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個封印
蔡亮想著母親的話不禁有些想笑,就像媳婦王敏說自己是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人不適合教育孩子一樣。
蔡亮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倆娃長成像自己一樣的失敗品,是的,他相信如果不是父母年紀大了,一定會給自己造個小號出來重新教育。
但蔡媽從未放棄過蔡亮,讓蔡亮的心里很暖,所以他一直都是把心里的光明留給家人的,他曾經(jīng)給自己暗示了三道封印:奶奶,母親,媳婦。
因為蔡亮是長子長孫,又是獨孫,奶奶幾乎把所有的寵愛都給了他一人。其實他有時候也很慶幸小叔家的是個妹妹,如果是弟弟,可能奶奶的愛就會分出去一半。
他還依稀記得五年前奶奶去世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跪下了,哭嚎著。
奶奶就那樣倒在他的懷里,留下生命中的最后兩滴淚水,蔡亮眼見著奶奶的眸子暗淡下去,卻怎么也哭不出來。
他摸著奶奶的臉,奶奶的手,還是溫?zé)岬?,奶奶就像睡著了一般那樣躺倒在病床上,任由護士來把所有附件摘除。
那一刻,蔡亮的心底是復(fù)雜的,他知道如果用腎上腺素奶奶還是有可能被救過來的,但與其眼睜睜的看著她醒來受苦,還不如就這樣毫無痛苦的去了。
但他就是接受不了所有人……甚至,沒有一個人去告訴醫(yī)生再救救她,沒有一個人來應(yīng)和他的聲音,所有人只是趴在地上哭,蔡亮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是一種怨恨,深至骨髓的怨恨,刻骨銘心想要毀滅一切的怨憤。
直到奶奶穿上壽衣,抬上靈車,蔡亮依舊是怔怔的說不出話來,他只感覺內(nèi)心的邪惡在這一刻,在奶奶去世的這個時段里,那份邪惡像沖破牢籠的惡龍一般升騰起來,遮天蔽日。
直到到達靈堂,蔡亮還是說不出話,直到媳婦從學(xué)校歸來,抱住坐在凳子上的他,他才在媳婦懷里失聲痛哭。
他清晰的記著當(dāng)時說給媳婦的話:“他們沒有一個人想著救奶奶,沒有一個人!我心里好矛盾!我對所有家人產(chǎn)生了殺意!我想殺了他們所有人!奶奶走了,再沒有人疼我了,再沒有人毫無保留的信任我了?!?p> 一道封印就這么解開了,但蔡亮傷心至極。
第二道封印是蔡媽。這沒什么好說的,蔡亮是一個極其愛家的人,所以對母親相對父親還是很尊重的。
似乎還記得小時候,蔡亮還是孩子王的時候,在濱海老車站,蔡媽那時是行李房的庫管兼著整個車站的售票員。
行李房一般只放貴重的行李,例如在靠北墻的木頭柜子下層里就放著一挺機槍和四箱子彈。
那時候的孩子還是很作【一聲】的,在確定柜子里是什么的時候,蔡亮第一時間告訴了住在車站的所有小伙伴,然后帶著自己的小伙伴就伸手抓出了一把子彈,那時候的蔡亮和一眾小伙伴還沒有上學(xué),年齡也就是五六歲。
可怕的事情發(fā)生在一個名叫王林的發(fā)小家里,蔡亮那一把子彈不多,也就是所有小伙伴一人一顆而已,王林在家里用錘子和起子弄響了分給他的那一顆子彈,子彈被雞窩里的鐵盆彈飛打在堂屋的鐵鍋上,然后在王林的屁股上開了個洞,為此,所有小伙伴的子彈被沒收、上繳,但還好蔡媽沒有跟蔡爸說這件事,否則蔡亮的腿一定會被打斷的。
但中學(xué)以后蔡亮就不會什么事都和蔡媽說了,上了大學(xué)則更加回避各種敏感話題。
隨著蔡亮的結(jié)婚,有孩子,蔡亮對母親的嘮叨越來越不耐煩,有時候甚至?xí)胱约旱暮芏嗍虑槎际悄赣H告訴父親然后讓自己挨訓(xùn)的。
直到蔡亮第一次斷腿。蔡亮在醫(yī)院住了一個月的時間,期間陪他大部分時間的都是蔡媽,那段時間并不像這次斷腿恢復(fù)的這么快,基本上每天蔡亮都被疼痛折磨的暴躁不安,對誰都是呼呼喝喝,蔡媽在他身邊不知道吃了多少掛落,但依舊還是無微不至的喂水喂飯,擦屎擦尿。
蔡亮自然希望自己可以成為母親口中的陽光少年,但真的回不去了,從他的雙手第一次沾血開始,從他第一次打群架把對方打得口吐白沫開始,從他第一次吃狗肉不吐開始,他就回不去了,他最終還是活成了自己討厭的那種人。
至于第三道封印的媳婦王敏,說實話,剛結(jié)婚時的蔡亮也就是個大男孩,而王敏也就是那種從未經(jīng)過戀愛,從未有過戀愛經(jīng)驗的小女生。
二人雖然是晚婚,但要孩子之前還是玩為眾。什么家庭責(zé)任,什么男孩子結(jié)了婚就是男人了,這對蔡亮來說都是放狗屁,也許是直到那個晚上。
蔡亮出去吃飯,同學(xué)聚會,王敏加班回家比較晚,但當(dāng)蔡亮回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午夜時分,他醉醺醺的打開家門,正準備睡覺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王敏坐在沙發(fā)上等著他,在看到他醉醺醺后并不像電視中演得那樣上來就埋怨,而是第一時間給蔡亮沖了一杯醒酒茶,然后拿毛巾給他擦臉擦手,強忍著睡意聽已經(jīng)開啟話癆模式的蔡亮絮絮叨叨。
也有可能是王敏宮外孕大出血那次嚇到了蔡亮。
但蔡亮覺得最可能的就是剖腹產(chǎn)那次大出血。那是星歷2011年12月14日的下午,兩點多時,不知道是血脈感應(yīng)還是什么,蔡亮明確的在手術(shù)室外面道出了孩子的出生時間,卻沒想到王敏差點死在手術(shù)臺上。
在王敏從手術(shù)室出來的時候,醫(yī)生送上了瀕危通知單,蔡亮強忍著殺光所有人的想法簽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便聽從醫(yī)生的建議該打血打血,該怎么做怎么做【按壓小腹,令肚子里的血從陰&道排出】。
以往蔡亮嗅到血腥味都會莫名興奮,但這一次他完全壓制住了那種興奮感,存在的只是對妻子的擔(dān)心,也許就是這一天他一直在忙王敏的事,沒有抱一下孩子,所以孩子還是和一直抱著他們的蔡爸蔡媽更親,對蔡亮存在的僅僅是敬畏。
是的,到現(xiàn)在孩子還和蔡亮沒有那么親,蔡亮不禁想到,也許這真的是報應(yīng)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