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此小插曲,亭中兩人才恍然發(fā)覺方才失了態(tài),一時兩人胸中怒氣也都降下些許。
蕭湘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一手臂搭在桌面上,別過臉也不看對面的人,決計退一步,依舊沒個好臉色:“既然如此,你我算是扯平了?,F(xiàn)在就來談談合作的事……”
她不信,他用卑劣的手段把她的底子探查的一清二楚,還會有臉拒絕她的請求,何況這于他也是有賺不虧的買賣。
然,話沒說完,便從對面慢悠悠傳來一句不咸不淡的話——
“我有同意與你合作么?”
這回她的肺真是要被氣炸了!
蕭湘扭過頭,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驚為天人的男人,真的,有那么一瞬,她真想給他跪了。
話說,她蕭湘是做人有些不夠厚道,半夜闖他書房,調(diào)查他。
但問題是她根本什么都沒查到,還險些命喪于他那九箭。
好,為報她夜闖他書房之仇,將她捉來扔在酒樓里任人使喚并讓客人唾罵大半天,她忍了。
但他故意對皇帝說出那種話,在她與皇帝之間橫插一腳算什么?!害得她無法在皇帝那邊立足。
要套她話,她也沒意見,問題是不該套的話他也套!把她幾個師父都給套出來了!
聽他那語氣,她都懷疑他是不是把自己不是蕭湘的事也給套出來了!
現(xiàn)今和他談一互利互惠的買賣他都拒絕!
作為一個男人,能大方一點嗎?!
他都把她算計的連渣都不剩了,就不能讓她賺一點便宜嗎?!
“五爺,咱做人能憑點良心嗎?”她盡量壓抑胸中怒火,使語氣保持平和:“昨夜您向皇帝潑我臟水,讓皇帝對我產(chǎn)生了疑心,現(xiàn)在我只想給自己找條生路,好好活著,您有必要趕盡殺絕嗎?再說,我們合作要壞也是壞皇帝的好事,與您而言卻是百利而無一害,我真不明白,您為什么……”
“因為不屑于?!崩洳欢”某鑫鍌€字。
蕭湘:……
她想罵人!
他暼了她眼,怒氣早已盡散,雙手再次撫琴,絕世無雙的俊容上浮著似有若無的笑。
也不望她,淡淡道:“你想探清其中聯(lián)系,尋找解決婚約的辦法,然后脫離這里,但你知道皇帝的實力有多強么?你能肯定你脫離這里就等于脫離皇帝的掌控?”
冷冷嗤笑一聲“天真!”
低沉清洌之聲,仿如萬年冰刺,頓時刺的她心頭一顫,也將她心頭怒火瞬間澆滅。
她來此地方才幾日,誤打誤撞得知一些皇帝的秘密,便以為了解所有。
蕭將軍于朝堂沙場幾十年,已然身經(jīng)百煉,但到頭來不還是被皇帝逼迫地無路可走?
而她一不諳世事的丫頭難道就能斗的過他?
其實她早該想到,那夜不小心窺聽到那個秘密,皇帝不僅未降她的罪,還與自己談條件。他如若沒有隨時除掉這個隱患的把握,又怎會就此輕易放她離去?
很多東西,她想不到,也因為是太天真。
三四個青衣丫鬟至亭中,有序放下早膳,這時蕭湘的思緒才拉回。對面,尹云樓的素琴已被丫鬟收起。
他起身,走至丫鬟端來的清水前,凈了凈手,便坐回原處。
整個過程,舉止皆具別番韻味,明明是平日里大家都做的動作,換做他做,簡直風雅的不像凡塵俗子,一旁看著都極其賞心悅目。
某人不禁失神幻想:這尹澈逸要是有他皇叔一半的魅力風姿,別說蕭將軍逼著她嫁,即便不讓她嫁,她也會死纏爛打地求著嫁。
嘖嘖嘖,真是人間尤物……
剛拿起筷子,就瞥見對面人神情不對,半晌,凜冽的劍眉一蹙,“傻了?!”
