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裊裊池邊柳
柳依依被稱為總公司一枝花,一般“一枝花”這個名字都有點貶義,她自己卻不在乎。
辦公室里邊的男性分成兩派,一派是道貌岸然,覺得她是個壞女人,看不起她。一派是蠢蠢欲動,覺得這個女人比較風騷,自己也有機可乘。
大部分人是兩者都有,一方面看不起,一方面又希望能占點便宜。
大山對她印象一般,但并沒有惡感,覺得人家的個人生活與己無關(guān),與工作無關(guān)。印象一般,主要是沒共同語言,他追求風花雪月,她喜歡吃喝玩樂。
他很少主動跟她搭話,也從來不參與那群男人對她的意淫,更不會占她的便宜。她倒是挺喜歡跟他聊天,讓他幫她寫稿子。他并不情愿,但從不拒絕。
沒想到,一群男人千方百計想得到的和柳依依親近的機會,被他趕上了。
辦公室需要去外地一個分公司出差,本來是一個上級帶兩個下屬,金主任準備帶柳依依和大山,帶柳依依等于是一個公關(guān)兼秘書,帶大山純粹是去干活。
事到臨頭,老金臨時有一個重要的會不能去了,就變成了柳依依帶著大山出差了。說她帶著他,從資歷上她算前輩,跟分公司的人也熟,在他面前還是要擺足架子,他也只能一切聽她指揮。
去的是一個偏遠省份的分公司,需要坐飛機。這是他第一次坐飛機,怕出差錯,也怕丟人,被人說是沒坐過飛機的鄉(xiāng)巴佬。一路上跟著她亦步亦趨,有樣學樣。
飛機上空姐開始發(fā)餐食和飲料,他搖頭表示不需要。她很奇怪:
“飛機要幾個小時,你不餓嗎?”
他看了看周圍,小聲問:
“柳姐,飛機上的盒飯會不會很貴呀?我自己帶了方便面,飛機上有接熱水的地方嗎?”
她一愣,突然開始笑,花枝亂顫,趕緊捂住嘴,一口橙汁還是噴到了他身上。
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揉著肚子,忍住笑。悄悄告訴他,飛機上的盒飯是免費的,飲料也是免費的,而且沒有接熱水的地方。
他恨不得有個地縫鉆進去,打開艙門跳下去。她安慰他說:
“沒事,我第一次坐飛機的時候比你還傻呢,不知道座椅怎么調(diào),也不敢問,一路挺著身子坐得腰酸腿疼?!?p> 大山感激得看了一下,覺得她人并不壞,沒有大聲嚷嚷讓他當眾出丑。
顧不了那么多,趕緊叫空姐過來,要了盒飯,又要飲料,一連喝了六杯可樂,直打嗝。她看著可笑,把自己吃不了的小點心也讓給他。
飛機平穩(wěn)飛行,第一次坐飛機覺得新鮮,根本睡不著。柳依依酣然入睡,頭靠到他的肩膀上。大山想躲又怕弄醒她,就拿了靠墊放在中間,變成了她的枕頭。
飛機開始降低高度,出現(xiàn)顛簸。飛行員預(yù)告地面風力較大,請大家系好安全帶。
突然,飛機仿佛失重的電梯一樣,開始自由落體,忽高忽低,時而左右搖擺,大幅度傾斜,隔著窗戶能看到翅膀仿佛立起來了。
她臉色煞白,驚叫連連。大山自己也緊張,一看她這樣,只能故作鎮(zhèn)靜,開始安慰她。
她的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大山一陣劇痛,她的指甲掐住了他的肉,越掐越緊,想掰都掰不開。
沒辦法,只能忍著疼,顧不上緊張。跟柳依依說話,分散她的精力,安慰她,有我在,不用擔心。
自己卻想,飛機真要出事,也只能聽天由命。只是跟這個女人在一起,而不是跟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同年同月同日死,有點遺憾。
飛機終于平穩(wěn)降落,她松開他的胳膊,兩人驚魂未定。這時才注意到大山胳膊上幾個指甲印,有的都掐破了。
她一直道歉,他說沒什么。心里卻想,要不是在女人面前要表現(xiàn)男子漢氣概,自己肯定先嚇尿了。
下了飛機就直奔酒店,辦好入住手續(xù)都沒進房間,讓服務(wù)員把行李送房間,直接到酒店餐廳參加分公司舉行的接風儀式。所謂接風,主要就是喝酒。
兩個人只是一般職員,但對地方來說,來自總公司的人就是總公司領(lǐng)導(dǎo),更何況分公司想要做好宣傳多上稿子,就得求他們,縣官不如現(xiàn)管。
勸酒的主攻目標當然是柳依依,她酒量不錯,剛開始東擋西殺,還能應(yīng)付一陣。但架不住對方人多,喝起酒來一套一套的勸酒詞,讓人無法拒絕。分公司領(lǐng)導(dǎo)趁著酒意說點黃段子,甚至有點動手動腳。
