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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雪曉凝華

第二十七章 命懸一線(2)

素雪曉凝華 櫻小潔 2081 2021-03-01 09:31:57

  原是不知幾時(shí),氣障外已烏烏壓壓齊聚了許多人。

  透過那冰火氣浪我隱隱看見外面佇立著成百上千的黑衣人,他們正齊齊聚攏在那個(gè)為首的戴面具的黑影身,俯首向那人行禮作揖,舉手投足間盡顯恭敬順服。那為首的黑衣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垂首見又對他們叮囑些什么。

  那些黑衣人得令般一哄而散將我們重重圍住,在氣浪外形成了一個(gè)圈。

  看他口型,憑著我三腳貓的唇語功夫,我分明從那眾人口里可以斷出,眾人管那黑影喚作,魔尊。

  魔尊?

  我心里打鼓……果不其然,原來這個(gè)人,正是新任魔尊!

  那他就是,企哀?

  渾噩中,心中浮現(xiàn)出這個(gè)名字的一刻,后背一涼冷戰(zhàn)如蛇般從頭蔓延到足底,我不由得向后急退了幾步。早就聽聞魔界尊主企哀陰險(xiǎn)狡黠,能有不戰(zhàn)而兵的好手段,如今今日親身體會方知他這番作為果然名不虛傳——能把我?guī)熗蕉死в诖说鼐购翢o對策當(dāng)真是厲害。

  我心下嘀咕著,忽的轉(zhuǎn)念又為自己更加汗顏,鏡汐啊鏡汐,你怎的可滅了自己士氣……

  我揉搓著自己臉龐,稍作清醒過后向那人觀望過去,那方人群中,立于在他身邊的,是一個(gè)手拿通天錘的黑衣人。那人的裝束也是頗為稀奇,不似旁人,他像是只帶了半邊面具?;鸸怆鼥V中我看不清他的模樣,憑感覺和看他架勢,外加上之前聽說的傳聞,我不由猜想那人應(yīng)就是傳說中那為禍烏倭國和企哀寸步不離的的魔界軍師,狼破。我早先在仲伯的書上見過他的畫像,他的樣貌雖然記不清楚,但是那一雙通天輪錘,我是斷然不會忘記。他帶著一頂斗篷,黑布將他整個(gè)頭部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像個(gè)有點(diǎn)滑稽的包子。他靜靜站著,長長的紫發(fā)披在黑色斗篷上,一身烏黑色的錦袍隨風(fēng)揚(yáng)起,腰間系一根金色腰帶,腿上一雙黑色靴子,裝束中卻給人一種豐姿奇秀神韻獨(dú)超的感覺——斷然不像是個(gè)魔界妖人。

  “師父,他們不就是……”我緊緊握住手中的寒劍躍躍欲試,和師父說話言語間卻猛然發(fā)現(xiàn)身旁的師父已雙目低垂,氣力全無竟癱軟倒在地上……他的臉上盡是疲態(tài),臉色較之先前更顯虛弱至極。

  “師父,徒兒說了,徒兒不要您的功力,徒兒不要你的功力,不如您施個(gè)法術(shù),將這法力收回去吧!師父!”我拉著師父的衣角不禁淚如雨下,“您就算是殺了徒兒,徒兒都愿意,但是徒兒不想親眼看著您這般這般啊……”我一時(shí)失了神,竟又哭又笑。

  我一定要把功力還給師父,要死也是我先死!我心中篤定。

  “別傻,鏡汐?!睅煾杆坪趼牭搅宋业目藓奥?,微微睜開眼角。

  他衰弱頹唐的樣子我不曾見過幾次,沒想到見到一次便是這般讓人肝腸寸斷。也是看見了他我才知,原來我寧愿自己流血,卻也絲毫見不得他受到傷害——哪怕半分。

  他面目慈祥,極掩苦楚抿著嘴對我輕聲道“這雙生劫,本應(yīng)如此,這一切,都是命里注定……看來為師,可能要先你而去了?!?p>  我心一顫,從未見過我心目中神一般存在的師父如今這般慘淡的我立時(shí)悲憤交加,失了理智般,起身步履踉蹌的沖到氣浪邊對著外面大吼。

  “你這魔界妖人加害我?guī)煾?!有沒有膽量把你那人不人鬼不鬼的面具取下來看看!你是長得怎么不能見人的樣子!是不是禽獸不如怕嚇到旁人??!”我罵的痛快,積壓胸膛許久的憤懣噴薄而出倒是酣暢……卻誰知這一大罵不當(dāng)緊,即時(shí)牽引了真氣,瞬間身上又開始燥熱起來,立時(shí)痛的滿地打滾。

  再看師父,他在我身邊安坐竟紋絲不動(dòng)……他莫不是,已然入定?

  我心里一緊,速速奔回師父身邊,叫喊了幾聲他全然沒應(yīng)。我心里立時(shí)更慌,莫不是,他已是聽不到我的話了?

