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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雪曉凝華

番外篇七 歲月悠悠之一縷精魂

素雪曉凝華 櫻小潔 1297 2021-05-20 09:14:52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奧,綠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璓瑩,會弁如星。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奧,綠竹如簀

  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寬兮綽兮,猗重較兮?

  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這詩句雖然不知是何意,但是卻無故的莫名喜愛。以前總記得在夢中渾然聽過有人在我耳畔吟誦,如今我被師父關(guān)在凌云峰已然數(shù)日,除了背書就是讀詩,日日坐牢一般,閑暇讀書總是心理覺得這詩歌不錯,歡喜得緊,便時時自己讀了來??稍捳f回來,有誰見過一只狐貍看書呢?可他偏偏給了一只狐貍弄了看不完的數(shù)不盡的詩歌書籍日日督促我看,師父神通廣大,心意難測有時候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難道他不知道四只爪子翻書是多困難嗎?

  可話說回來,據(jù)小蝶說,師父自從被我用五珠之力終于救了回來,這下子,便成了這八荒六合中仙術(shù)天下第一再無人能及身負(fù)神魔之力的水卿遙了。也正因為這神魔之力,他才能用這仙力救回了小蝶琉和琉璃紫,也算是了結(jié)了我一樁心事——其實這神魔之力五珠之力可以救在那場神魔大戰(zhàn)中死去的很多人,師父也全部都救了,神仙妖魔,一應(yīng)俱救。

  可,這其中卻偏偏唯獨,除了我。

  我的記憶不知怎的也在那場曠世大戰(zhàn)中離奇消失了,這期間的點點滴滴,還虧了小蝶告訴我。她今日從外面回來了,把我從書案旁抱了起來吐槽。嚷嚷著抱怨她不想去照顧這凌云峰上的花草了,總想讓師父給她換一個輕松點的工作,并且說是那玄冥冰又在捉弄她,笑她翅膀總是長得不夠健全,一到陰天下雨就特別疼……我也拿他沒了辦法,眼下我只是只四腳吧啦的狐貍。這家伙,自打被師父救了之后就是這樣,總覺得自己的一對胳膊虛弱的很,好像小心的過了頭,天天在我身邊晃來晃去說她的胳膊翅膀多么多么的重要可惜,那時候失去胳膊時候是多么的痛苦痛苦,總想著經(jīng)過這樣一場生死浩劫自己能不能不從小蝴蝶做起便能成了個漂亮女上仙……

  哎,我被他念叨著耳朵都快生出了繭子了,當(dāng)然她想多了,師父不會答應(yīng)的。抱怨之余,她全然沒想過好歹她現(xiàn)在修了個人形,而我還不如她,看來也絲毫不會顧及一只狐貍的感受。

  話說經(jīng)過這次神魔大戰(zhàn),此役之后這凌云峰便與魔界交好,八荒六合終于實現(xiàn)了和平共處的大目標(biāo),也算是圓滿。唯一遺憾的是五顆靈珠盡數(shù)毀了,但天君龍華卻喜笑顏開,竟然還破天荒的向八荒六合頒發(fā)了一道“罪己詔”——表達(dá)自己昔日對九尾狐族誤判誤罰的罪過,向八荒六合的眾生承認(rèn)自己的錯誤?!贿^這確實是開天辟地的第一次,八荒六合的神仙精靈算是開了眼界的了,紛紛贊揚這天君還算是公正嚴(yán)明好不徇私,足足收攬了一把人心。

  我的師父水卿遙最近一直忙著念叨著說不日便將掌門之位準(zhǔn)備傳給師兄沐澤,說是沐澤上仙和云泰上仙經(jīng)此一役,術(shù)法精進(jìn),不日便飛升上神不說,而如果不出意外,日后造化更勝于己。而沒有別的原因,他水卿遙要退位讓賢歸隱田園了,故而急著把這掌門之位出手。不過,經(jīng)過這次神魔大戰(zhàn),沐澤師兄的確是一下子變得正經(jīng)了許多。不,不是正經(jīng),是成熟穩(wěn)重了許多。師父說沒了玩世不恭的懶散勁兒,他便也就像了個掌門的樣子了。然而經(jīng)過這次大戰(zhàn)變化更令人咋舌的是,誰都不曾料到,經(jīng)過這場大戰(zhàn),昔日殺氣騰騰動輒就有雷霆之怒的云泰上仙性情大變!他竟然變得對待弟子們不再那樣疾言厲色不說,反而是愈發(fā)可人可親起來,這是斂天閣上的一大樂事!并且更為震驚的是,這云泰上仙竟然一夜之間不想做雷神了,他一直向天君請旨要接替那文曲星官的位子!嚇得人家?guī)讉€月都沒去晨昏定性。天!誰都不知道為什么,這可嚇壞了九重天上司文的一眾神仙,倒是無辜擔(dān)心了好些天,好在當(dāng)然天君也沒答應(yīng)他……換做是誰誰也不敢這樣草率不是,萬一脾氣來了一個雷劈了那文曲天庫那還了得……不過,他性情變得淡薄了好多不說,作為一代雷神卻天天忙著教育孩子的事也是讓人瞠目結(jié)舌——尤其是當(dāng)他見到火火,那雙眼睛都快掉下來了,恨不得將火火捧在手心含在口里!天!若非親眼所見簡直不敢相信!我們一度都懷疑他身體不適,特意找了天宮的醫(yī)官來看,后來醫(yī)官也說無礙,我們不接受也得接受這樣大的轉(zhuǎn)變,倒是真的讓人刮目相看。沐澤上仙卻說可能是因為他想起了自己一些往事吧……我們便不再追問了。