大山?jīng)]覺得她是什么清純少女,但一群男人這樣肆無忌憚,對女性太不尊重了,自己好歹是跟她一起來的,這些人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開始主動出擊,扮演護花使者。平時很少參加應(yīng)酬,但家鄉(xiāng)酒風很盛,加上參加工作以后經(jīng)常獨自借酒澆愁,酒量已經(jīng)練出來了。
喝到最后,柳依依本來輕盈的腰肢更是如風擺柳,雙眼迷離。大山也有點云里霧里,還是強制自己保持清醒。
喝酒只是前奏,接待人員又帶他們?nèi)巧系膴蕵分行?。這里雖然沒有大城市那么繁華,但是在娛樂事業(yè)上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賓館吃喝玩樂一條龍,歌廳舞廳洗浴中心,按摩足療大保健,一應(yīng)俱全。
帶到上面以后,他們立刻安排柳依依去女賓部足療。她好像已經(jīng)習慣了他們這一套,意味深長地看了大山一眼,跟著服務(wù)員走了。
她一走,接待人員立刻放開了,叫了幾個小姐讓大家挑選。大山第一次經(jīng)歷這樣的場面,很局促。幾個人曖昧地笑著,推了一個姑娘到他懷里,告訴他錢已經(jīng)付過了,唱歌洗浴或者帶回房間都可以。
還專門叮囑他放心,這里很安全,老板在當?shù)睾苡袆萘?,沒人敢查。
其他人各自領(lǐng)了一個小姐走了,留下他茫然不知所措。小姐看他的樣子也覺得好笑。就問怎么玩,是唱歌、跳舞還是回房間。
看了一下這個姑娘,長得還不錯,只是妝畫得很重,香水很濃,嘴唇鮮紅,上來就往身上貼,感覺很不舒服。就裝作老練的樣子說跳舞吧。
畢竟青春年少,抱著姑娘柔軟的軀體,還是有了反應(yīng)。酒意上涌,越抱越緊。
姑娘一笑,捏了一下他的下身:“帥哥,我們?nèi)ツ惴块g吧。”
大山突然一驚,克制住了自己的沖動。
從小到大,對于愛情,有無數(shù)的幻想和渴望。愛情蘊藏了世界上最溫柔最甜蜜最美好最浪漫最神秘最夢幻的一切,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幻想那一天的到來。
如今,自己的第一次就要交給這樣一個女人,自己到底是占便宜還是吃虧?
想到這里,一把推開懷里的姑娘,姑娘有點詫異:
“帥哥,放心,我們這里很安全的。你的朋友都付過錢了,不干白不干?!?p> 大山忍無可忍,讓她趕緊走,說自己醉了,什么都不想干。
小姐嘟囔著走了,覺得他是個傻子。
他想回房間休息,房間是柳依依訂的,入住手續(xù)也是她辦的,房卡都在她手上。只好發(fā)信息,問她在哪兒。
信息沒回,打電話也不接,只能一個人坐在娛樂中心大廳的沙發(fā)上等著。
過了一會兒柳依依出來了,看見他獨自坐在大廳里,覺得奇怪,問他怎么不去玩兒。分公司沒有安排好?還是你對這兒的姑娘不滿意?
他有點臉紅,說自己累了,喝得有點多,不想玩兒了,想回房間。
柳依依一笑,帶著他上了電梯。她身上還有一股酒氣,似乎酒還沒醒。一雙眼不住打量他,眼神異樣,眼睛里像汪了水。
她拿房卡開門,大山要自己的房卡,她卻不給,帶著他進了房間。
竟然是一個大套間,外邊是客廳,客廳里有長沙發(fā),里邊是臥室,有一張大床。里外兩個衛(wèi)生間,裝修也很豪華。
就問是不是走錯房間了,房費會不會超標。柳依依啥也不說,打開行李開始拿出自己的東西,準備去洗澡。
大山有點急了,雖然已經(jīng)半醉,還保持著基本的理智。她卻醉眼迷離,一直看著他笑,不知是裝糊涂還是真糊涂。
看他真急了,才說:自己訂房間的時候酒店說只剩了這一間套房,這家酒店離分公司最近辦事最方便,沒辦法,只能將就一下了。反正是夏天,你可以睡外邊的沙發(fā)。
還有這樣的操作?已經(jīng)是半夜了,總不能自己出去再找酒店吧??此呀?jīng)成了一個醉貓,沒法跟她講道理,只好裝作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一邊想辦法。
她哼著歌去洗澡,唱的是鄧麗君的老歌《甜蜜蜜》。雖然在臥室里邊的衛(wèi)生間,但嘩嘩水聲和唱歌的聲音依然直接穿透薄薄的門,穿透到他心里
她嗓音本來甜美,唱著甜歌,歌里還帶著酒味。大山在外邊坐立不安,心想就算是孔圣人柳下惠,也受不了這樣的誘惑。
