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
“我就是在那個孤兒院里長大的,在那里,我們只需要學習,如何得到別人的喜愛,如何勾引別人獲得利益。”
精心挑選的人,每天要吃藥,打針,性激素,避孕藥,學習技巧,手段,有人手把手的教你如何自瀆,告訴你男女的敏感點。
這還只是最基本的學習內容,年級稍大一點之后,更有姿色的,更優(yōu)秀的,會被單獨挑出來培養(yǎng)。她們會學習琴棋書畫,廚藝表演,有的還會被定點培養(yǎng)。
什么是定點培養(yǎng)呢,專門為了某一位預留出來的雛兒,研究那個人的性情愛好、行為習慣,為他量身打造一位符合他審美癖好的情人,我們都希望被選為這樣的人,因為至少在被人挑走之前,他們不用接客。
“我也算是這一小部分被給予厚望的雛妓,”知暻諷刺一笑?!澳切┻x中我們的人,自以為找到了完美的玩物,呵呵,其實我們不過是鐘爺用來控制他們的手段之一?!?p> 初次都要求在孤兒院里進行,美其名曰驗貨。其實都被拍好了視頻,用來要挾他們,也用來恐嚇女孩們,有的女孩甚至會“被吸毒”,這樣就可以長期的掌控她們。
組織內控制人的方法有很多,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那些信息,是我找人發(fā)到網上的。官方說的沒錯,那些視頻,圖片,聊天記錄確實是偽造的,這個我承認,可是,云市通報沒有找到涉及的相關福利院,這就有問題了。”
“我讓人去看過,那個孤兒院一夜之間,所有孩子大人都不見了,樓也被拆了,我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p> “這不是簡單的搬遷,更不是奇幻的鬼故事,有人通風報信,有人打點了檢查組,我早就知道系統(tǒng)之內有鐘爺?shù)娜?,可我沒有想到他能一手遮天?!?p> 那個時候孟知暻剛剛離開三爺,她曉得自己一個人想要對付鐘爺龐大的組織,無異于蜉蝣撼樹。
她確實艱難過一段時間,她在這座繁華都市里,迷茫倉促地謀生,直到孟子在TIME找到了工作,她才有了一點資本,但是對于她要做的事,仍是無從下手。
然后她受到了A電侯平舉報“校園教授性侵學生”事件的啟發(fā),想到了,可以利用網絡,只要點擊率高,熱度高,上面就會關注,會調查。
知暻滿懷希望,卻只得到生活再一次的重擊。她花錢雇傭的營銷號,被抓了,官媒直接大紅字蓋棺定論,風向反轉,網上一時之間都是造謠者死的言論。
“所以,林哥,一帆,關鍵不在我,也不再黃明和那些證據,關鍵是,”知暻手指向上指指,“那些領導,是不是真的要管。”
這一次她看透了,什么真相,什么正義,都沒有用。只有權力,才能擊敗權力。
她得先掌握權力。
還有什么比接近掌權者更快的,得到權力的方法嗎?
于是孟知暻用了她最熟悉的手段,勾引了幾個富二代之后,她又發(fā)現(xiàn)自己層次不夠,根本觸碰不到那些真正,有用的目標。
她只好從頭來過,去上學,去交朋友,通過不同人的引路,逐漸走到上層來。
該說的都說完了,知暻帶著一點歉疚地拒絕了他們。
“林哥,一帆,我并不是要放棄,我只是還需要一些保障才能出現(xiàn)明面上?!?p> “17年那次,我是僥幸逃脫的,我不敢輕舉妄動,我想黃明也是這么想的,我們只是小嘍啰,鐘爺都不知道我們的存在,組織里不知道我們在做什么,如果他們發(fā)現(xiàn)了,知道了我們的打算,我不覺得,我們還能活著?!?p> 林琤理解她的意思,如果有隱藏起來的人妨礙他們,如果他們自己輕易地亮出所有底牌,如果他們沒能一擊致命……
他站起身,關一帆也緊跟著站起身,林琤惋惜地告辭。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們也會回去好好研究,”他像一位愛憐妹妹的兄長一樣,在知暻頭頂揉了揉。“有句話,我希望你知道?!?p> “不管旁的,你不相信所有的警察也沒關系,我是支持你的,我會幫助你的,你可以信任我?!?p> 正直的警察向他要保護的人做出承諾。
這話鏗鏘有力,發(fā)自肺腑,明明是感人的,可關一帆看到男人親切憐惜的動作,還是忍不住升起黯然酸澀之意。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想到小孟姐,一帆搖搖頭,再次開朗的笑起來,收起大大咧咧的語氣,也鄭重地對孟知暻說。
“小孟姐,你也可以信任我?!?p> 梁宸關好門,回來也坐進沙發(fā)里。
“所以,我就是你要的保障嘍。”
知暻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的明知故問,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
過了半個月,知暻的腳傷好了一點,可以慢慢走路了,他們才去見梁宸的父親。
早上知暻穿著寬大地睡衣,手扶墻,皺著眉頭想了一會,糾結的高喊。
“梁宸~”廚房里正在刷碗的梁宸,趕忙關上水,擦擦手,快步走過來。
“怎么了?腳疼了?需要我?guī)湍??”他以為她又崴到了,語氣里都帶上了焦急。他一進屋,看見知暻不緊不慢,什么事都沒有,略有不爽地冷淡下來,“什么事叫我?”