  我身上難受,心里更是萬蟻噬心。

  當(dāng)下困境進(jìn)退兩難,難道我們當(dāng)真的要死在這里?

  我的心頭不止一次浮現(xiàn)出這個(gè)問題,手腳亦開始漸漸麻木。我吃力的膝行至師父身邊,伸手探他的靈識聊瞠,只覺師父仙力若有似無,他這是已然昏厥過去了。

  “師父……師父,您醒醒,您醒醒啊……”滾燙的淚水打落在師父手上,身上……他卻雙目緊閉,毫無反應(yīng)。

  我知道,倘若這樣繼續(xù)下去,師父必死無疑。

  “這雙生劫怎么這么厲害啊,師父,都是我不好,鏡汐把你的功力全都吸走了,我對不起您,我……”我嗚咽著,情急之下一口鮮血涌了出來。

  那黑衣人所說的話夢魘一般字字句句縈繞在我耳旁:一個(gè)力竭而亡,一個(gè)滿溢而死。

  這,這,這難道當(dāng)真應(yīng)了他的言語?

  我不甘心!

  師父倒下了,接下來,想來是該輪到我了。

  漫天冰封成陣,火花惹塵,隔水相望天涯遠(yuǎn),凌云峰頂?shù)旅魑N也辉僮タ?,忽然異常冷靜的側(cè)身望著師父,烈火灼灼,冰棱紛紛,這混亂之中我靠近師父,心里卻十分平靜。

  今生能和師父一同赴死,仿佛死都不是那么可怕。

  我伸出手,顫抖的輕輕拂過師父的臉頰,像他撫過我的一樣,為他擦拭掉額頭上細(xì)細(xì)密密的汗珠和幾絲血污。

  不,這雙生劫既然是二人共度,那倘若一人死了,是不是這劫就失效了。我靈機(jī)一動(dòng),計(jì)上心來!

  “可不是嗎?想來青鳶他們?nèi)硕紱]有中劫,就是因?yàn)槿送?,人?shù)不對。而如今我若死了,豈非人力而非應(yīng)劫,那不是,也算是破了這劫數(shù),師父就有救了?”我心想此處心中一陣歡雀,仿佛尋了個(gè)出口急不可待!不管有用沒用我都要試上一試!

  我對著師父匆匆做了個(gè)揖,回身從師父腰間拔出誅仙劍。

  既然雙生劫要二人共度,為何我不可逆天而動(dòng)?

  我若自刎死了,一切不就結(jié)束了?

  我明了后,一時(shí)竟坦然起來,揮劍之際只想再看了看一旁已然睡去一般的師父,心里雖然充斥著萬般不舍和眷戀,可……

  一滴淚從眼角滑落……“師父,鏡汐來救你了……”

  我念咒意欲以身殉劍,殊不知誰知那劍凌空而起,過了半晌,忽的嗖一聲卻重回劍鞘——此時(shí)的它,根本不供我使喚。

  “這寶劍跟隨師父幾萬年,旁人是都無法驅(qū)使的了了?!蔽倚睦锇脨溃皼]想到想找死此刻都這般不順,這般時(shí)刻還有這樣的差池……想來這誅仙也算極盡忠貞?!?p>  “你若忠貞,就助我成功救了我?guī)煾赴?。”我對著劍虔誠躬身拜了拜。

  默念祈禱片刻,我再次小心只手將那劍鞘輕輕扒開,只露出三分劍鋒在外。

  我輕輕挪動(dòng)著身體靠在師父身側(cè),脖頸卻不覺緩緩湊向那利刃處。

  “師父,等著徒兒?!?p>  我心滿意足,閉上了眼睛。

  一心求一死,此時(shí)倒是一種萬般期盼的念頭。

  九天之上轟隆一聲巨響響徹天際,順著氣浪邊緣縫隙,眼前那屏障驟然消失。誅仙劍距離脖頸只差半分,我卻生生僵住了。

  時(shí)間靜止,光陰凝結(jié),什么烈火冰刀也蕩然無存,藍(lán)色紫色的妖光亦消失不見,一切恍若凝固般竟戛然而止。

  我舉首間,間外面陽光和煦,清風(fēng)徐來,芳菲氣暖隨東風(fēng),次第青紅驟然開,水綠山青,秋水長天,竟是一派和煦祥和的景象!

  一團(tuán)氤氳中,我見那戴面具的黑衣魔尊手中擎著一個(gè)寶鼎一樣的物件正向著這個(gè)方向踏風(fēng)而來,一眨眼,便赫然佇立在我面前。

  “你們走吧?!泵婢吆鬂B出了一句冷語,恰似百草枯槁,萬物死絕。

  “什么?”我一驚。“難道是我自己聽錯(cuò)了?”我郁悶。

  “魔尊,萬萬不可放他們離去啊,這無異于放虎歸山!”他身邊那個(gè)紫發(fā)斗篷在旁極力勸阻,身后的妖人也紛紛跪拜在地。

  一時(shí),人聲如浪,此起彼伏。

  黑衣人力排眾議,全然不顧,萬眾矚目之下只輕聲道了一聲,“讓他們走?!?p>  他的語氣篤定中正,如長天皓日,此言一出,眾人不再出聲。

  我也這才確定他說的,是真。

  懨懨傷神際風(fēng)裊隨煙,所過蕭瑟處目斷流云。我輕輕的攙扶起師父,避過那眾妖人凌厲的目光,眾目睽睽下只隨著風(fēng)聲緩緩?fù)讲健?p>  只路過那黑衣人之際下意識看了他一眼——他臉上兩個(gè)空洞深不見底,徒留無盡的凄冷。

  他就這樣放了我們?