好不容易等她洗完澡,還探頭出來跟他說了句晚安??匆娝淮┲∨?,半露著香肩,里邊似乎什么都沒穿,差點流了鼻血。趕緊收回目光。
臥室里邊熄了燈,沒有了聲音,好像睡著了??戳艘幌屡P室門,似乎只是虛掩著,里邊沒有反鎖。
躺在沙發(fā)上,翻來覆去,根本睡不著,作為一個血氣方剛正當年的小伙子,內(nèi)心早已是萬馬奔騰,心想:這個柳依依,太不像話,簡直沒把我當男人。
感覺受到了侮辱。趁著酒勁,血氣上涌,站起來走到了臥室門邊,似乎聽到了里邊的呼吸聲,聞到了她身上的香氣和酒氣。
在門口站了不知多長時間,內(nèi)心如同千軍萬馬在互相攻殺打仗。一會兒敵人占了上風,陣地馬上要失手了,己方又有了援軍,開始收復(fù)失地,雙方不斷拉鋸戰(zhàn)。
被內(nèi)心的戰(zhàn)爭弄得渾身疲倦,到客廳的浴室沖了個涼水澡,酒醒了不少。
回到沙發(fā)上,心想自己還是個處男?;盍诉@么大,除了是“處”之外,簡直一無是處。難道自己的第一次就要給這樣一個女人。
想起了曾經(jīng)喜歡過的人,想起了林雨辰,想起了何田田。又想如果是跟溫姐一起出差多好,如果是她在里邊的話,自己肯定控制不住。
當初送溫姐回家的那一幕出現(xiàn)在眼前,但溫姐只是喝醉了,并沒有故意挑逗的意思?,F(xiàn)在這個女人就是故意勾引他,而且當初訂房間的時候就盤算好了。
想到這里,心生厭惡,覺得這個女人會不會對誰都是這樣,自己算什么,自己是第幾個。
這樣一想,反倒平靜下來了,心里的千軍萬馬也開始偃旗息鼓,收兵回營。酒意上涌,沉沉睡去。
早上天剛亮,大山就醒來,臥室里還沒有動靜。想打電話到前臺問一下今天有沒有空余的房間,總不能這幾天都睡在沙發(fā)上。他可不敢保證自己有那么大的定力。
到桌子前邊拿起電話,卻看到桌上有一個房卡。心想昨天開門的時候房卡已經(jīng)插在取電的卡槽了,難道是多余的一張房卡。
拿起來一看,外面的硬紙殼還沒去掉,寫著另一個房號,跟這個房間差一個數(shù)字,應(yīng)該就在隔壁。
拿上房卡來到隔壁房間,門打開了,一個同樣的套間,空蕩蕩沒有人。
心下恍然,看來她明明訂了兩個房間,卻騙自己說只訂了一個房間。至少不是來之前就準備勾引他了,可能她就是昨晚喝多了。
回到房間拿自己的行李,發(fā)現(xiàn)柳依依已經(jīng)開門到了客廳。穿著粉色的睡衣,睡眼惺忪,還帶著酒意??匆姶笊接悬c吃驚,問他干嘛去。
他沒好氣的說:
“回我自己的房間。”
她看他拿著那張房卡,沒說什么。只是看著他,慢悠悠地說:
“你真的在沙發(fā)上睡了一夜?是覺得我不夠漂亮嗎?”
他倒有點臉紅了,說:
“嗯—柳姐,你昨天,喝多了,我呢,嗯,不能趁人之危。我是男人,但不是禽獸。”
柳依依連笑帶嗔:
“你不是禽獸,你是禽獸不如?!?p> 說完就回到衛(wèi)生間自顧自的洗漱去了。
在酒店吃了早飯,分公司來接他們的車還沒到,兩人坐在大堂茶座上,輕柔的鋼琴聲環(huán)繞周圍。像一對約會的戀人,各懷心事,相對無言。
柳依依打破沉默:
“大山,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壞女人?看不起我?!?p> 他趕緊搖頭,似乎被看透了心思,尷尬地說:
“不是的,柳姐,昨天你喝多了,我也喝了不少酒?!?p> 她解釋說,這個地方的賓館很便宜,加上這里是分公司的定點酒店,有內(nèi)部協(xié)議價。套間的價格也不貴,正好符合公司的出差標準。所以就訂了兩個套間而不是標準間。
大山心說:你想定套房無所謂,也不能讓我在沙發(fā)上睡一宿呀。我還是第一次住這么高級的套房,結(jié)果睡了沙發(fā)。
她陷入沉思,臉上泛起了一層光輝。突然發(fā)現(xiàn),她不僅是漂亮妖艷,也有溫柔純凈的一面。
她回過神:
“謝謝你,大山。昨天晚上我也不想喝多,那些人都是滿肚子花花腸子,以為我看不出來。只有你是真的為我好,愿意保護我。
你送我回房間的時候,我就想,要是有個男人不是想占我便宜,而是真的對我好,心疼我,愿意保護我,該多好呀。
所以我就騙你,想讓你在我身邊。你陪著我,我心里才覺得踏實。以前每次喝完酒我都會哭,昨天晚上不僅沒哭,睡得還很香。”
他臉紅心跳,啥也說不出來。覺得自己有點小人之心,看來柳依依也是一個有故事的女人??上ё约哼€是一片空白,沒有故事跟她一起分享。