孟知暻坦坦蕩蕩的回頭問他。
“你爸爸喜歡什么類型的女孩兒,”她認真的思考著?!盎蛘咚惺裁磹酆?,他是哪里人,他性格比較嚴肅還是隨和,有什么需要我避諱的嗎?”
“問這些做什么?”梁宸問她。
“我得準備一下,一會見面別出錯呀?!彼婀值乜此?,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用不著,”梁宸嘆氣,“你只要把你的那些事情告訴他,就會得到他的幫助。”
他不喜歡看知暻這幅懷疑的樣子,也不想深想她這習慣般的討好行為是如何養(yǎng)成了。
他只是耐下心來,安撫地對她說。
“我父親,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他自嘲的開口?!皼]有比他更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了。”
知暻和梁宸一下車,車外熱氣迎面而來,梁宸皺眉摘下墨鏡,知暻抬手在眼睛前遮擋陽光,在周圍環(huán)視了圈,剛剛進來的時候她就發(fā)現(xiàn),這里安靜極了。、
每隔一段距離,就有警衛(wèi)站崗,他們在大門處接受檢查,梁宸習以為常,她也順從地配合安檢,回到車上開進去的時候,梁宸才解釋,這里還住了其他,重要的人。那些跟她沒關系,孟知暻從來不多問。
進了房子,房子里有悠揚的琴聲,梁宸腳步停頓,緊接著就若無其事的繼續(xù)往前走,如果不是她一直緊跟在他后面,也不能發(fā)現(xiàn)這一下停頓,知暻稍稍疑惑,看他沒什么表示,也沒多想。
保姆來迎他們,換好鞋子,梁宸帶著她往樓上走。
“阿姨,父親在書房呢?”
“沒有,宸哥兒,”保姆阿姨卻是撇了一下知暻,才繼續(xù)說道?!胺蛉嘶貋砹?,正和先生在琴房呢。”
“嗯,我知道了,”梁宸的表情很奇怪,知暻暗暗的回想,他好像沒有提過自己的母親。“我們自己過去就行了。”
他們上到三樓,這一層的右半部都被改建成了陽光房。陽光房成半圓形,連窗戶都是帶著弧度的,錯落有序的擺放著花草,她想起之前那個雙胞胎的家里,也有一個這樣小小的花房,知暻不禁懷疑,難道,這是近年的流行裝修嗎?