低沉凌冽的語氣,差點將某人的魂嚇掉。
回過神,就撞上尹云樓的冷眼黑臉,遲鈍一瞬,忙笑呵呵:“皇叔生的太美,湘兒一時沒忍住,皇叔莫要生氣?!?p> 突然想起昨夜在酒樓里,他也是因為自己一直盯著他看而突然冷臉。不喜別人盯著他看,這什么怪癖?
真是,身份金貴的人就是任性!
尹云樓:“……”
嘴角一抽,這張嘴,還真是……
旁邊幾個丫鬟聞言皆暗自錯愕,竟還有這般調(diào)侃長輩的?
但更讓她們錯愕的是,眼前女子竟在未經(jīng)自家主子允許下,理所當然地拿起另雙碗筷,而主子卻未動聲色?!
主子用膳時需用兩副碗筷,這是七年以來的習慣,在下人來看這有些奇怪。
這七年來,每每主子歸府,一人用膳時她們皆會備兩副碗筷,膳后前來收拾時,兩副碗筷也時常被用過。時間久了,她們也便為常了。
今早準備主子的膳食本就未考慮到這位小姐,如今她卻以為另副碗筷是為她而準備,自己倒不客氣吃起來。
自家主子喜凈,這是府里皆知的事,但現(xiàn)今有人動用他的用物,他竟不為所動……簡直匪夷所思。
丫鬟退去,某人真是連臉也不要,不洗不梳動筷就吃,旁邊的尹云樓好似習以為常,也未攆她去梳洗,只由著她津津有味地吃著。
飯間,蕭湘欲盛些綠豆粥喝,怎料剛碰到勺子便被尹云樓用筷子敲了一記,疼的她皺起臉立即縮回手。
反倒他自個兒拿過勺子在那盛,涼言:“這不是你該喝的。”
某人頓時覺得人格受挫,但人在屋檐下她忍,低頭繼續(xù)吃。
然,粥的香味很自覺地朝她鼻孔鉆!但下一秒她便聞到這粥香里還夾雜一股淡淡的怪味。
不覺中她緩緩抬起頭,看向?qū)γ姘察o用膳的尹云樓。
這味雖怪雖淡,但以她的醫(yī)術(shù),她還是很容易就能辨別出這粥里加了某種藥。
某人眉頭一動,心下不禁雀躍——所以,他有病。
換言之,他是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尹云樓將碗一放,就又見某人呆怔地看著自己,漸漸臉上不悅,冷聲:“怎么了?”
某人回神,笑了:“沒什么。”呵呵道:“只是聞著您那粥的味道不對。”
兩眼笑成月牙,道:“該不會餿了吧?!?p> 尹云樓的臉徹底黑了……
有那么一瞬,他真想提著她的衣領把她扔出去!
一會兒,經(jīng)一番掙扎終于平復好心緒的衛(wèi)忠再度入庭院,靠近亭子時又小心探視二人的臉色,見無怒氣,方敢輕步行至尹云樓身側(cè)。
對他附耳幾句,語罷后,尹云樓便起身離去。但,剛走出亭子,忽然又轉(zhuǎn)過身,看向蕭湘。
彼時,某人正鬼鬼祟祟伸手盛綠豆粥,就在碰到勺子時——
“去,把那份粥撤了!”尹云樓道。
蕭湘登時抬頭:“……”
爺,咱能不能別這么精???
衛(wèi)忠默默領命向前,而那人已揚長而去。
望著衛(wèi)忠端粥離去,蕭湘氣餒地托腮皺眉:這么在意那粥,看來你身上真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
尹云樓步履微疾,衛(wèi)忠尾隨。
“皇帝的隨影衛(wèi)從昨夜便一直秘密守在府外,暗中監(jiān)視府里動靜。”衛(wèi)忠低聲稟報道。
“此事先由著他,如若有人敢跨進府中半步,只管盡數(shù)除去。”
“是?!彼褪最I命,隨即又問:“此次章稷親自前來,必然是大夏那邊有了大動靜。據(jù)消息,他明日便可抵達,不知五爺打算在何處與之會面?”
他頓步,波瀾不驚的墨眸卻比平日沉了幾分。
片刻,重新起步,平靜開口:“就安排在密室中。接應章稷之事由你全權(quán)負責,此事切不可有絲毫紕漏。”
“屬下明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