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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雪曉凝華

第六十八章 過往云煙

素雪曉凝華 櫻小潔 1897 2021-05-12 10:18:00

  血染江山,覆了天下也罷,始終不過,一場繁華。

  “魔尊果然英明,眼下這一切都是按你事先預(yù)想的在發(fā)生的了?!鼻帏S跪在暗夜大殿上,死里逃生,此時她的心里卻忐忑萬分。

  私下處死小蝶一事曾讓企哀震怒不已,正預(yù)向他興師問罪。

  “若不是念在昔日狼破的份上,你今日所為,將你誅心拆骨都不為過!”企哀質(zhì)問著堂下跪著的青鳶,“你為何要?dú)⒘诵〉??你全然大可不必殺了她一樣可以達(dá)到你的目的!你當(dāng)真是膽大包天!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了你!”企哀猙獰的咆哮著,他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因?yàn)闃O度的憤怒五官擰在一起,他的聲音在顫抖著,盤旋回蕩在空空的暗夜大殿上方,像一頭蓄勢待發(fā)的野獸。

  “魔君,我這也是為了大計(jì)!您既然能夠設(shè)想的道那水卿遙斷然不會冒著八荒淪落的風(fēng)險(xiǎn)妄自用自己的性命去救那火參娃娃,而如今,正如您所愿,他已然親自告訴了鏡汐那女媧石的秘密,這女媧石一旦動了靈力,封印之術(shù)就會破解,屆時當(dāng)時由水卿遙親手封存的一切都將浮出水面!讓鏡汐知道了那女媧石的秘密不正是您所愿?女媧石一旦靈力重啟,必然會沖出封印,連同她喪失的數(shù)萬年來的記憶,還有那塵封已久的神力都會重新回到她的身體上!你明明知道會如此,你就是讓水卿遙親手把自己的丑惡嘴臉暴露在她面前,為了讓她怨恨,您不是比我還要狠毒?”青鳶字字懇切,情動于聲,一番話滴水不露卻說的企哀啞口無言。

  是啊,她說的對,自己才是普天之下最為狠毒最為冷血之人。他不再出聲,內(nèi)心暗流涌動。

  “然而這些過往卻均由水卿遙親自擺在她面前,她心中必然恨毒了他!她墮神成魔,這,不是您想要的嗎?而我的這一舉動,不僅讓鏡汐恨毒了這水卿遙和這九重天之上道貌岸然的神仙,而如今她竟然從神入魔,致使冰淵大釋,水靈珠已然在她手中,對我魔界也是如虎添翼!她如今儼然已經(jīng)成了那非神非魔的魔神,如今她恨意大發(fā),這下豈不是要替我魔族滅了這天地萬物,天下還不盡歸你手?老魔君的仇你就報(bào)了,她的殺父之仇也就報(bào)了,與她與你,又有和損失?!”青鳶愈發(fā)激動,說到情動之處,眼中不時蒙起兩團(tuán)水霧。

  “話雖如此,可你斷然不能殺了小蝶!”企哀打斷她,聲調(diào)之中夾雜著難以名狀的悲愴?!扒帏S,你不要忘了,你身體里跳動著的這顆心魄,都是你的父親拼了自己的性命換來的,若你還有絲毫感念之恩,都應(yīng)該對著生命心存一絲敬畏,你當(dāng)比任何人對這生命更多幾分感悟!你知道,我和小蝶,相識已久,這番情誼,豈是你能明白!你怎敢殺了她!你就不怕我要了你的命!”