這里還和程錦心家里的不一樣,各種稀有名貴的植物,在專人的照料下生機盎然,穿插間是古玩擺件,有些陳舊的紫檀木桌椅,魚戲蓮間的屏風之后,居然擺著一架漆黑光亮的三角鋼琴。孟知暻也是見識過的,只是,這里既有西式的浪漫,也有中式的古樸,與她接觸過的那些明晃晃的富貴不同,這里處處都是不顯山漏水的奢侈。
鋼琴前坐著一位身材勻稱的女士,知暻低頭,這應該就是梁宸的母親了。女人背對著他們,他們走到屏風前,正坐在前的上了年紀的男人,沉靜的臉上高興起來。
“宸哥兒來了,來的早了。”梁爸爸一說話,正入神的演奏著的女人驚喜的回過頭。
“宸哥兒,”女人顯得比一般的中年婦女年輕的多,只是臉色稍顯蠟黃,穿著熨帖的絲裙,驚喜的瞪著眼睛。“真是的,你回來也不告訴媽媽,要不是今天媽媽回來,我又見不到你了?!?p> 梁媽媽方雪幾步靠過來,感慨地看著她?!澳慊貒紱]來看過媽媽,都一年多沒見了,宸哥兒?!?p> 梁宸內斂的點頭,雙手搭在她的肩上,“我跟爸說了今天要來,媽你先坐?!彼麑⒛赣H半推半引的帶到座位上,轉頭指向身后的女孩介紹道。
“爸媽,這是孟知暻,我的朋友。”
知暻發(fā)現(xiàn),他對他們的態(tài)度,很是敷衍。
兩位長輩都看向她,知暻大方得體的靦腆一笑,“伯父伯母好?!?p> 她今天還是謹慎的打扮了一下,牛仔長褲,白色的寬松襯衫,沒有帶首飾,淡淡的掃了眉毛,遮了遮黑眼圈,既不輕佻,也不邋遢,她不卑不亢的稍稍彎腰打了招呼,自來卷的頭發(fā)半披著,就是一個好學生的打扮。
梁爸爸和藹的讓她不用客氣,梁宸一看就知道他對孟知暻的印象挺好,他撇了撇嘴角,這個女人又開始騙人了。
梁媽媽卻高傲地仰著頭,坐著審視她,眼睛上下打量,看了一圈,輕哼一下,像沒聽見她話一樣。轉頭繼續(xù)關切的問梁宸。
“今天回來做什么呀?你今天一定要在家吃飯,你想吃什么咱們就做什么?!?p> 梁宸搖頭拒絕?!拔页允裁炊夹?,媽,我回來是有正事要跟爸商量,”知暻在旁邊,神情不顯尷尬地站著,看著這一家三口的互動,內心升起一股說不上來的怪異。
“爸,我們先談正事,您看方便嗎?”梁宸問道。
“方便,我今天就等你了,沒別的事情?!?p> “嗯”梁宸點點頭,對母親說?!皨?,我們談些工作上的事,您先回避一下,”
“哦,好的,好的,我去廚房準備午飯正好。”梁媽媽體貼地站起來,讓兒子坐下?!澳銈冋勚粫鰜沓燥??!?p> 她討好的目光緊緊不離梁宸,直到在樓梯口下去之前,才充滿敵意的瞪了知暻一眼,知暻莫名地看她,梁媽媽一扭頭下樓去了。
“爸,我跟你提過一點,我的朋友遇到一些困難?!绷哄穼Ω赣H說。
“嗯,我知道。”梁爸爸點點頭,招呼知暻。
“孩子,你也坐著,別緊張,”梁爸爸一點沒有領導派頭,六十多歲的人依然坐的挺拔,招手讓她坐在梁宸旁邊。
“謝謝伯父?!彼p聲回。
“沒什么,宸哥兒從沒為什么人來找我?guī)瓦^忙,他的朋友,就和我的小輩兒一樣,”這話說的她心里一酸,不自主的就與他親切了很多。
“我知道了,叔叔?!彼鋵嵜嫔蠜]什么變化,梁宸就是察覺出了一點她態(tài)度里的微妙轉變。他當著父親的面,把手覆在她的手上,“對,你別擔心,把你的事,直接說出來就行?!?p> 梁爸爸喝了口茶水,眼睛在兩人手上一掃而過,“是的,你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告訴我?!?p> 知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
“我先給您講個故事?!?p> 有個女孩她17歲的時候,被送給了一位大領導,做情婦。
這位領導表面上是個坦蕩正值的好人,其實內里是個有施虐傾向的變態(tài),他所有的暴虐殘忍都施加在了這個女孩身上。
但是她不能離開他,不是為了錢,更不是因為什么真愛。
