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師徒兄弟分兩旁，名聲站中間。
梁卓文自然便是吏部尚書梁思年的大兒子，如今的禮部侍郎，也是那梁卓儈的大哥。
聽到面前自家老師不客氣的言語，梁卓文臉色卻不見絲毫波動，仍是在一顆顆的撿起棋盤的棋子放回棋罐當(dāng)中。直到黑白分明，方才站起身朝著陶圣安拱手道：“還請老師救一救家弟。”
“你弟？卓武怎么了？”陶圣安楞了一下。
梁卓文搖搖頭：“是三弟梁卓儈?！?p> “哦，是那個禍害啊?！碧帐グ材樕暇孤冻鲂σ猓骸笆瞧圬?fù)那家女子？還是惹了誰家官司？你不求你老爹去，來找我這老頭子卻是做什么？你老師我只是個明湖府的城官兒，可管不了那天京城里的事。”
梁卓文低著頭，沒有半點(diǎn)隱瞞的把梁卓儈在臨川城那邊做下的事情詳細(xì)講了一遍。
陶圣安點(diǎn)卻點(diǎn)頭：“是該殺。”
“可是家母疼惜兒子，近些日子眼睛都快哭的瞎了?！绷鹤课哪樕祥W過絲絲痛苦：“求了父親幾次，他卻不肯管。弟子打聽到陛下有意由老師主持審案一事，所以特來……”
梁卓文朝著面前的陶圣安跪下：“不敢求弟弟無事，只請老師放他一條命就好?！?p> 陶圣安端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方才淡淡開口問道：“你來這一次，你爹不知道吧?！?p> 梁卓文低頭不語。
“你爹和羅總兵勢如水火的事兒誰不知道，所以你弟這案子天京城里才沒人敢接?！碧帐グ怖^續(xù)說道：“如今陛下把這事兒踹到我這里，你可知是為什么？”
陶圣安不等梁卓文答話，繼續(xù)說道：“你是我陶圣安的弟子之一，陛下知道，天下人也都知道。這讓我主持案情，看似是陛下有了傾向，暗示讓我念與你的師生之情，然后放你弟弟一馬，可轉(zhuǎn)念想想，卻又何嘗不是在考校我這講究舊理的老家伙是不是心口不一，是不是面上一套，私下一套。”
梁卓文仍舊低頭不語。
陶圣安冷笑一聲，身子朝下微探對著仍舊跪在地上的梁卓文問道：“你這是讓我用一輩子的名聲，換你弟弟一條命？”
梁卓文雙手伏地，頭則頂著地面：“還請……還請老師救一救他，卓儈只是太想出人頭地，他本性不壞的?！?p> “這話你自己信么？”陶圣安拿起旁邊杯子喝了一口：“更何況就算他梁卓儈真是個翩翩君子又如何？他也不配讓我陶圣安舍了這大半輩子的名聲。”
“老師……”梁卓文還想多言，卻看陶圣安抬了抬手：“都是官場混了這么多年的人了，也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教的你，先起來說話。”
梁卓文不敢違抗，只好嘆息一聲后，站起了身來。
陶圣安指了指座位，隨后等到梁卓文坐下后才開口道：“你說你這孩子，平日還能做到心有靜氣，也在官場上闖出了些名號，但是怎么辦事還是如此毛躁？”
“都說棋力深者，處事布局的本事也不會弱?？上铱茨闫辶﹄m強(qiáng)，但實(shí)則仍舊目光淺薄，所以可見那話也是謠傳。”
梁卓文此刻又回復(fù)成了之前淡定模樣：“老師說的是?！?p> 陶圣安手指還擺弄了棋罐中的棋子幾下，發(fā)出了嘩嘩聲響：“話說這兩年你不是和二皇子走的很近？沒想過找他幫忙？”
“沒有?！绷鹤课幕卮鸬溃骸岸首訛槿藙傉?，若是此時找他，只怕會無用。更何況……”話說一半，梁卓文卻突然住口不談。
“更何況你也不想給他徒增污點(diǎn)，讓他和大皇子在未來可能的爭斗中，先是丟了一字?！碧帐グ矒u了搖頭：“要我說你們真可笑，人家二皇子都沒想那么遠(yuǎn)，偏偏是你們這些人想的多。”
“真是越想越生氣，你不舍得他二皇子的名聲，卻偏偏來坑自己的老師，真是討打?！闭f到這里，陶圣安氣的拿起手邊之物，就往梁卓文頭上砸去。
然而梁卓文卻沒有半點(diǎn)躲藏或者阻擋的意思，只是雙目微閉，等著頭上硬挨這么一下。
反倒是陶圣安手中之物都挨到了梁卓文的腦門，卻又嘆息了一聲扔回了原地。
只聽陶圣安嘆息了一聲道：“可惜了，若你找二皇子幫忙，憑他的臉面，那羅總兵在瞧不上你父親，也不好再死咬著事情不放，如此一來，你弟弟的事情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說不定連會審之事也能省了?！?p> 梁卓文這才緩緩睜開眼睛說道：“二皇子胸有丘壑，若登基則必是我大驪王朝的圣君明主，可救我三弟乃私情，我怎敢給二皇子添上這么不光彩的一筆。”
“老師?！绷鹤课某帐グ补笆终f道：“弟子慚愧，還望老師贖罪?！?p> 然而就在屋內(nèi)寂靜之時，卻聽著木門有人在外啪啪敲響。
陶圣安本來就有些心里面煩躁，便喝了一聲道：“什么事。”
外面立即便有一男子說道：“啟稟大人，屬下有要事相告?！?p> 陶圣安皺了皺眉頭：“進(jìn)來說話?！?p> 那人聽見后，立刻推開屋子走了進(jìn)來，然后便朝著陶圣安拱手說道：“大人，是守城官錢大人剛剛派人傳話來，說是……說是他發(fā)現(xiàn)天京城巡天司有仙師江小舟魚肉鄉(xiāng)紳，這正帶著人回來，等老爺主持公道。”
“你說是誰？江小舟？”
屋里陶圣安和梁卓文一聽江小舟的名字就都楞了，這破除國教賜下的護(hù)身符，親手抓住梁卓儈的人，當(dāng)然不會被忽略。
那陶圣安臉上表情似笑非笑著又問道：“那錢博，可說此事屬實(shí)？”
“來人傳信只有剛才那么一句，別的不知?！?p> “行了，你先退下吧。”陶圣安擺了擺手：“你去告訴錢博，讓他把人安置好后，先自己過來找我說話。”
“是?！?p> 陶圣安說完這話后，就閉上雙眼，也不理身旁的梁卓文。
梁卓文見狀，也只好按下心思，安靜呆在原地。
等到約莫兩炷香后，錢博推門而入，陶圣安方才睜開雙眼，瞧著面前臉色有些局促的錢博，淡淡問道：“說說吧，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