  此時(shí)西方云霞正落的日薄西山,如癡如醉。

  想來不過在這煉妖壺中短短數(shù)日,卻仿佛經(jīng)過了百十余年,眼前這樣習(xí)以為常的景色此刻確恍若隔世般珍貴。

  我癡癡盯著那慢慢落下的夕陽,仿佛看著久別重逢的舊人一般親切……落日輾轉(zhuǎn)像是渴睡人的眼,真美。

  “許久不曾見過如此動(dòng)人的景色啊……”我自言自語,俯首間看著懷里昏厥不醒的師父,熟睡的仿佛初生的嬰孩。

  “師父,這若是在凌云峰,該有多好??炜旎厝?,您還要給徒兒授宮花呢……”我本一笑,卻留了幾滴清淚落在他的臉。只他鼻尖微微一顫,熟稔的淡淡桃花香的鼻息撲面而來。

  “可,這樣的日子可以有多長呢?”我苦笑。

  這時(shí),我的耳邊卻舒爾回響起與那黑影擦身而過的時(shí)候,他留下的那話:

  “煉妖壺雖出,雙生劫猶在,你們已然時(shí)日無多,且去且去吧……”他的聲音拉的幽遠(yuǎn)修長,像是風(fēng)箏的斷線般牽引著我每一條神經(jīng),每一字都夾雜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悲哀和令人徹頭徹尾的絕望,將我?guī)胍蝗ゲ环档暮榛拇松鷽Q絕。

  云斂長空,風(fēng)落殘紅,??菔癄€……我循著夕陽走了很遠(yuǎn),恨不得要帶著師父走遍八荒盡頭……

  適才脫離了煉妖壺,我?guī)е鴰煾冈谠祁^之上足足行了三日之后他才再次蘇醒。醒來之時(shí),我看著自己身上與日俱增的仙力,自覺約莫自己也定是強(qiáng)弩之末時(shí)日無多,一口仙氣提著勁兒……在我死之前我,我定要為了師父搏上一搏……八荒太遠(yuǎn),還是選擇回了凌云峰,說不定還能尋出法子護(hù)了師父周全。

  任水月橫生,灼日升落……良久,師父睜開了眼睛,墨藍(lán)黝黑的眸子像是冰凍塵封的精元,他一蘇醒,頭一件事情便神色旖旎的急著叮囑我說,此番我?guī)熗蕉酥薪俣α魇е?,切勿不可對旁人言,哪怕是回到凌云峰上面對青鳶和云泰師兄,都要堂而皇之的告訴他們,我們已然安然度了雙生劫,破了那煉妖壺的法術(shù),安然歸來了。

  師父神色憔悴,臉龐裹挾著深沉的疲憊,一雙如鉤的眼神似有深意的望著我,不容置疑的神情讓我不得不向他妥協(xié)。如此一來,不可為旁人道,那我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試著救他了……

  我心下雖涼,可我卻明白他此舉的目的——他,一屆戰(zhàn)神,天界威望所系,怎能倒下?

  師父身處險(xiǎn)境,依舊掛懷蒼生太平……

  “可,師父,不告訴他們。您的傷?您的傷勢這般嚴(yán)重,這……這,這該如何是好。”我心里知道這其中的嚴(yán)重程度,更是深知這師父的傷一日不愈,我們身上這雙生劫一日不破,終是于整個(gè)九重天和斂天閣而言,都是一件大事,還是開了口。

  “你這丫頭。”師父慘白的嘴角擠出了一個(gè)苦笑,“你不也身負(fù)重傷,怎的師父就不能隱瞞自己的傷勢?這雙生劫,你我?guī)熗蕉艘菜阌芯?,怕是都要送命到這雙生劫下了……可是,鏡汐,你聽為師的,切忌將此事告訴他人。你也看見了,此時(shí)魔族驟起躍躍欲試,而為師現(xiàn)在已然是九重天上的司戰(zhàn)之神,此消息若不脛而走,滅了我天族眾將士的士氣不說,還會引得八荒陷入一片恐慌,亂了我神族天威,于我天族勢力那可是大大不利?!睅煾刚Z重心長神情肅穆的教誨著我,我冉冉而起的氣勢逐步熄滅了來……有感于師父所思所想,我篤定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還是遂了他的意吧。

  師父身負(fù)重傷之際,仍然掛礙的,卻是這四海八荒的太平。我怎能讓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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