她被人逼迫,留在領導身邊。
監(jiān)視他的一舉一動,收集他的所有證據,包括他的受賄行賄記錄,違法違紀的記錄,甚至領導所有家人的隱私。
這些東西,可以讓人更好地掌控這位領導,為他們辦事,給他們方便。
沒過幾年,這位女孩找到了失散的伙伴,他們有了感情。
兩個人一直在隱藏,直到女孩懷了孩子,當然不是領導的。
她被逼的沒有辦法,只好去求助,希望組織可以放過她。
可是她求助的人,沒能幫上她。
他們被抓了,男的被打死了,女孩孩子沒了,最后被折磨了幾年,也自殺了。
然后,又有新的,更加年輕,更加美麗,更加聽話的女孩被送給了這位領導。
梁懷松從警一輩子,聽過的,遇過的,無數(shù)駭人聽聞的案件,但仍然為這故事的黑暗無望感到陰寒,陰寒之下更是用上一股憤怒。他克制地放下茶杯。
“你說的是什么領導,是什么時候,什么地方發(fā)生的事,這簡直滅絕人性,逼迫女孩的人又是誰,這件事如果是真的,必須嚴懲?!?p> 梁宸一直握著知暻的手,源源不斷的熱量傳遞過來,她受到了鼓舞。
“千真萬確,不僅是女孩,還有男孩,這樣的孩子還有很多,不只是送給著一位領導,送給各式各樣的,他們需要的人,孩子大多是孤兒,他們利用孤兒院的便利,專門訓練孩子。”
“據我所知,他們涉及的違法方面有很多,毒品,□□,還搞軍火,是一個非常龐大的,長久的,有組織性的團伙。”
梁宸爸爸越來越嚴肅,也更加的懷疑。審慎地“如果是這樣。。。的團伙,警方不可能完全沒有了解。你說的是?”
“鐘爺,我們都稱自己,為鐘爺辦事?!?p> “鐘爺?嗯?”梁爸爸放下茶水,側頭沉思一番?!拔衣犝f過一次這個人,是去年,市局張力軍局長來看望我的時候提過一次,說是發(fā)現(xiàn)了新型毒品,提到過這個人?!?p> 那次力軍有些發(fā)愁來找他,說證人被酒駕撞死了,法院邊還催得緊,他們草草結案封檔,弄得他上火。
他說過,出現(xiàn)了一個名字——鐘余。他覺得這不是一個新出現(xiàn)的人,可這樣的人,居然一直隱藏沒有被發(fā)現(xiàn)過,事情就沒有那么,讓人放心了。
“那孩子,你需要我,做什么?”梁爸爸直接問她。
“我是從那里逃出來,我想要毀掉那里”孟知暻嚴肅而認真。“我不知道能相信誰,所以我想麻煩你幫幫我?!?p> “我懂了,勇敢的孩子。”梁懷松退下來之后,很久沒有感覺這么有活力,有干勁了。大手一揮。
“我這就聯(lián)系張力軍,你們去找他,”梁爸爸看看梁宸,兒子知道是張叔叔?!拔腋?lián)系好,你們放心大膽的查,有什么事,我替你們解決?!?p> 這兩年來的茫然無措,都要讓她放棄了,現(xiàn)在有人愿意幫她了,知暻似乎可以放松一點了。
梁爸爸站起來,他們也趕緊站起來,長輩輕松的攬著兒子。
“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去吃飯,你帶著姑娘下去,好好照顧人家?!?p> 他走在前面,還回過頭親切的安撫她。
“孟知暻,小孟,別拘束,你把電話發(fā)給我,以后我們隨時聯(lián)系,你隨時來,”過于親切的態(tài)度讓知暻有些受寵若驚地緊張,梁爸爸看她的神情,怕嚇到小姑娘,也就不再說話,這些舉動孟知暻看在眼里,居然覺得心里一暖。
與齊老師一樣,都給她一種父親的感覺,粱父還和齊老師不同,她并沒有刻意的,一味地去討好他,這位胸襟開闊的父親,使得知暻莫名的有些嫉妒梁宸。
他們說笑的下樓,二樓是餐廳,方形長桌上已經擺了好幾道菜肴,廚房拉門上投射的影子,看得出里面還在忙碌著,他們正要打招呼。廚房里走出一個溫柔恬淡的女孩,端著一盤清蒸鱸魚,看見他們,臉上掛著自如的笑容,熟稔地喊到。
“梁叔叔,梁宸,可以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