫妻和睦,羨煞旁人。
楚昭還是答道,“早年感情很好。”
“既然感情和睦,按照道理來說,展賀云換了人,她應該有所察覺才是。”
事情理到這里,有兩個看似合理,卻細細琢磨,卻又不太合理的地方。
第一,便是展賀云和關茗月,如果按照大家所說,夫妻二人舉案齊眉,恩愛有加,那就連展清婉都察覺到了蹊蹺,為什么關茗月卻毫無察覺呢?日日共枕之人,絕非是一張皮相就可糊弄的。
第二,便是展清婉了,她明顯對展延極為疼愛,可為什么只送了關茗月出府,而將展延留在了身邊?
她一開始曾說過,最危險的地方有時候就是最安全的,那她又為何要將關茗月送出府?
這豈不是自相矛盾嗎?
難道這是她迷惑假展賀云的舉措?
謝遙搖頭,瞬間否定了這個可能,這不像是展清婉的作風。
謝遙沉吟片刻,抬起頭,看著前方道路,坑坑洼洼的,馬兒亦是顛簸了起來。
謝遙一時不察,身子一歪,被楚昭反手撈住。
她保持著姿勢,被楚昭半抱在懷,目光微變,道,“大人,有人說了謊?!?p> “恩,說來聽聽?!彼麑⑺稣?,放慢了馬步。
“如果,是關茗月說謊,她其實知道展賀云換了人,那她為什么要隱瞞自己知道的事實?還是說,其實他們夫妻二人之間產(chǎn)生了極大的矛盾,這個矛盾大到……哪怕展賀云死,她也不在乎?!?p> 謝遙腦中飛快的閃過支離破碎的話語,展清婉提起母親時,只是寥寥片語,還有展延,似乎從未提過關茗月這個人,她猶豫著,卻又條理清晰,“如果是展小姐說謊,其實,她……她……”
楚昭見她猶豫,接著她的話道,“她將心愛的弟弟留在身邊護著,卻把關姨送出府,放到了這偏僻的寺廟中,并不是為了護她周全,而是想要放任她自生自滅。”
所以,有可能是兩個人都說了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