  沐澤上神后來繼承了掌門之位后就把凌云峰斂天閣改名昆侖虛,自此繼續(xù)廣收門徒,桃李天下。據(jù)說他日后的歲月悠悠,昆侖墟又收了不少弟子,有幾個還甚是出息,名字叫什么我就不記得了。

  至于青鳶呢,那日青鳶抱著連城,不,是企哀跳入天火之中,我們都以為她一心與企哀一同赴死去了,可誰知她竟是用自己的元神換了企哀的性命,自己卻不明所以渾然變成了一只小鳳凰!此情此景真是可歌可泣!真是令人動容萬分!她自己都不甚知道。

  企哀魔君復(fù)生之后便安心帶著青鳶留在魔界,也許是被青鳶打動?也許是恍然明白一些什么?總之他放言與天宮永修和好,不再相犯。眾人皆知,鳳凰自古便有浴火重生之說,只是青鳶本沒想到,她的涅槃竟會由此而生?本來入火焚身之后的她很快就能重生,可誰知數(shù)術(shù)上礙于害得比翼鳥族合族俱滅,生前修煉秘術(shù)損傷了陰鷙,恐怕這鳳凰是要當(dāng)上個萬把年再圖成人了。后來在那無名天火里,好在那天火竟然如數(shù)將她體內(nèi)比翼鳥元神逼出,在她涅槃之際還了她一個完好的元神!成全了她不說,師父還特將那比翼鳥合族元神放在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中斂了七七四十九天,再用了天界的寒月芙蕖來了個重塑肉身借尸還魂,使得那比翼鳥合族修個百八十年便能再成鳥型,救了這比翼鳥組合族的性命,總算是給了這比翼鳥合族一個說法!

  一番折騰,這才安寧下來。

  想是青鳶自己也算是還清了自己的孽障了——哈哈,其實不能盡快成人這對青鳶來說這也不失為一件樂事,她終于可以終日里在連城身旁待著,倒是圓了她一個夢,能和心愛的人廝守,若要她知道,肯定一輩子當(dāng)個小鳳凰也未嘗不可。

  至于火炙,他被救回來時候據(jù)說一心還是掛念著青鳶,得知她變成了一只小鳳凰的卻還依舊守著企哀的消息,他當(dāng)下就下定決心就一直繼續(xù)守著那小鳳凰,真是冤孽啊……這三個人讓人看了都不忍唏噓幾句??伤约簠s說,他們又沒有成婚,一日不成婚,他就有一日的機會,大家見他心意決絕也只好作罷,想來他這光棍要當(dāng)個百八十年都有可能的了,也是樂觀。

  我呢,在用五珠將師父的命救回來之后,自己的全部術(shù)法全然給了師父,自己真的是魂飛魄散尸骨全無了。用小蝶的話說按道理說早就一根毛都不剩了,誰知師父不知從哪處尋得當(dāng)初我留給那陰風(fēng)老嫗的一縷精魂,竟然活生生的幫我重塑了精魂!好在我肉身尚在不腐,我又重新變成了一只八尾小狐貍啦??!可惜,這已經(jīng)是極限了。若想成人,怕是沒那么快的啦??墒俏蚁氤扇税?,我好想快點成人,可是師父卻說想成人怕是那修煉的時間和青鳶小鳳凰差不多了……啊啊啊,我可等不及啦。這一天天的,盡管師父去哪都帶著我,我?guī)缀醮绮讲浑x他的身邊(除了沐浴和如廁),可是他這么帥的神仙,我日日擔(dān)心保不定哪個春心泛濫的神仙不識趣就把他搶了去,我一定要快快成人才行,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此次大戰(zhàn),人人都改變了好多。