  青鳶看著企哀,嘴角一陣抽搐冷笑了幾聲,“我殺了她?你就要?dú)⒘宋??在你心里,我終究是連一只蝴蝶都不如嗎?!”她忿忿的說著,瘦削的身體在大殿中不住的顫抖。

  “魔君好自為之!”青鳶甩了一句便氣急敗壞奪門而去。

  “我的心魄?”她腦中回想著企哀的話。

  剛出了那暗夜大殿,她心頭一震。

  對,她險(xiǎn)些忘了,她摸著胸口這顆有力的跳動著的充滿生機(jī)的心臟。是啊,那跳動的節(jié)奏是曾有過那么一瞬間觸動到她最柔軟的地方,那時她的眼淚差點(diǎn)涌了出來。

  可,一切都來不及了。

  她不敢想,也不愿想,那心魄怎么就到了她的體內(nèi)了呢?而如今她術(shù)法精進(jìn),余毒盡清,都是拜了誰所賜呢?她如今落到這番田地,早已沒了退路,這個時候,去懷念,懺悔,有什么用?

  她不敢想,抬起頭,對著碧海長天莞爾一笑,心魄換心魄,他愿我愿,公平的很。她笑了,血是冷的,心還熱。

  那鏡汐放言說要好好收拾自己,自己可得好生活著等著這一天,她可是等了許久許久了……

  雪苑里,桃花灼灼,一切如舊。

  鏡汐雙手擎著支離破碎的小蝶,親手為她在雪苑旁邊的濉溪岸上掘了一個墳?zāi)埂?p>  是的,是墳?zāi)埂?p>  盡管她始終都不愿意承認(rèn)那墳?zāi)咕故菫樾〉麥?zhǔn)備的,甚至說,她從未想過自己已做好了充足的準(zhǔn)備去接受小蝶的離開,而如今,這墳?zāi)咕驼某霈F(xiàn)在了她的面前,因?yàn)椴皇菈簟?p>  她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第一次和小蝶相識,便是在這濉溪一旁,她仍舊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樣子。那日她初作人形,在濉溪旁翩然起舞。

  明眸似水,丹唇若啟,烏發(fā)垂肩,一襲黃衫……昨日種種,躍然眼前。

  而如今好景依舊,卻物是人非。

  怎的就卻輪到她,為她掘墳挖墓?如今的她什么都有了,卻也什么都沒有了。

  她曾經(jīng)以為自己擁有一切,轉(zhuǎn)瞬間這一切都化為灰飛,如今,她竟然什么都沒有了。

  浮生若夢?浮生若夢!浮生若夢……

  不管她是神是魔,擁有這通天神力又怎樣?成了這一代神魔又怎樣?在這樣的時刻,終究是連愛的人她都無法守護(hù)!如果沒有了與她分享的至親好友姐妹愛人,那么這一切,又有什么用?

  她輕輕地把小蝶裹在一方銀色的手帕中,放入墳塋里,眼淚簌簌的流了下來,好奇怪,這眼淚流到今日,竟還沒有干涸?和著那泥土,流向濉溪深處,應(yīng)當(dāng)是到了小蝶此刻所在的地方了吧。她不敢相信,這樣不切實(shí)際的悲哀面前,她仍然有淚。

  “小蝶,都是主人害了你?!蔽已诿嫱雌?,痛不欲生,死了倒是一種解脫。“我就是個害人精,害死了琉璃紫,害死了你……你們認(rèn)識我,就是一場災(zāi)難?!蔽以谛〉麎炃坝挚抻中?,“這你為我上的妝怕是要花了吧……想我這一身霓裳還是你親手為我穿上……”

  “你說,傻孩子,我到了那凡間歷劫,你就怎么會陪同我一同去了呢?你怎么去的?怎么就又在凡間陪我死了一次呢?你怎么這么傻……”我看著她的墳塋一點(diǎn)一點(diǎn)掩埋砌成,難以掩飾的悲哀盡數(shù)襲上心頭。“如今,我活了,你卻又死了,你留著主人一個人在這世上,你有多殘忍……”

  桃花帶雪亦帶血。

  此刻的青丘,此刻的濉溪,你從這里來,也從這里再次離開。

  我笑了,從未像此刻這般輕松的笑了。

  “蒼天無眼,我就讓你開開眼。憑什么這樣的仇,這樣的恨,都要由我們來承受,從今日起,所有的賬我們都要他們血債血償!”我指天盟誓,起身便去青丘取了土靈珠,帶著水靈珠便去了魔君企哀的暗夜大殿,直沖沖的撞開那殿門。

  見了魔君,我開門見山。

  “我今日來,是來拿那金靈珠和木靈珠的。你最好全然奉上,免得我多費(fèi)口舌?!蔽业难酃饴舆^那暗夜大殿上的千軍萬馬,對著那高高在上的魔君說道氣勢之盛如入無人之境。

  “神魔大殿在上,請受企哀一拜?!闭l知那魔君驟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率領(lǐng)他身后的一眾妖人,齊齊向我行禮。

  我也并不意外。

  由神入魔,這八荒六合怕是我便成了這魔界不二之君,如今,除了這暗夜大殿,怕是這世上也再無我容身之處。他們?nèi)绱舜?,也是意料之中?p>  “快去取靈珠奉上給神魔大殿!”魔君速速派人將那兩顆靈珠交于我手中,而后屏退左右,大殿之上只剩我和他。

  “企哀向神魔大殿請罪?!彼龆p膝跪地行了大禮向我哀求。

  “你何罪之有?”我看著眼前這魔君,忽而記起昔日那煉妖壺中的過節(jié),只可惜此時此刻,心中對他,竟然也毫無慍意。

  “你喜歡跪著便跪著吧,昔日之事,我不想再提,恨不恨,怕是你連我的恨都不配擁有,我不想聽你多言。”

  魔君企哀停了我的話忽然抖動了一下,他慢慢的把頭抬了起來,透過他那亙古不變的面具中的兩個黑洞,怔怔的看著我,我不由雙腿一顫癱軟在地上,那感覺,我是那么熟悉。

  “鏡汐……”他輕輕的喚了聲我的名字,慢慢的把面具從臉上挪開。

  我看見了一張,那是……

  全天下讓我最為痛恨和懊悔的一張臉!

  眉清目秀,暗灰色的長發(fā)未綰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順垂如同上好的絲緞,似女子般的葉眉之下是一雙有神的淡藍(lán)色眼眸,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

  這個臉龐……是……連城?

  我一驚,顧不得手中的靈珠相繼墜地,周遭的空氣都仿佛滾沸。

  “連城?你……”我的手腳不停的在抖動,隱隱有一種極端不好的預(yù)感,我好怕那些我最不想面對的事情…

  “鏡汐,對不起,我騙了你,我,連城,就是魔君,企哀。”

  我頃刻之間癱軟了下來,渾身好像頃刻間瀉完了最后一絲力氣,頭腦中一片轟亂,再也聽不到周圍的任何異動。

  僵持了好久,殿上燈火盡熄,私下浮動的戾氣東奔西走,我才顫顫醒來。

  “遠(yuǎn)在化蛇之亂之時,我便與你相識,那時我父新喪,你陪我葬了仲伯,日后是你手把手教我術(shù)法,看我一日日長大……陪我拜師學(xué)藝,陪我凡間尋珠救師父,歷經(jīng)千難萬阻,但是只要是我要的,你都無條件奉陪……你眼見我抽筋去骨入碧落泉……我即便記憶全失,仍舊記得萬花大會之上你再見我之時那樣真摯熱情的感覺……那,那些過往,那些曾經(jīng),那些日日夜夜一同相伴的日子,那些眼淚和笑聲,你今日竟然告訴我都是假的?”我?guī)捉罎??!八阅愀以谝黄?,接近我,都是為了算?jì)我?你為什么要騙我,連城?!你太殘忍了!”我哽咽著,聲音沙啞干枯無淚。

  “沒錯,鏡汐,你恨我吧。我的確都是在利用你,而這一切,我都是為了要水卿遙死!”他忽然咆哮著,勃然大聲喊道。

  “我就是要他死,要他痛苦的死……鏡汐,你不知道吧。我唯一的義父,就是被他和他的兄長一起害死的!這世上,我唯一的親人就是我義父,義父待我恩重如山,他害死了他不說,如今還要害你!你難道至今還不明白,他殺了我們的父親!我的義父就是你的親生父親啊,于我而言,殺了他他比我的命還重要!”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澳菫槭裁矗磕銥槭裁匆梦??利用我能傷害的了他什么?你布下這樣天羅地網(wǎng)的局面,為了什么呢?你直接殺了他不就好了?當(dāng)初煉妖壺之毒,不救他不就行了?為什么要這樣折磨他也折磨我?!”我愣住了,還是拼出最后一絲力氣聲嘶力竭的叫喊著想要問個明白。

  “難道折磨他不夠,你還要折磨我?”