  天族人也不像之前那樣厭倦我了,都待我甚為可親。至于青丘,在師父和凌云峰的幫助下,青丘新?lián)襁x了一位智勇雙全的狐帝,姓白,來主持事務(wù)并且頗有成效。單憑這點,這件事可是大大合了我的心意,我終于不用天天在朽木的叮囑下當(dāng)那個什么女君了,我終于自由了,我終于可以放生打嗝吃飯甚至放屁了,哈哈哈,甚至都能笑出豬叫聲。

  師父還說等到事情都處理完了,就要帶我去一處有花有我的地方,那地方叫水云澗——是那個滿山桃花的地方??墒?,我卻想念鏡汐雪苑的桃花了。師父答應(yīng)我去看看雪苑再去水云澗,順便給青丘的朋友們道個別,誰知到了后來瑤花芳菲也被師父用仙術(shù)搬到了水云澗。我一直覺得他小題大做,怎得把那么大的瑤花芳菲搬過去,便一直追問他是為什么……他卻說因為數(shù)萬年前,當(dāng)我還是一只九尾小狐貍時候師父就曾經(jīng)將我?guī)У浆幓ǚ挤剖震B(yǎng),那時為了給龍華天君交代,他就曾經(jīng)將我?guī)г谏砼允震B(yǎng)不為人所知(難怪我第一眼看見瑤花芳菲時候就覺得熟悉異常),彼時的我叼著一只不知從何處尋得的第一支瑤花給了當(dāng)時的他,他便隨手給那紫云宮起了個新的名字,叫瑤花芳菲。

  實則還是種了我最喜愛的桃花居多。

  我不由得心中惴惴,難不成這師父打那時起,竟然就打起了我的主意?彼時我可是只乳臭未干的小狐貍啊。

  后來我走后,師父說為了避免睹物思人,那處再也不曾有過半株桃花了。他說瑤花太過悲戚,不耐生長,不若桃花絢爛,只是后來時間久了,那名字不曾換過罷了。

  想來他今日所為,許是想從那時重新來過,想給我一個不一樣的開始,希望可以扭轉(zhuǎn)某些不愿提及的過去吧。

  師父向天君辭去了戰(zhàn)神一職,對天君龍華說他的這一生幾乎都為天下而活,為眾生而活,他這番死而復(fù)生想為自己活一次,為我活一次,天君聽了他的話,雖然心有不甘,可卻無能為力,還是允了他辭去戰(zhàn)神一職,帶我遠(yuǎn)走高飛。

  小蝶聽說我們要走可不干了,吵嚷著一定要求跟著,后來被琉璃紫強行留下說她沒有眼色,她才愛答不理的將就著留在了凌云峰,不,昆侖墟上。我呢,我也答應(yīng)了她,等她修成上仙下了凌云峰,便來一同與我團(tuán)聚常駐也可,這才讓她乖乖聽了話在凌云峰修煉勉強點了頭。

  去時路上,路過凡塵,偶聽得一段佳句甚是美妙,貪玩多些,駐足非得讓師父帶著我彼時傾聽。其書云:

  地北天南蓬轉(zhuǎn),巫云楚雨絲牽。巷滾楊花,墻翻燕子,認(rèn)得紅樓舊院。觸起閑情柔如草,攪動新愁亂似煙,傷春人正眠。

  只見黃鶯亂囀,人蹤悄悄,芳草芊芊。粉壞樓墻,苔痕綠上花磚。應(yīng)有嬌羞人面,映著他桃樹紅妍;重來渾似阮劉仙,借東風(fēng)引入洞中天。蕭然,美人去遠(yuǎn),重門鎖,云山萬千,知情只有閑鶯燕。盡著狂,盡著顛,問著他一雙雙不會傳言。熬煎,才待轉(zhuǎn),嫩花枝靠著疏籬顫。

  聽那說書先生說的起勁,我亦聽得酣爽,自此便多了一個聽書的愛好。日日呢,倦了便被師父帶著,住在水云澗的瑤花芳菲里。

  時而賞雪,閑來賞花,運氣好的時候,桃花雪花一同落下,那風(fēng)景,真的是……恍若就是我另一個鏡汐雪苑。

  天地之間,再無旁人,只有我和他。

  每日呢,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午后柔軟的陽光里,賴在師父懷里不走,他總是輕輕的撫摸著我的頭,用他那一如既往深邃清澈的眼眸深深的望著我,待我念著那我最熱衷的一段書中文字:

  簾櫳響,似有個人略喘。尋遍,立東風(fēng)漸午天,那一去人難見??醇埰拼皺簦喠押熱?。裹殘羅帕,戴過花鈿,舊笙簫無一件。紅鴛衾盡卷,翠菱花放扁,鎖寒煙,好花枝不照麗人眠。

  鏡汐,你快長大……

  霓裳,已經(jīng)備好了。

 ?。ㄈ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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