  “鏡汐!你醒醒吧!他殺了你的父親,母親,孩子,親手?jǐn)嗔四愕奈舶?,而如今,你在做什么?你還在為他心痛為他遺憾嗎?你不要這樣傻下去了,殺了他,才是你告慰你的親人你自己的唯一的出路!”企哀不正面回答我的話,他的聲音由呼喊變成咆哮,生生穿過我的身體,所過之處帶走的都是最后的皮肉魂靈。

  “你回答我,為什么?!”我不依不撓,不死不休。凄厲的聲音回蕩在暗夜大殿上空,凄愴死寂。

  “你以為我不想直接殺了他?你以為我不想?鏡汐,若不是看你為了他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顧,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敢豁出去,為了不是怕你傷心,怕你流淚,我何必幾次三番猶豫不決殺伐之間依舊給了他生機(jī)?你難道自己都不知道,你很久之前就對他情根深種,無法自拔了!鏡汐,你愛他!為了愛他!你都忘了自己是誰了!你的舉動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我恨他,因?yàn)槟愕膼?,我更加恨他,我不僅要他的命,我更要他失去他引以為傲的一切,他凌云峰他九重天他水卿遙在乎的一切!這樣才是徹頭徹尾的報(bào)復(fù)!”眼前的連城與我記憶中的翩翩公子玩笑書生都判若兩人,令我一時間都誤以為他是被灌了什么失心湯藥。

  “你瘋了?”我看著面前這個瘋癲無狀的男人。

  “是,我是瘋了,我是傻子,我此生最不該做的事情就是利用你的時候愛上你,一個獵人怎么能愛上自己的獵餌!鏡汐,你的心若不是石頭做的,你怎會不知?”他的聲音忽然溫柔了下來,右手卻極力的捶打著自己的胸口。“痛不痛?你說這兒痛不痛?”

  他不看我,臉上卻露出極為痛苦的神情。

  他哭了,那種蝕心灼骨的悲涼凄愴彌漫開來。

  我一人獨(dú)自佇立在大殿下,他從我身邊徑直走了出去。

  “明日的大戰(zhàn),我還會助你,是時候?yàn)槲覀兊母赣H報(bào)仇了。”

  “連城……連城……”我的呼喚聲被他拋在身后,越來越遠(yuǎn)。

  一切,就是一場夢。

  夢里我依稀記得,在碎域小鎮(zhèn)上那個寧靜的夜晚,西風(fēng)從窗外拂過,淅瀝的雨點(diǎn)聲像沉靜的鼓點(diǎn),我倚靠在床頭,望著那院外那幾株芭蕉,幾朵海棠的樣子。那時候陰郁的天空上還有寥寥的幾顆寒星閃爍,將那偌大的墨黑色的蒼穹襯托的便愈發(fā)顯得渺遠(yuǎn)無盡……夜晚遙遠(yuǎn)深邃,源遠(yuǎn)流長。連城住在我隔壁,一切有了他的陪伴,夜晚都變的是這樣的安然。

  我冒天下之大不韙做著離經(jīng)叛道的事情他都義無反顧的陪著我,而如今,他卻告訴我,這一切的所有,過去的過去,竟然都是一場曠日持久的陰謀,是一場一去不返的美夢。

  我心里明白,那個日日伴我的兄長,終究一去不返了。

  紅塵滾滾皆為淚,魂歸千載尋顏盡,心無疑慮,只求一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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